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君:请用更强大的购买率向我开炮

    涟卿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人呢?”

    禁军应道,“郡主在偏厅苑中的暖亭处,柯度在一侧陪同。”

    “来多久了?”涟卿似随意问起。

    禁军应道,  “殿下入宫不久,  郡主就来了,等了有些时候了。”

    涟卿会意颔首。

    从宫中回来的一路,一直阴雨绵绵,到眼下还没停歇,  这场雨落下,京中仿佛真没早前那么燥热了。

    涟卿远远看到暖亭中,卓妍逗着‘没想好’玩,  ‘没想好’也挥动着它的神风无影猫爪同卓妍角逐。

    卓妍被逗乐。

    雨未停,  长廊至暖亭还有段距离,  内侍官撑伞将她送至暖亭处,卓妍闻声回眸,  “殿下!”

    涟卿行至她跟前,拎了裙裾蹲下,‘没想好’自然而然上前蹭她,一幅亲昵模样。

    卓妍打趣,“看看你的这只猫,  好认你,你不在的时候,  同我玩了这么久,一看你回来了,  就把我丢一边,一脸高傲,都不拿正眼看我。”

    涟卿轻声笑道,  “怎么会?今日才捡回来的……”

    “啊?”卓妍难以置信,说至少养了一年半载她都信。

    惠嬷嬷见她们两人在一处说话,又有猫在,惠嬷嬷没多留,暖亭一侧就剩了柯度一人伺候着。

    “这只猫的毛色这么好,养得也好,你在哪里得来的?”

    涟卿看她,“才说了,捡来的……”

    卓妍微讶,“还真是捡来的啊?那你赶紧告诉我哪里捡的,下回我也去!”

    涟卿顿时启颜,早前的阴霾仿佛也抛到脑后,轻松道,“弘福寺。”

    “去去去!我明日就安排!”卓妍的一句逗趣话让两人都相继笑了起来。

    “说真的,‘没想好’还真不像刚养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一幅养熟的模样,自己都会主动往你跟前蹭。”

    “怎么会?”涟卿笑了笑,又问起,“你自己一人来的?”

    “不是,本来哥哥同我一道的,他昨日刚好回京,我说来看你,他也正好一道。结果刚到东宫,柯度说你入宫了,他也想起有事要入宫见上君,所以先去了宫中”卓妍看向她,“你们没遇见?”

    “没有。”涟卿目光微滞,那她刚才没猜错。

    在宫中的时候,上君没多留她,是因为卓逸稍后要入宫见他的缘故。

    卓逸应当是听说她入宫了,特意寻理由入宫的。

    思绪中,卓妍问起,“你刚刚入宫见到陛下了吗?”

    涟卿轻嗯一声,“晨间去了趟弘福寺,方丈有卷经书让我捎给陛下。”

    “陛下还好吗?”卓妍关心,“好久没见过陛下了。”

    都是京中子弟,早前天子还好的时候,都会入宫觐见。

    涟卿轻声,“还是老样子,但这回看着,像是病情又重了……”

    卓妍感叹,“是啊,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陛下的病都拖了好几年了,怕是身子都拖坏了。”

    涟卿没接话。

    陛下的身子每况越下,但这些话她不能随意说,在卓妍面前也是……

    涟卿低头挠了挠‘没想好’下巴。

    “陛下病了这么久,上君一直从旁照顾,诸事都替陛下着想,朝中人人都对上君称赞,真是想想都令人羡慕。”

    涟卿指尖微微滞了滞,没应声。

    卓妍好奇,“那你今日入宫见到上君了吗?”

    “见到了。”涟卿淡声。

    卓妍已经开始在一侧羡慕,“哎,这世上真有上君这么温和儒雅,生得好看的人,又温柔体贴的人!简直就是话本里才有的,完美没有缺陷的男主……”

    涟卿没出声了。

    卓妍托腮,“全天下,肯定只有我哥一个人不喜欢上君。他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卓妍说完又转眸看涟卿,笑盈盈道,“说起来,你头一次见上君的时候,还说上君人很好,温和儒雅,一点架子都没有。”

    涟卿愣住,很快,又敛了眸间微讶,平静道,“我记不得了……”

    卓妍看她,“就是前年的时候,陛下病情突然加重,朝中上下请旨让陛下立储,陛下就从宗亲中挑选了合适的人选,你和涟宋,还有涟恒哥哥都在名册里……”

    这些,涟卿是听陛下和上君说起过。

    四下无人,最近的柯度也撑伞在亭外,卓妍压低了声音道,“你当时还同我说,你不想当储君,天子同上君膝下无子女,心中肯定遗憾,眼下要把储君之位给旁人,一定不会想给急功近利的人,所以觐见天子的时候,你张口便叫了一声姑母,特意让天子觉得你别有用心,尽快出局。”

    这些,涟卿并没听旁人说起过,也好奇,“然后呢?”

    卓妍又凑近了些,“然后,当然是别人都在想方设法围着天子转,在天子跟前谦虚,恭敬,诚恳,谨慎;就你,特意唤了一声姑母,然后你就光明正大躲去角落里看书,结果遇到了也在那里看书的上君。你们两人说了许久的话,后来才知道他是上君。上君喜静,立储的事上君又在避嫌,没参与,所以挑了清净处看书,没想到碰到你。”

    涟卿微微皱眉。

    “你说,陛下最后选你做储君,会不会是因为上君的缘故?上君在陛下跟前提起过你,所以陛下上心了?”卓妍叹道,“旁人都是绞尽脑汁,挤破了头都想拿到东宫之位,你却无心插柳。这就是不争者,天下莫能与之争……”

    听完卓妍的话,涟卿脸上没有半分喜色,稍许,脸色泛白。

    从相府出来,陈壁已在相府外等候。

    等相府管家同陈修远道别,陈壁才迎上前,“主上。”

    “找到涟恒的下落了吗?”陈修远一面往对面马车处去,一面问起。

    “还没。”陈壁低声道,“但找人确认过了,早前的书信确实是出自涟恒公子之手,字迹不是仿写的,但眼下尚不知晓涟恒公子在何处,还在让人查。之前淮阳郡王府出事,西秦国中不少人都在寻涟恒公子下落,我们的人不敢打草惊蛇,怕引起西秦国中注意,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陈壁一直跟着他,也惯来谨慎,陈修远没旁的好叮嘱的,“继续查。”

    “是。”陈壁应声。

    陈修远又问起,“陈蕴的消息有了吗?”

    陈壁也摇头,“也没有。”

    相比起涟恒公子,陈蕴的消息更难打听……

    涟恒公子至少是西秦淮阳郡王府的世子,但陈蕴不同。当初从燕韩护送四小姐(涟卿)回西秦的人就是陈蕴。

    这么长时间了,就算出了意外,陈蕴也不会不露面,甚至连消息都么有。很大的可能,人应当已经没了……

    主上看过从燕韩到西秦的通关文牒记载,陈蕴用的身份的确是从燕韩到了西秦国中,那就是到西秦国中之后才出了事端,但究竟出了什么事,在找到陈蕴下落前他们很难知道。

    这次幸亏主上谨慎,打听到四小姐会来弘福寺上香,也只是远远看了看,没有贸然露面,而是放了‘没想好’去试探。

    果真,四小姐连自己的猫都不认得……

    眼下涟恒公子失踪,陈蕴下落不明,四小姐又连‘没想好’都记不得——西秦这趟浑水,恐怕有些深。

    “继续找陈蕴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陈修远吩咐了声。

    陈壁应声。

    临到马车前,陈修远撩起帘栊,正准备上了马车,陈壁还是开口,“主上,扮成岑远公子,会不会太冒险了?”

    这里毕竟是西秦,但凡被人发现……

    陈壁担心。

    “开弓没有回头箭。”陈修远径直上了马车。

    陈壁只得驾车离开。

    马车上,陈修远看着窗外出神,脑海中想起的都是方才同魏相之间的话。

    “岑先生还有什么要求,老夫来安排?”

    “我想离东宫近些,最好,就住在东宫近处的宅子……”

    魏相的神色略有为难,“东宫附近,应当没什么宅子才是。”

    他当然知晓东宫附近不会有宅子,他笑道,“陋室也好,茅屋也好,实在没有,在东宫客苑的一处屋子借住也行。”

    魏相微顿,应当没想到他会如此说。

    他凑近,压低了声音道,“魏相不是同老师说,刻不容缓吗?”

    魏相看了看他,沉声道,“老夫来想办法。”

    他礼貌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陈修远收起思绪,想起今日早前在弘福寺远远看见涟卿的时候。

    个子高了,也瘦了,神色淡然间,其实都是不安。

    翌日早朝结束,涟卿出了大殿。

    休沐后的第一日,第三日,还有休沐前的一日,她都要去寝殿见天子。

    有时是同天子说起早朝的事,有时天子会问起她功课。她才入东宫数月,朝中之事只能多听,多看,少说,更多的时间,是同魏相在一处,看魏相如何处理朝事,聆听朝中众臣见解。

    思忖间,身侧有人上前。

    涟卿转眸,见是卓逸。

    涟卿看他,“你走路都没声音的?”

    卓逸冰山脸,“是你自己出神,没听见。”

    涟卿:“……”

    “没事吧?”他淡声。

    涟卿知晓卓逸问的是昨日。

    涟卿轻声,“没事。”

    “那就好。”卓逸言简意赅,说完就转身,涟卿心中刚唏嘘一声,又见他驻足,回头看她,沉声道,“去哪?”

    涟卿如实道,“今日是休沐后第一日,我要去见陛下。”

    卓逸看了看她,冷声道,“我也去,我许久没见陛下了。”

    卓逸的性子沉闷,可以一整日非必要,不出声。于是从大殿去往寝殿的一路,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沉默。

    涟卿想起昨日他特意入宫的事,“昨日的事,多谢了,卓逸。”

    卓逸看她,“攒着。”

    涟卿:“……”

    晌午前,涟卿才从宫中回了东宫。

    昨日她才听上君问起魏相栩城旱灾之事,今日天子就在寝殿中过问户部此事。户部的人都在,她和卓逸也在一侧听着,户部的人如履薄冰。

    天子这次会问起,还问得如此细致,应当是听上君特意提起,所以重视。天子对上君的信任,不仅可见一斑,而且根深蒂固。恐怕任何贸然对上君的揣测,都会引起天子的厌恶。

    涟卿出神。

    马车在东宫门口停下,值守的禁军侍卫迎上,“殿下,魏相来了。”

    近来朝事繁忙,老师这个时候应当在政事堂议事才是,怎么会来东宫?

    涟卿忽然想起昨日在宫中,魏相同上君提起的太傅人选……

    老师能这时抽身来东宫这处,涟卿能想到的只有老师口中的太傅了,昨日一直没得空问起老师关于太傅的事,眼下,涟卿心中好奇更多了些。

    涟卿往偏厅去。

    魏相在,所以除了伺候茶水的宫人,旁人都在偏厅外候着。

    涟卿到偏厅的时候,正好听到老师在屏风后同人说话。

    偏厅门口是张六扇屏风,隔着屏风,涟卿能隐约看到两道身影,但看不真切。老师说完话,对方温声应道,“不负魏相所托便好。”

    这声“不负魏相所托便好”让涟卿不由愣住,脚下踟蹰,这声音……

    ——  小尾巴,跑!

    ——  上来,我背你,大氅给你了,我也冷。

    恍然间,涟卿以为听错,于是停留在原地,没有继续上前,而老师说完之后,对方再度客套,“应当的。”

    这声“应当的”,便在涟卿心底泅开丝丝涟漪。这道声音真实,好听,熟悉的温和与醇厚里,带里让人习惯的安稳。无论是在梦魇里,身后都是追赶她的人,还是在眼下,都莫名让她安心。

    涟卿指尖攥紧,人就在屏风后,同魏相一处。她透过屏风的空隙悄悄看去,正好瞥到他端起茶盏,茶盏遮住了脸,只看到他的指尖修长,很好看……

    “殿下?”柯度忽然看到她。

    涟卿不得不收起情绪,从屏风后走出。

    魏相带人一道起身,朝她拱手行礼,“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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