第020章小尾巴

    她转眸看他,  似是有很多话想同说,但又有很多顾虑在。

    黄昏前后多清澈的眸间,在夜色里便多沾染了几分黯沉。

    他指尖离开书册,缓缓起身,  “陈壁出去了,  这里没旁人,慢慢说,  我都听着。”

    她握住书册的指尖攥紧,  沉声道,  “我,  有人因为我死了……”

    他平静道,“惠嬷嬷?”

    她诧异看他,  “你知道?”

    他沉声,  “不难猜。”

    “我见天子的时候,  天子只是说惠嬷嬷自请了二十宫板,  我没想,我只想……”她没说完口中这句便停了下来,想尽量藏起情绪,  “我让柯度去打听,柯度告诉我,惠嬷嬷昨日被杖毙了……”

    “涟卿。”陈修远温和打断,  她愣愣看他,  他低声道,  “寒光寺出事之后,  惠嬷嬷一定会死,与你开没开口都没有关系。”

    涟卿怔住。

    他凝眸看她,淡声道,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有人不想她说话。”

    涟卿缄默,原有的情绪在心底反复作祟,脑海中也嗡嗡作响,低声道。

    他在案几对侧落座,继续看她,“你不想取她性命,旁人未必不会。你今日怜悯的,他日也未必不会将你推至深渊。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两军阵前,白骨露野。天子也好,东宫也好,谁手上没有沾过鲜血?”

    涟卿眸间轻颤。

    他喉间轻咽,沉声道,“今日死的只是惠嬷嬷,若明日,是你的人呢?”

    涟卿僵住。

    他看着她,淡声而笃定,“那你也要咬紧牙关走下去,没有回头路……”

    “岑远?”她轻声。

    “我知道需要时间。”他看她,“我会陪着殿下。”

    千水别苑回寝殿的路上,是岑远送的她,不知道是不是践行刚才说的他会陪着她……

    夜风微澜里,好像是除了头一回她送他之外,两人第一次一道踱步。

    “还习惯吗?”两人方才其实一直在说话,但多是朝中和宫中的事,临到长廊这处她才问起旁的。

    “习惯什么?”他笑了笑。

    “习惯京中?习惯东宫?”她随意应道,余光瞥道地上,是两人一处并肩的影子。每次都是她一人,她忽然有些想踩。

    岑远正回话,“还行。”

    她偷偷踩了一脚,心想,他应当没觉察。

    岑远低眉,也佯装不察。

    她借着他说话的余地,继续偷偷踩他的影子,好像早前一直是自己一人从千水别苑回寝殿,眼下忽然多了一个人,没那么孤单了。

    应当说,整个东宫好像都没早前那么冷清了。

    他分明那么清冷一个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想踩就踩吧。”他忽然出声。

    “嗯?”她愣住。

    他脚步未停,已经走到前面,她撵上,心虚看他,“踩什么?”

    他看她,“殿下不是一直在踩我影子吗?”

    涟卿:“……”

    陈修远又看了看她,笑而不语。

    涟卿收了蹄子。

    从千水别苑回前殿的路不远,到寝殿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

    “殿下歇下吧,明日就好了。”岑远驻足。

    涟卿仰首看他,“今晚,多谢你,我好多了。”

    他颔首,“那就好。”

    瓶子迎上,瓶子同她说着旁的事,她同瓶子一道回寝殿,转眸时,正好见岑远转身,涟卿眸间淡淡笑意。

    涟卿怕热,夏日里动辄一身细汗,后殿中,宫人都常备着她沐浴用的水。

    等入了后殿,衣裳宽下,涟卿赤脚踩着阶梯下了浴池。浴池中的水温恰到好处,水中的柔和很容易就缓解了一身的疲乏,羽睫上也很快沾染了雾气。她仰首靠在浴池边沿上,想起同岑远一道踱步回寝殿的时候。

    ——  殿下不是一直在踩我影子吗?

    涟卿唏嘘,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好像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从后殿出来,涟卿已经换了入睡的衣裳。沐浴过后,好像没了太多睡意,也睡不着,就在小榻上趴着看书。

    入夜了,寝殿外的鸣蝉声少了,看书的时候很安宁。她不喜欢闷热,窗户也多是开着的,用一张六扇的屏风隔开。

    她起初没怎么留意,后来翻书时不经意抬眸,透过屏风远远看到寝殿苑中的春亭里,岑远也在低头安静翻着书册。

    涟卿莞尔。

    ——  我知道要时间,我会陪着殿下的……

    涟卿一直隔着屏风看了他很久,他也一直在春亭中安静翻着书册。直至夜色渐晚,困意袭来,涟卿才阖上手中的书,在小榻上牵了锦被,和衣而眠。

    翌日晨间,涟卿很早便醒。

    用早膳的时候,柯度入了殿中,“殿下,方才太傅身边的陈林来了,说太傅今日有事要外出一趟,今日的功课先暂停,殿下先不用去千水别苑了。”

    涟卿:“……”

    昨日岑远没提,是临时起意?

    “太傅有说去哪里吗?”涟卿问起。

    “没提何处。”柯度应道,“但陈林是说,太傅去见个朋友了。”

    也是,岑远只是不常在京中,但未必在京中就无故交。

    “我知道了,撤了吧。”涟卿放下筷子,等去春亭小坐的时候,‘没想好’上前蹭她。

    她伸手挠了挠它下巴,轻声笑道,“岑远在的时候,你就往千水别苑窜,岑远不在,你就回来了,你到底是谁的猫?连主人都分不清楚。”

    “喵~”没想好抗议。

    涟卿伸手抚了抚它额头,它舒服仰首。

    涟卿看着它,若有所思道,“他是太傅,虽然他生得好看,温和沉稳,什么都好,但是你别胡思乱想……”

    没想好歪头看她。

    她轻声继续,“你那要保持距离,这样的人,太容易让人好感了,偷偷的,别被他发现了……”

    发现你觉得他,与旁人不同。

    陈修远的马车先去了东市,今日东市茶肆有国子监学生自发组织的论道,每月一次,每次都会一整日。

    陈修远先去了茶肆绕了一个来回,然后换了身衣裳,乘另一辆马车出了京中,往城郊去。

    他是去见何妈的。

    这一趟来西秦他原本不着急见何妈的,但早前的寒光寺,他心中就动了念头。

    惠嬷嬷是洛远安的人,惠嬷嬷一死,还会有别的人安插进来。

    与其让旁人安插进来,不如请何妈……

    尤其是昨晚看到涟卿的模样,他越发肯定,她身边要放可靠的人。

    而何妈就是眼下在西秦京中,他能想到的,最可靠的人。

    他要尽快见她。

    ……

    马车自京中驶出约莫一个多月时辰才在西郊外的债远处停下。

    “主上,到了。”陈壁下马。

    陈修远撩起车窗帘栊看去,是处宅院,但明显不大,不像是一大家人住一起的模样,他记得何妈当时离开,是侄子在西秦京中落稳了脚跟,一大家人在一处,她想同家人团聚……

    陈修远微微皱眉。

    陈壁上前扣门。

    很快,何妈的声音传来,陈壁笑着回头看他。

    陈修远没出声。

    等宅院大门打开,何妈见到眼前的人是陈壁时,有些愣住,陈壁笑道,“何妈!”

    “陈壁!”何妈眼中很快都是惊喜,“你怎么来了?”

    陈壁笑着凑近,“何妈,你看看谁来了?”

    何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见他身后,马车帘栊撩起,陈修远朝她笑着颔首,“何妈。”

    何妈激动,“世……”

    何妈刚开口,很快敛声,改口道,“先到屋中坐吧。”

    ……

    何妈沏茶,陈修远随意在堂屋中看了看,没有去别处。倒是陈壁转了一圈,折回的时候目露忧色,同陈修远道,“就何妈一人。”

    陈修远点头,没说旁的。

    陈壁远远看着在厨房中忙碌的何妈,心中轻叹,早前是说何妈同兄长子侄在一处。

    见何妈端了茶水折回,陈壁收起眸间忧色,笑嘻嘻道,“我来吧,何妈。”

    他伸手接过茶盏,何妈没同他争。

    眼见陈修远在跟前,何妈上前,“世子。”

    陈壁凑近,悄声笑道,“何妈,该改口了。”

    何妈会意,“老奴见过王爷。”

    陈壁知晓他们有话要说,去了苑中候着,堂屋中就剩了何妈同陈修远两人。

    “王爷怎么会来西秦?”何妈心细,“左手是受伤了吗?”

    陈修远没瞒她,“我有些私事要在西秦待一段时日,左肩之前受了伤,手动起来费劲,很快就好了,不用担心。”

    都说是私事,何妈没有再问的道理。

    “真不打紧?”何妈关心他。

    “不打紧,大夫也看过,隔个十余日就好了。”陈修远端起茶盏,轻描淡写问了声,“这处住得还习惯吗?”

    何妈看他,知晓他觉察了端倪,但没戳破。

    她如果说,他再问;她如果不说,他也不会提。

    等陈修远放下茶盏,何妈如实道,“当初收到家中书信,想着兄长,还有侄子侄女一处,也算一家团聚。但等了西秦京中,才知道兄长早就过世了,侄子倒是在这处,可欠了一身债,走投无路,就冒了我兄长的名义给我写信,让我来西秦,其实是惦记着从我拿钱还债……”

    陈修远看她,“都处置好了吗?”

    何妈颔首,“处置好了。”

    “有没有再为难你?”陈修远又问。

    何妈笑道,“王爷放心,应付这些事情,老奴还是有余地的。只是都是家中后辈,糟心了些,不如早前在敬平王府的时候。但人都离开燕韩了,也不好再回去。”

    陈修远温声,“何妈,来帮我吧。”

    何妈微楞。

    陈修远继续道,“我要在西秦京中逗留一段时日,有人,我想托给何妈照顾。”

    “有人?”何妈看着他,意味深长问了问。

    他含蓄笑了笑。

    何妈当即会意,也笑道,“王爷只要不怕老奴照顾不周,老奴就去。”

    陈修远如实道,“何妈,这次有些危险。”

    何妈顿了顿,眸间笑意浮上,“早前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陈修远笑开。

    “那等我消息。”陈修远重新端起茶盏。

    何妈应好。

    许久未见,两人又说了好些时候的话,临末,何妈送他至马车处,陈修远才道,“何妈,我眼下叫岑远,在东宫做太傅。”

    何妈眸间惊讶,岑公子?

    陈修远握拳轻咳,“是他。”

    何妈眼中笑意更浓。

    等上了马车,陈修远撩起帘栊,马车行了很远,何妈还在远远看着,直至消失在眼帘尽头。

    正值晌午,是一日中最闷热的时候。

    早前为了低调,马车中没有置冰,眼下只能将帘栊卷起,让风灌进来。正好没有折腾,陈壁一面驾车,一面问道,“主上,真要何妈来东宫啊?”

    陈壁明显高兴。

    陈修远正靠在马车一侧休息,“早前东宫的惠嬷嬷是洛远安的人,惠嬷嬷一死,还会安插旁人,涟卿身边没合适的人处处受制,何妈在,诸事可以放心。”

    陈壁感叹,“何妈来,当然更好!”

    陈修远没应声。

    陈壁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又侧眸,“主上,何妈家中没事吧?我方才没好问何妈。”

    陈修远轻声,“好几年了,有事也都没事了。”

    陈壁心中唏嘘。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陈修远靠在马车一角,空望着一处出神。

    何妈早前是母亲身边的管事妈妈,一直在敬平王府,是王府的老人了。他和大哥,阿婉三人,都是何妈照顾大的。

    后来母亲过世,阿婉出嫁,何妈就跟在阿婉身边贴身照顾。

    如果当时阿婉母子平安,何妈应当还留在燕韩。家中书信只是契机,其实是何妈到后来还接受不了阿婉不在的现实。

    想起当初念念出生的时候,他也害怕。

    但最后看到陈翎母子平安,他抱着刚出生的念念看了很久的时候,念念也睁眼看他的时候,他也终于释怀……

    一晃好些年了。

    陈修远敛了思绪,眼下西秦宫中这些蝇营狗苟,何妈在,能应付大多。

    眼下是要寻个合适契机。

    “主上,到了。”陈壁提醒。

    等到茶肆再兜一圈,国子监学生的论道还在激烈进行中,陈修远换了衣裳,重新乘马车回东宫。

    茶肆在东市,马车外的车水马龙映入眼帘,陈修远目光落在一处。

    “陈壁,停下。”

    宫中,浮云亭。

    洛远安在亭中看书,岁之快步入内,“上君。”

    “嗯。”洛远安没抬头。

    浮云亭是宫中僻静处,都知晓上君喜静,喜欢在浮云亭这处看书,所以但凡上君在,旁的宫人大都避讳。

    周遭没有旁人,岁之上前,“殿下遣人打探了惠嬷嬷的事,眼下,应当知晓了。”

    他指尖翻过书册,目光却未移开,温和道,“知晓也是好事,她也应当知晓宫中的事,朝中的事,哪件不是沾血的。”

    岁之又问,“那上君,信良君这处,还要继续安抚吗?如果不安抚,怕是要冲着东宫去了。”

    洛远安端起茶盏,“不安抚了,让他去。不让她碰碰壁,她不知道谁才是能帮她的。”

    朝中水深,她碰壁溺水,就知晓来找他。

    “寒光寺的事有眉目了吗?”洛远安问起。

    岁之悄声道,“抓到一个人。”

    洛远安眸间微顿,先问,“天子知晓吗?”

    岁之摇头,“私扣下来的。”

    “严刑逼供过,熬不住,招了。”岁之附耳,“是定远侯府。”

    洛远安指尖微滞。

    “但此事尚有蹊跷,说放冷箭的不是他们的人,但这因为一箭暴露了,他们的计划被打乱,他们原本是冲东宫去的。”

    洛远安放下茶盏,“此事不查了。”

    岁之意外。

    洛远安指尖轻轻敲了敲杯盖,岁之会意,相关人都不留了……

    等岁之离开,洛远安目光凝在书册上的一处。

    稍许,旁的内侍官来跟前,“上君,太医院的吴太医来了。”

    洛远安放下书册,眼中已经恢复了早前的温和,“好。”

    吴绵中是负责替岑远诊治的太医,他同吴绵中交待过,岑远这处的任何消息都要告诉他。

    吴绵中入了亭中,朝洛远安行礼,“下官见过上君。”

    “怎么了?”他平静问道。

    “上君早前吩咐过,若是同岑太傅有关的任何事情都要告知上君一声……”吴绵中面露迟疑。

    “岑太傅怎么了?”洛远安见他欲言又止。

    吴绵中深吸一口气,“上君,下官思来想去,下官早前应当见过岑太傅。”

    洛远安看他。

    吴绵中知晓上君没领会其中意思,又解释道,“上君,下官是想说,早年下官替罗逢中罗老大人诊脉的时候,在罗老大人府中曾经见过岑太傅一面。”

    洛远安罕见得眉头微拢,“什么意思?”

    吴绵中更正,“应该说,下官早前在罗老大人府中见过岑远岑公子,但下官这两日去东宫诊治的时候,一直觉得何处不对,今日才忽然想起,岑太傅,他同下官早前见过的岑公子,好像不是同一人……”

    不是同一人,洛远安指尖攥紧,但语气仍旧平和,“你确定吗?年少和年长模样有差别也正常。”

    吴绵中吓得赶紧跪下,“上君,不是年少和年长的差异,就是两个人,下官应当没记错,这其中恐有纰漏。”

    吴绵中说完,赶紧低头。

    冒名顶替太傅,或是说直接冒充太傅,这是大罪!

    他若是知情不报,日后被牵连出来,不说这顶太医院的官帽,就是连性命都有可能不保。

    洛远安眸间清冽,“他的伤是真伤还是假伤?”

    吴绵中应道,“岑太傅身上的是真伤,是肩头险些被刺穿,至少当时是有生命危险的。”

    洛远安刚才心中升起的疑虑又不得不打散,最后又朝吴绵中道,“兹事体大,明日再仔细认一次,此事不同儿戏。”

    吴绵中赶紧拱手,“是。”

    洛远安轻嗤,有意思了。

    东宫寝殿外,涟卿同郭维在一处。

    今日东宫禁军交接,等今日一过,就是郭维在负责东宫护卫一事。

    东宫有专属的一支禁军护卫,这支禁军棣属于禁军东大营,也就是禁军左前卫副使麾下,郭维等同于降级。

    但东宫禁军统领都默认是日后的天子近臣,所以职位是降了,但在很多眼中看来,是明升暗降。

    “今日末将在东大营的事务会全部交接完,明日末将会到东宫履职。”

    “好。”涟卿应声。

    郭维没有抬头,“寒光寺出事,蒙殿下恩泽,替末将求情,在天子跟前留了颜面,末将会记在心上,日后为东宫肝脑涂地,马首是瞻。”

    ——  寒光寺这处出了纰漏,郭维难辞其咎,天子让他负责东宫安全,看似罚,实则是把郭维给了殿下做近臣,明降暗升,郭维一定会猜是殿下力保,天子才会将此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天子这是在给殿下做人情……

    涟卿想起岑远的话,也伸手扶起郭维,“寒光寺一事背后哪有那么简单,我清楚,陛下也清楚。若不是当时寺中布防森严,早已性命堪虞。后来的一路多亏了有将军在,才能平安抵京。眼下让将军屈居东宫之内,也是万不得已,权宜之策。等日后云开月明,自有驰骋之处。”

    郭维拱手,“殿下大恩,郭维铭记于心。”

    郭维离开时正好同陈壁遇上,陈壁也来了苑中,“殿下。”

    “太傅回来了?”涟卿问起。

    陈壁一直都同岑远一处,他回来,岑远也回了才是。

    陈壁笑道,“回来了,药童在换药,这是太傅给殿下的。”

    陈壁说完,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柯度,柯度接过,等打开,涟卿见是一串糖葫芦。

    柯度瞪圆了眼,涟卿则是笑了笑,这好像还是她有印象以来的第一次,有人给她送糖葫芦。

    “替我谢谢太傅。”

    等回寝殿中,涟卿拿出那枚糖葫芦尝了一口,酸酸甜甜交织的味道,她很喜欢。

    不过,糖葫芦不都是哄小孩子的吗?

    思绪间,又咬了一口,忽然发现‘没想好’不在了,就刚才的功夫,应该又跑去岑远那里了。

    ……

    千水别苑中,药童刚包扎完。

    陈修远在案几侧,喂小鱼干儿给‘没想好’吃。

    不然‘没想好’哪能同他那么好,就是贿赂,他知道‘没想好’最喜欢吃什么,‘没想好’也知道每日都来找他。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陈壁折回,“主上,东西给殿下了,殿下看着就笑了。”

    入乡随俗,陈壁口中的称谓也终于习惯从四小姐改成殿下了,但不得不说,主上真的知晓怎么哄殿下开心……

    陈壁离开的时候,陈修远伸手摸着‘没想好’的头,低声道,“你都有小鱼干儿吃,小尾巴怎么能没有糖葫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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