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怀疑是假名?”

    “不,我只是感叹你们的名字长度真是一如既往得让人心碎,难记到令人发指。”

    想到当年看《战争与和平》看到满头雾水,本质上分不清任何一个人的姓名时林冬阳就觉得自己会转向《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本质上还是因为主角保尔·柯察金的名字短。

    “你们的读音也一样,让人无法牢记。”

    “那你是没听过温州话。”

    传说中在当年用来当加密语言的方言,绝对是除了本地人以外没一个能够听得懂的神奇语种。

    将最后一点燕麦粥刮干净,不浪费任何粮食的林冬阳下意识按照习惯双手合十,说完一句“谢谢款待”后沉默片刻,露出了个嘲讽的苦笑。

    “这习惯,我都快被腌入味了。”

    琴酒没有理会林冬阳的意思,依旧在认真地保养他手里那把pss。林冬阳看了一会儿他的动作,她对于枪械方面一窍不通,也不是什么军事宅,这种时候还不如洗碗。

    只有两个人的空间很安静,等到水流声结束时林冬阳听到最后一声轻微的“咔哒”后转过头,看到pss已然成型了。

    “它的一千发已经打完了。”

    琴酒随手将它收起,像是在介绍,也像只是随口一提:“所以也已经报废。”

    那你昨天为什么用这一把木仓指着我?

    没把这个问题说出来,把碗洗好放好后林冬阳看了眼自己的手表,确认时间后点了下头:“那么我就先——”

    “你要去哪里?”

    “我可不像你。”

    脸上露出了个虚伪的笑,林冬阳随手拿起自己特意带过来的包,决定还是先回趟家至少把衣服给换了。

    毕竟穿着昨天的衣服去上班什么的,确实是有那么点超出她的想象。

    没有阻止,也没有说出什么哪怕是敷衍的告别,琴酒依旧注视着手里的老旧木仓支,仿佛晨光也与他无关。

    就好像是他天生不适合日出。

    迅速回到自己的家中再换好衣服,林冬阳这个时候稍稍有点庆幸自己生物钟设定的醒来时间一向很早,甚至这么来回折腾完也不过是比她平常出门略晚一点。坐上往常前往会社的电车,林冬阳盯着车窗外已经看习惯的风景,总觉得好像哪里变得微妙了起来。

    以往还没有这种感觉,偏偏她莫名想到了仿佛是在拒绝一切的琴酒。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她开始有点理解他了。

    如果说她是快要被“腌入味”,选择彻底融入来湮灭自己原本“林冬阳”的存在感,那么琴酒则是拒绝一切来保证和他人的不一致。

    保证自己还能够不忘记,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不过在林冬阳看来,夜晚酒厂里的各种勾心斗角和白天的会社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一方是不小心一点就会掉脑袋,这边只是单纯的因为职务或者钱财开展办公室政治,简直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而且这种办公室斗争,也斗争不到她这个技术人员身上。

    有一门技术在身,去哪里都能有活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件事情果然是经过多年实际验证过的硬道理。

    偶尔休息的时候看着分到自己工位上的能量棒,林冬阳就在想紫皮糖的味道到底和士力架有什么区别。

    好像都是外面巧克力,里面放着花生夹心的样子,味道的区别应该也不会太大吧?

    “前辈,你在想什么?”

    “在想晚饭吃什么。”

    将士力架扔进抽屉里,随便再拿了一条巧克力威化饼干放在后辈手上,小林冬阳推了推脸上的眼镜,表现出困惑的模样:“你很空么?”

    “……前辈你说话好不留情面!”

    后辈几乎是吱呀乱叫地抱怨了一声,随即才小心翼翼低下头:“那您听说了么?”

    “听说什么?”

    “好像最近有了什么杀人狂案件。”

    杀人狂?

    “总之,前辈独身一人,再加上回家偶尔会很晚,不管怎么说都要小心啊。”

    看到后辈眼里对着自己无比关切的表情,小林冬阳轻轻应下后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打开抽屉,给好奇的后辈递过去了一张签名照。

    “顺手抽到的,我记得你很喜——”

    “啊!!!”

    看到自己喜欢的偶像签名照,后辈低声惊呼一声,随即眼泪汪汪地看了过来:“前辈,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前辈。”

    “好了回去吧,摸鱼也要有限度哦。”

    “我知道我知道!”

    看后辈一脸欢天喜地的模样小林冬阳推了推眼镜,虽然像是依旧在做工作的样子,但却偷偷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有关恶性案件的情况。发现好像受害人遇害地点确实是在自己居住的地区时,小林冬阳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糟糕了下来。

    她要不就先去住个胶囊旅馆什么的?在外面总归要比莫名其妙卷入事件里来得好。或者……

    去酒厂酒吧找人送自己回家?但是贝尔摩德和基安蒂都不在,她在酒厂内结识的女性好友也就两个人。

    不过也不一定会遇到自己,稍微早点下班回家就应该没问题。

    然而看了眼日期再看了眼窗外,林冬阳面无表情地走出会社写字楼,只觉得自己果然是忽略了冬天的可怕。

    夜晚已经降临,天空中不仅没有任何光线,甚至于还像是要在这样的冬日里再下一场雨。时间偏偏还没有到能够让路灯亮起的时候,一路准备回家的林冬阳很肯定,自己现在被人跟上了。

    对方的跟踪很拙劣,并且带着难以忽略的恶意,首先可以排除是自己卧底被酒厂发现;既然排除了被酒厂发现,好像接下来一个猜测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个做出恶性案件的人,盯上了自己。

    稍稍快走了几步,明显感觉到对方也在加快步伐时林冬阳立刻小跑起来,同时迅速开始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应对。

    面对拿着刀的歹徒应该怎么做?

    大声喊救命,并且奔向警察叔叔。

    但关键就是,这儿好像没有什么警察叔叔,大声喊救命也不会有人来帮自己。

    想要用小路把人甩掉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跑动着感觉到对方已经一个冲刺抓住自己的胳膊,林冬阳猛地回头,用空着的那只手带着包狠狠砸向了对方面门。

    他有武器,当她没有么?

    天天在包里面放板砖,她是每天都在利用上下班锻炼,还是单纯闲得慌?

    冷笑着看到对方被自己砸了个趔趄,还没等林冬阳补上第二下,她就听到了身后似乎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拿着刀的凶徒猛地一个后仰,她看到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空中飞了出来。随后那个人就这么直直往后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天空中已经开始飘下细微的雨丝,冰冷的砸在脸上,带来的不是寒意而是刺痛。林冬阳抱着自己装着搬砖的包迟疑着回过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倒吸一口凉气表现自己的惊愕。

    “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么?”

    “不,不知道。”

    “也是。”

    咬着嘴里的烟收回刚才动用的pss,琴酒顺手摘下自己的帽子压在了林冬阳的头上:“你可以回家,我来处理。”

    他……

    “东西帮我看好,等会来拿。”

    看他就这么随手拖着那具尸体扔上一辆车的车后座,黑红色的血迹被雨水逐渐冲刷消失之前又被他喷上了某些试剂。

    “还想再遇到个人把你杀了?”

    琴酒是想要杀她,还是要杀那个人?

    林冬阳能够感觉到因为帽子的遮挡,自己的脸上不再有那种刺骨的感觉。雨水逐渐开始将衣服濡湿,让她终于狠下心转身,跑回到自己的公寓里后看着手里放在茶几上的帽子,没忍住捂住嘴冲向了卫生间。

    太近了,哪怕已经很黑,没有太多光源她也能看清一切。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说,pss这东西真是不得了。

    她几乎什么都没听到,甚至于只以为是后面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所有的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胃里没有什么东西,等到她彻底平复下来时走出门,发现沙发上已经坐上了一个人。

    “你哪里有我的钥匙的?”

    “你以为你住的地方很保密?”

    “不保密才是最好的保密。”

    要是住在什么酒厂都不知道的地方,那就是摆明了有问题。现在因为她的住址透明,这群人反而不会来特意问自己“冬阳你的住址是什么”。

    “呵,可笑的想法。”

    “那你能从我公寓里出去么?”

    看到林冬阳略显惨白的脸琴酒嘴角依旧勾起,表情里的嘲讽却退散了不少。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停了下来,最后索性闭上眼睛,再度靠在了沙发上。

    “你——”

    “林冬阳。”

    他的发音堪称是字正腔圆,让林冬阳一瞬间僵在原地。看到她的反应琴酒还没有再说什么,就也听到了她平静的回应。

    “我知道,阿纳托利。”

    在这瞬间他们已经将所有事态排除在外,两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无法接收,仿佛再也找不到一个可能存在的落脚点。

    雨声依旧淅淅沥沥,林冬阳扯动了下嘴角,转身走向厨房拉开了冰箱。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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