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浮光掠影

    他眸间漆黑,  声音在夏夜里低沉而潮湿着,撩人心扉。

    她应该是真的醉了,“求谁?”

    他喉间轻咽,没有应声。

    她仿佛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还有他眸间欲言又止的模样。

    “岑远,  我喝多了。”

    他看她。

    知晓她是特意说的。

    即便猜到,  但下一刻,  她吻上他唇间时,  他还是整个人没反应过来。

    那沾染了酒意的亲吻,不陌生,  带着熟悉的温柔,  撩人,  与心动。

    她也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她真的借着酒意上头的时候亲了他,但接下来呢,  应该继续亲,  还是松开,  还是……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阿卿。”

    他唤她阿卿……

    酒意下,原本就不怎么清醒,  他方才这声,  让她想起那个令人面红心跳的梦,梦里,他箍着她手腕,  或克制,  或动容,  都会这么唤她名字。

    她眸间轻颤,修长的羽睫眨了眨,“岑远,  你求的是我吗?”

    他轻声,“不是告诉你了吗?”

    她想起刚才那声“阿卿”,她心底微动,似春燕掠过湖面,泅开层层涟漪。

    在他诧异目光中,再次吻上他唇间,但这次与早前不同,她循着梦里时一样亲他。

    他也一点点抱紧她,屏风后的拥吻,于他而言不算陌生。

    她也好像一点点察觉他与早前的不同。

    六扇屏风后,湖风戛然而止,她脑海中也一片空白,好像同他在一处,旁的都不需要想。

    ‘没想好’歪着头,安静看着屏风后的身影,宛若一对璧人,也让它心安趴下,没出声。

    书斋外,脚步声响起。

    ‘没想好’率先坐直,慵懒得‘喵’了两声,屏风后的两人唇畔才分开,都有些懵。

    书斋外脚步声临近,他不得不放下她,淡声里掩藏了情绪,“站得稳吗?”

    她轻嗯一声。

    “殿下,醒酒汤来了。”瓶子入内。

    涟卿坐在小榻前,将醒酒汤饮完,好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岑远同瓶子交待声,“殿下喝多了,找两个宫女送殿下回去。”

    瓶子应声去做。

    等他折回,她已经安静得侧躺在小榻上睡着了。

    是枕着自己的右手睡的,脸上还挂着不知是因为酒意,热意,还是先前亲近浮起的红晕。

    是真的睡着了,也有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寝殿伺候的宫女还没来,他先在小榻边落座,她阖眸睡着的模样,都让人心动。

    小榻这处被屏风遮挡,没什么风,书斋夜里也没置冰,她鼻尖都挂着细汗,就这会儿功夫,额头,鬓间都湿了。

    他伸手替她绾起耳发,许是下意识里的亲近,她舒服得蹭了蹭他指尖。

    ——  岑远,你求的是我吗?

    他收起指尖,不然呢?

    小尾巴……

    涟卿醒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寝殿里了,寝殿里亮着夜灯,窗外也是漆黑一片,是半夜。

    半夜,她胃疼得难受醒了。

    寝殿值夜伺候的宫女唤了柯度来,柯度入内,见她嘴唇都泛白,有些吓倒,“殿下,没事吧?”

    能半夜疼醒,已经是很不舒服,涟卿鼻尖疼得都是细汗,“胃不舒服。”

    柯度赶紧道,“快去请太医来。”

    瓶子应是,然后快步。

    柯度让宫女倒了温水来,涟卿喝了两口还是不怎么舒服,重新趴了回去。

    “殿下,要紧吗?”柯度有些担心。

    “可能晚上吃辣了,胃不怎么舒服。”她从没吃那么多辣的,现在很难受。

    “殿下稍后,太医一会儿就到了,等用完药歇下,不行,早朝就先缓缓。”

    柯度话音刚落,涟卿似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开口道,“让瓶子回来。”

    “嗯?”柯度没反应过来。

    涟卿叮嘱道,“让瓶子回来,别去太医院请人。”

    柯度不明所以,还是先照做。

    见柯度折回,涟卿才松了口气,只是大约是因为真的很不舒服,所以睡不着,额头和鼻尖都是冷汗。

    “殿下。”柯度担心。

    “我没事,喝完水躺会儿就好,如果我睡着了,早朝前还是叫我,不迟了。”涟卿又嘱咐了声。

    柯度颔首。

    出了内殿,柯度同瓶子一道,面露愁容。

    “惠嬷嬷在就好了。”瓶子感叹了声。

    柯度顿了顿,隐约知晓为什么殿下不让叫太医了,可这熬着也不是办法,柯度忽然想起什么,朝瓶子道,“瓶子,去请太傅来。”

    瓶子愣住,“太傅懂医术?”

    柯度叹道,“是殿下听太傅的话,太傅开口,殿下总能听进去几分的。”

    瓶子恍然大悟。

    ……

    “殿下,太傅来了。”晚些时候,柯度入内。

    涟卿微怔,他怎么来了?

    岑远已从屏风后绕出,她看向他,不觉收起了皱紧的眉头,怕他看出很不舒服。

    “没事吧?”他温声。

    她摇头,尽量平静,但嘴唇都是泛白的。

    “是胃疼吗?”他上前,她原本不想吱声的,但见他认真模样,她颔首,“吃辣了。”

    他微怔,看她侧身蜷着,又想起瓶子说要去请太医,被殿下让人追回。

    “等我。”他轻声。

    她轻嗯。

    岑远到寝殿外,陈壁正候在此处。

    岑远嘱咐了声,陈壁应声去做。

    岑远才折回寝殿中,她虽然不知道他让陈壁做什么去了,但这些日子以来似是都习惯了,有他在的时候,都很安稳,也不用担心旁的……

    “我同殿下说会儿话。”

    柯度会意,让殿中旁人先退开。

    涟卿想撑手坐起,他出声,“躺好别动。”

    涟卿:“……”

    涟卿自觉躺了回去,原本她也不舒服,不想起来。

    “怎么不叫太医?”他一面说话,一面在床沿边坐下。

    她楞了愣,脸色稍许泛红,应道,“不能叫,如果太医来了,就是宫中都知道了。好容易才走了一个惠嬷嬷,还没来得及安排人。如果忽然病了,只会给旁人说道,身旁缺管事嬷嬷照顾,真安排人来,得不偿失,忍一忍就好了,疼就疼些,明日就好。”

    他看了看她,轻声道,“这个时候知道周全了。”

    她看他。

    “昨晚不是很厉害吗?”他一语双关。

    涟卿:“……”

    涟卿轻声,“我,我记不得了。”

    她一脸茫然,“我就记得酒喝快了,特别想吃辣的,之前不敢吃,后来借着酒意多吃了两口,早知道不吃了。”

    她就记得这里……

    他探究看了看她一眼,似是也愣住,但没说旁的,淡淡移目,“你一向胆子大。”

    涟卿:“……”

    他继续道,“我找过魏相了。”

    涟卿看他。

    他才重新转眸看她,“就是同魏相说管事嬷嬷的事,我家中早前有位管事妈妈,行事稳妥,照顾人也仔细,关键是可靠,妥帖。魏相会说是他府中的老人,天子比信任我更信任魏相,此事若是顺利,不用担心宫中再放旁的人来了。”

    “真的?”涟卿从床榻上坐起。

    岑远目光落在她身上,睡袍宽松,即便遮挡了,他也见到那抹藕荷色的肚兜。

    他转眸,轻嗯一声,继续道,“你先用着,日后不合适再换。”

    “哦。”

    “躺下歇会儿吧,稍后药就煎好送来,陈壁稳妥,不用担心。”他起身,背对着她。

    她听话躺下,见他在屏风一侧的案几前落座,翻书陪着她。

    “我睡不着……”她如实道。

    “养神。”

    涟卿:“……”

    虽然她还是不舒服,但是仿佛有他在,难受都缓和了些。

    她喜欢他一直在。

    哪怕这么远远看着他翻书……

    晚些,等陈壁送了药来,在案几上晾了一会儿,柯度端来给她。

    她这次没闲苦,一口气喝下去。

    虽然是药,但是暖暖的,喝完就躺下,胃里也仿佛慢慢舒服了起来,没那么疼了。

    远处,是他安静的翻书声。

    她偷偷看他,他坐在案几前,夜灯照在他侧颜上,清冷而禁欲。

    他心无旁骛在夜灯下看书。

    ——  抄书有声音吗?我怎么没听到过?

    ——  下次我抄书的时候,你可以听听。

    她不知道抄书有没有声音,但翻书有,很好听的声音。

    她慢慢阖眸。

    良久,陈修远余光收起,抬眸看她。

    她睡着了……

    屋中点着助眠的檀香,即便睡熟了,也颜若舜华,唇若蔻丹,美得不可方物。

    他又看了她稍许,然后放下书册,起身出了殿中。

    等从早朝回来,涟卿沐浴更衣,卓妍来了东宫。

    “你怎么来了?”涟卿意外。

    卓妍轻叹,“柯度让人告诉我说的,上回来的时候,我同他说,如果你不舒服,就让他遣人告诉我一声。”

    “我没事了。”反正都在寝殿中,又没有旁人,涟卿在抹胸襦裙外披了层薄纱。

    六月末了,今日起,天气就尤其闷热,屋里置得冰都很快就化了去,两人在寝殿中摇着画扇说话。

    “怎么回事呀?”卓妍关心她。

    “就是昨晚嘴馋,多吃了些辣锅,夜里胃就不舒服了,喝了药就好多了,没事了。”涟卿莞尔。

    “辣锅?谁带你吃的火锅呀?”卓妍一脸羡慕,忽然,“太傅?”

    涟卿轻嗯。

    “哇~”卓妍托腮看她,“太傅真的是脾气不好的老学究,一言不合就罚你抄书吗?”

    涟卿:“……”

    涟卿忽然有些心虚。

    卓妍感叹,“听起来也不像啊。”

    涟卿连忙摇着折扇,好似去火般,“你要喝冰饮吗?”

    “好啊~”卓妍应声。

    涟卿唤了声柯度来,柯度听说冰饮,多看了涟卿一眼,但见东宫在同郡主说话,也没好打断。

    等冰饮送来,卓妍喝了一口,顿时凉爽了许多,却见涟卿迟疑。

    “怎么了?”卓妍看她。

    她顿了顿,轻声道,“还是不喝了。”

    ——  日后不要吃冰了,冬日里会腹痛。

    她放下,淡声道,“昨晚才胃疼了一场,还是不喝了。”

    言罢,又唤了柯度来,换了一杯凉茶。

    柯度笑着看她。

    涟卿心中轻叹,忽然间,似是又想起什么事,看了看卓妍,目光微微滞了滞,欲言又止了两次,最后环顾四周,没人在寝殿中了,才悄声问起,“你,又没有做过那种梦?”

    正在吃冰的卓妍瞪大了眼睛,顿时八卦心起,“哪,哪种?”

    涟卿脸色微红,凑近道,“就是,男女之事。”

    “哇~”卓妍赶紧伸手捂嘴,半是惊讶,半是笑开,“殿下,你这是开窍了呀~”

    涟卿头疼。

    涟卿小心翼翼,“我说真的,你有梦到过吗?”

    她们是闺蜜,这些话总是能说的。

    卓妍也凑近,悄声道,“有。”

    涟卿心中唏嘘,那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只是卓妍一脸兴奋,“梦到牵手了?”

    涟卿转眸看她:“……”

    卓妍好像忽然会意了,惊讶道,“你不是,还抱抱了吧?”

    涟卿脸色更红,“也有。”

    卓妍伸手捂嘴,“该不是,梦到接吻了?”

    涟卿轻嗯一声,脸色越发像胭脂色一般,也越发不好意思看她,“还有,旁的……”

    卓妍难以置信,“我的殿下,你,真出息了。”

    涟卿:“……”

    涟卿看她,“别说出去了。”

    卓妍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涟卿意外,“你没梦到过吗?”

    卓妍也脸红,“我就梦到过勾手指,还是有一次看话本子的时候……”

    涟卿连忙饮了一口茶压惊。

    那她,真的是出息了。

    卓妍凑近,“谁呀?”

    “什么谁呀?”涟卿惊呆。

    “梦到的谁呀?”卓妍感叹,“我当时梦到勾手指,就是话本子里的男主角,那殿下梦到的,总该是谁吧。”

    涟卿怔了怔,轻声道,“我,我就是之前一直做同一个梦,梦到有人护着我,他自己中了一剑,胸前就是血迹……”

    她原本是想同卓妍说,就是他的。

    但卓妍诧异打断,“你,你还在做这个梦啊?”

    还?涟卿看她。

    卓妍叹道,“你以前就做过这个梦啊,很早之前。”

    涟卿想起在弘福寺时,方丈也这么说起,眼下卓妍也提起,涟卿迟疑看她,“有多早?”

    “还在淮阳的时候,你有一段时日一到晚上就做噩梦,醒来就一身汗,总是半夜醒。”

    涟卿看她,那和早前一样……

    “那时候,请了不少大夫来看,也服了安神药,用过安神香,但都不好用,还是会做噩梦,你爹娘还有哥哥都很担心。后来正值外地的宗亲要轮流入京觐见天子,那年轮到淮阳郡王府了,你就同爹娘,还有涟宋哥哥一道入京,后来听你回来说,你还去过京中的弘福寺拜了卧佛。”

    弘福寺?涟卿想起在弘福寺的时候,方丈也问起过。

    ——  老衲记得殿下早前来京中时,也曾在此处拜过卧佛,说梦到了不认识的人,身上沾了血迹。

    方丈说的,应该就是卓妍提起那时候的事。

    “那后来呢?”她好奇。

    卓妍的确有印象,“刚从京中回淮阳那一段时日,你还是会做噩梦,但不知道是不是弘福寺灵验的缘故,没像早前梦得那么勤了,再后来,就真的没梦到过了。”

    “怎么会忽然好了?”她不解。

    卓妍笑道,“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看的那封信吗?”

    她点头,她当然记得,但刚点头玩,又想起小时候喜欢旁人的事,她轻声,“还是别提了。”

    卓妍笑,“还真得提。”

    “怎么了?”

    卓妍继续道,“你是同我说过,刚回淮阳的时候,你还在做噩梦,后来,你二哥回淮阳了。”

    二哥,涟卿看她,“涟恒?”

    “嗯。”卓妍颔首,“他一直在苍月的白芷书院念书,年关前才回家中。”

    涟卿诧异,“你是说,我二哥回来,我就好了?”

    卓妍笑道,“不止涟恒哥哥,还有他在白芷书院的同窗,听说两人好得可以穿同一条裤子那种,就是那个姓陈的茶叶商人……”

    涟卿愣住。

    卓妍继续道,“你是说,见过他之后,你就没做那个噩梦了。”

    涟卿轻叹,“这两件事凑不到一处去吧。”

    卓妍应道,“我那时不在淮阳,你是事后告诉我的,你说得栩栩如生,我怎么会记错?”

    涟卿指尖微微滞了滞,淮阳,年关,二哥,同窗,姓陈……脑海中似是忽然掠过浮光掠影,一段一段,很零碎。

    先是那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她在暖亭中看书,饮茶,聘聘快步到暖亭,“三小姐,三小姐!世子回来了!”

    二哥?她心中其实是高兴的,但是嘴角嘟哝,“他回来就回来吧,有什么稀罕的?”

    聘聘笑道,“世子还带了同窗回来!”

    她笑道,“他带媳妇儿回来,我还好奇些……”

    可嘴上这么说,但其实二哥回来,最高兴的就是她。

    远道是客,爹爹先在偏厅见客。对方是哥哥在书院的同窗,能去白芷书院都是很厉害的人,她虽然是去看哥哥的,但还是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到一袭白衣锦袍,屏风后看不清,只瞥过一眼,没认真看,但看模样同二哥差不多大,十六七岁少年模样。

    但对方开口的时候,她愣住,这个声音,好像是梦里那身湖蓝色的锦袍,只是,那个时候的沉稳,这个时候的年少,但她梦到过很多次,所以怎么都能听得出来是他……

    她在屏风后偷偷打量他。

    她看不清梦里那身湖蓝色锦袍身影的人长什么模样,但她看清了他。

    涟卿指尖微滞,脑海中的浮光掠影似是又唤了场景。

    “你们家有条小尾巴。”他的声音温和好听,似冬日里的暖阳,又带着少年气。

    涟恒笑道,“哟,我平日里想让她跟着我,她都不跟的。”

    “谁想跟着你呀?”

    涟恒无奈,“看到没!”

    涟恒朝她道,“阿卿,叫冠之哥哥。”

    她总算可以关明正大看他,他也俯身,“小尾巴,你叫什么名字?”

    ……

    “殿下。”卓妍见她一直在出神。

    她懵懵看她。

    卓妍轻声,“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有些,不全。”她心还砰砰跳着。

    她只觉是岑远,因为那身湖蓝色衣裳就是岑远,还有他的声音,都同岑远一样,只是她刚才还来不及看清他的脸……

    但她觉得是。

    “我,还说过什么吗?”涟卿看向卓妍。

    卓妍点头,“有啊,你说他买糖葫芦给你吃,他妹妹就爱吃糖葫芦,还说吃多了长蛀牙……”

    涟卿愣住,“还有吗?”

    卓妍继续,“有啊,年关的时候,他留在你们家中过年的,你爹娘都热情好客,他同你二哥过了正月十五就离开了。”

    “去哪里了?”她问起。

    卓妍笑道,“当时是回白芷书院念书啊,他就是年关来你们家玩的,你爹娘可喜欢他了!但旁的不知道了,就知道他姓陈,家中是在燕韩做茶叶生意的商人。”

    涟卿没说话了。

    等卓妍离开,涟卿还在案几前出神,好几段迷糊的记忆穿插着。

    ——  小尾巴,你叫什么名字?

    ——  小尾巴,上来,我背你……大氅给你了,我也冷。

    不是一个时候的事,但都像是真实发生过的。

    每次见到他之前,她都在做同一个梦,在见到他的时候就没有了。

    他给她糖葫芦,说她吃多了会蛀牙。

    他姓岑,但手下有陈壁,陈玉、陈松……都不是普通侍卫,只有高门府邸才会豢养暗卫,随主人姓的暗卫。

    他也应当姓陈。

    涟卿眉头拢紧,二哥的同窗,姓陈的燕韩商人……

    ——  你们家有条小尾巴啊。

    ——  小尾巴,跑!

    她指尖攥紧,岑远见过她,而且认识她!

    他是哥哥的同窗,来他们家做过客,爹娘都很喜欢他,她也喜欢他……

    ——  只有殿下信任我,我才知道殿下要什么。什么时候殿下真正信任我了,我就能帮到殿下……

    他不是岑远,要么,他不止是岑远。

    ——  岑远,你求什么?

    ——  我求人。

    即将宵禁,十余骑在夜色中飞驰,到南城门时,值守的禁军上前盘查。

    一侧的侍卫拿出令牌,值守的禁军看清,当即拱手,“信良君!”

    为首的一人没有应声,带头打马入城,身后十余骑遂即跟上。

    快宵禁了,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只有还在收摊的商贩。

    马匹疾驰而去,冲撞了不少人,还撞翻了不少东西。

    沿街的商贩敢怒不敢言!

    “这谁呀!”也有刚入京中的人满眼怒意。

    有人拉住他,“小声些,不要命了!这是信良君!”

    “信良君是谁?”

    千水别苑中,陈修远也问了同样的话,“信良君是谁?”

    陈壁应道,“信良君是称呼,带个君字,身份特殊,他是先帝的养子。”

    养子?陈修远目光微妙敛了敛。

    陈壁颔首,“是,民间有说法,其实是先帝流落在外的儿子,所以,这就很尴尬了。若传闻是真的,天子算信良君的姐姐,而天子又因为膝下没有儿女,所以不得不从宗亲中选了殿下当储君;可信良君虽然名义上是先帝的养子,是不能继承皇位的,但实际他才是先帝血脉……所以。信良君对殿下有敌意。明明是唾手可得的皇位,最后,他自己成了最不可能的那个。”

    陈修远看他。

    他轻咳两声,继续道,“还有,这个信良君脾气不怎么好,武力值爆棚,就是,那种脑子易怒,就被人当刀使的那种人,所以……”

    陈壁没说完,陈修远接话道,“所以他同上君走得近,很信任上君。”

    陈壁惊呆,“主上,你知道啊?”

    陈修远垂眸,“不难猜。”

    陈壁继续,“听说,信良君今晚就入京了,天子生辰宴是在月中,今晚一过,明日才是七月初一,那就是还有半个月时间。”

    陈壁环臂轻叹,“半个月时间,足够幺蛾子闹了……而且,还是个武力值爆棚,只听上君话的幺蛾子……主上,这次有些棘手。”

    陈修远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嗯,我不喜欢没脑子,又能打架的幺蛾子。”

    陈壁想起了沈辞沈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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