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寒家书房里,屋内两侧是竹制的书架,上面摆满各种线装书籍和一些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屋子中间有一张宽大的桌案,寒贤志坐在桌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书。
“寒伯伯。”
书房门外传来陈霖桐的声音。
寒贤志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竹帘问:“是阿桐吗,快进来吧。”
门帘掀起,陈霖桐从外面走进来,“寒伯伯好。”
寒贤志放下书,看着陈霖桐问:“阿桐啊,有事吗?”
“我……我想跟寒伯伯要点东西。”陈霖桐显得有些拘谨。
寒贤志拿起桌上的铜制水烟壶,取出烟丝用手揉搓成一个团,放在烟嘴上点燃,轻轻抽了一口后说:“说吧,要什么东西?”
“我想跟寒伯伯要些观音茶。”
“没问题,你想要什么样的观音茶?”寒贤志爽快地说。
陈霖桐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能不能每样都给我一点?”
寒贤志微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了……能告诉寒伯伯,你是自己来的,还是别人让你来的?”
“是我自己来的,我想多找几种铁观音,奇卿村只有寒伯伯这里最多。”
寒贤志随着指着靠墙的书架,上面有两个精致的竹编箱子,对陈霖桐说:“这两个箱子里盛的是安溪各地不同茶场制作的铁观音,每个竹箱里有二十多个小瓷罐,每个瓷罐上都贴着介绍,你把两个竹箱都拿走吧。”
陈霖桐一脸惊喜,“这么多!都给我了?”
寒贤志颔首道:“嗯,都给你了,每个罐口用红土封住了,回家后打开就行。”
陈霖桐走到书架边,一只手拎起一个竹箱,掩盖不住内心的兴奋,“多谢寒伯伯,晚辈走了。”
寒贤志点点头,“路上小心,别把里面的茶罐摔了。”
陈霖桐离开不一会,寒夫人走进书房,看着寒贤志问:“老爷,刚才阿桐来过了?”
寒贤志点头道:“嗯,他来跟我要茶。”
寒夫人面带疑惑地问:“要茶!阿桐怎么会想到来向老爷要茶?”
“呵呵,”寒贤志笑着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要茶,不过我把去年收集的铁观音都给了他。”
“就是放在两个竹箱里的那些茶?”
“嗯,其实那些茶就是给他准备的。”
寒夫人感到有些意外,“那些茶都是给阿桐准备的?”
寒贤志吸了一口水烟,缓缓地说:“一年前空明师父托我收集安溪境内各个茶场的观音茶,我当时问他要做什么,他只是说有朝一日阿桐会来找我要这些茶。”
“这么说是空明师父让阿桐来的?”
“不是,是他自己来的。”
“这就奇怪了,空明师父没让他来,那他怎么知道你这里有这么多种铁观音。”寒夫人不解地说。
“在咱们奇卿村我这里的茶最多,阿桐这孩子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当他要做事的时候,知道该如何去做。人要自己往前走才能走得远,如果被人从后面赶着肯定走不远。”
“听不懂老爷说了什么。”
“空明师父说过,阿桐一旦要来我这里要茶,就说明他有可能要成为一代制茶大师了。”
“空明师父真是个怪僧,做事总是让人不明白。”
(2)
陈家小院里,灵儿静静地坐在小饭桌边,陈氏把两碟菜端到饭桌上,对女儿说:“灵儿,去叫你哥吃饭。”
“我哥说了,吃饭不用叫他。”灵儿眼睛盯着桌上的焖豆腐,咂摸着嘴,一副垂涎欲滴的神情。
“你哥不吃饭了,他在干吗?”
“我哥在喝茶,阿母,我都饿了。”
陈氏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喝茶!你哥在喝什么茶?”
灵儿用手比划着,“小慧姐说,我哥去她家跟寒伯伯要了这么大的两箱茶。”
陈氏脸色一沉,“你哥去向寒老爷要茶喝?”
“嗯,是小慧姐说的。”
“竟然去向寒老爷要茶喝,太不像话了。”陈氏撩起扎在腰间的花边小围裙,边擦着手边往屋门口走去。
灵儿急忙冲着母亲的背影说:“阿母,别跟哥哥说是我告的状。”
陈霖桐独自在西屋里,正静静地坐在桌边,面前的桌上摆满了盛茶的陶瓷罐,中间放着一套功夫茶具,旁边有笔墨和一叠有字的纸张。
陈霖桐举着杯盖轻轻闻着,然后放下杯盖,拿起笔在纸上写着。
嘭、嘭……
重重的敲门声把陈霖桐吓了一跳。
“阿桐,你给我把门打开。”
听到母亲愤怒的叫声,陈霖桐赶紧起身敞开门。
陈氏怒气冲冲地走进来,看了一眼满桌子的小瓷罐,生气地问:“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是寒伯伯给我的。”
“你不去要人家能给你吗!”陈氏生气地说。
“阿母,你先听我说……”
不等陈霖桐说完,陈氏怒气冲冲地打了他一巴掌,“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懂事,寒家对咱们有恩,你怎么还跑去要人家的东西,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人穷不要紧,一定要有骨气,你怎么可以这样……”
陈氏边说边拍打着陈霖桐的后背,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陈霖桐一动不动地站,任由母亲打自己,看到母亲流泪了,陈霖桐赶紧认错,“阿母,我错了,阿母先坐下歇会。”
陈霖桐拉着陈氏坐下,用手为母亲擦去眼泪,“阿母是不是把手打疼了?”
“以后少惹娘生气就行,还不快点把茶都给寒老爷送回去。”
“娘,这些茶不能送回去。”
陈氏眼睛一瞪,怒斥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阿母,您先听儿子把话说完,是这样的,空明师父要教儿子制茶,不过要先学会认识茶,就是要了解各种各样的茶。奇卿村只有寒伯伯哪里的茶最多,于是我就去找寒伯伯,寒伯伯就把每种茶都给我一点,大概有四五十种吧。您说如果送回去我怎么认识茶啊?”
“原来是这样,那你怎么不早说。”
“阿母不让我说啊,进门就劈头盖脸一顿骂。”
陈氏抚摸着儿子的脊背,心痛地说:“刚才娘打疼你了吧。”
陈霖桐咧嘴一笑,“没有,就跟挠痒痒一样,我还怕硌疼了阿母的手。”
陈氏忍不住笑起来,“你也学会耍贫嘴了,空明师父真的要教你制茶?”
“嗯。”陈霖桐重重点了一下头。
陈氏忽然又神情黯然,默默坐下,轻轻叹了一口气。
陈霖桐急忙问:“阿母怎么了?”
“你阿爹就是因为制茶才害得咱们一家家破人亡。”
陈霖桐急忙安慰母亲,“阿爹是被人陷害,不是因为制茶。”
“娘知道,娘就是怕你再步入你爹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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