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满载货物的货轮停止在汉口货物码头边。李舒航和陈霖桐站在码头上,望着刚刚靠岸的货轮。
陈霖桐问李舒航:“咱们的茶就在这艘货轮上?”
李舒航点点头,“就在这艘海鸥号上,大哥收到第二封电报的时候货轮已经离港起航了,所以来的很快。”
董文赋从远处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李先生,我们经理说巨昌洋行那边暂时先不能验货收购。”
陈霖桐大吃一惊,一把抓住董文赋的胳膊,焦急地问:“你说什么?为什么不能收货。”
“陈老板别着急,听我说完,金经理说巨昌有一批货还没有发往俄国,仓库里堆积的满满的,所以经理说你们的茶卸下来后先放在新和祥的仓库内,等巨昌洋行的货运走后,马上送过去。”
李舒航焦躁不安地问:“金经理真是这么说的?”
“这种事情我怎么敢撒谎,两位老板不用着急,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就担心出意外,咱们马上去茶栈向金老板问清楚。”陈霖桐拉着李舒航的胳膊就走。
新和祥茶栈经理办公室里,金智童坐在办公桌后,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报纸,一副悠闲自得的神态。
李舒航和陈霖桐急三火四地走进来,董文赋紧跟后面。
金智童放下报纸,笑呵呵问:“你们不是在码头卸货吗,这么快就卸完了?
陈霖桐气呼呼地质问:“金老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的茶运到了巨昌为什么不收货?“
金智童微笑着站起来,“来来,有话坐下说,文赋,赶快泡茶。“
李舒航局促不安地坐下,“金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智童在俩人对面坐下,和颜悦色地说:“你们不用着急,是这么回事,巨昌洋行的发货量非常大,所以运输途径与其它洋行不同,从汉口发往俄国的货物,多数是通过陆路途径张家口运往恰克图,发货量大的都是直接用海轮从汉口发往海参崴,然后通过铁路转往西伯利亚。而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开往海参崴的轮船,所以巨昌洋行的货一直没能运走,伊戈尔经理也在为这事着急……”
陈霖桐迫不及待地打断金智童的话:“那这事该怎么办?”
“伊戈尔经理告诉我,已经有一艘俄国货轮到了上海,把货物在上海港卸下后就来汉口,巨昌洋行的货应该很快能运走。你们先把茶叶存放到我的仓库里,等巨昌那边的仓库倒出来后,立刻送过去。”
李舒航看着陈霖桐说:“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金智童摆摆手,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情,茶叶放在我的仓库里,我又不收你们的仓位费,再说现在也没到合同上的交货日期。最多十来天保证完成交易,对了,陈老板不是还要看看俄国人的制茶工厂吗,刚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几家茶厂看看。”
金智童对站在一旁的董文赋说:“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好好地陪着陈老板到几家茶厂转转。”
董文赋爽快答应道:“好的,保证让陈老板满意。”
随后两天,董文斌陪着陈霖桐和李舒航把汉口的几家大茶厂都考察参观了一遍,但是陈霖桐的心里一直牵挂着运来的一万多箱茶叶,没有心思继续看下去。
回到酒店,陈霖桐越考虑越感觉有问题,焦躁不安地在客房里来回走动着。
李舒航半仰在松软的沙发上看着陈霖桐问:“阿桐,你不累吗?”
陈霖桐瞥了李舒航,疑惑地问:“累什么?”
“这两天咱们挨个把汉口的大茶厂都看了一遍,每天跑那么多路你难道不累?”
陈霖桐摇摇头,“在制茶的季节里,我可以一连几天不睡觉,连轴转都不觉得累,走点路算什么。”
“真服你了,看了俄国人的茶厂你有什么感想?”
“应该说开了眼界,他们的产量非常惊人,不过这样的生产方式不适合铁观音的制作,对于出口的红茶倒是可以。”
李舒航兴致勃勃地说:“机器生产的好处很多,首先是要比人工生产更加标准,其次产量大,生产成本大大降低。印度茶业从开始就走工业化的路子,所以很快就超越了咱们。”
“我听宫本和山田说,他们日本的茶叶生产也是靠机器。”
李舒航点点头,“日本主要是生产绿茶,而且日本茶多出口到了美国,所以对咱们影响不大。”
陈霖桐叹了一口气,“哎,咱们是茶祖宗,没想到人家后来居上,反而都超越了咱们。”
“看过俄国人的茶厂后,你就应该知道咱们跟外国的差距有多大了。”
陈霖桐在旁边坐下,神情严肃的看着李舒航说:“三哥,刚才我并不是在考虑俄国人的茶厂,而是在琢磨金老板和巨昌洋行,我总感觉这件事不大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金老板跟大哥是同学,总不会欺骗咱们吧?”
陈霖桐若有所思地说:“我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反正感觉不大对……”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想咱们是不是再找几家茶栈谈谈?万一金老板那边有什么问题,至少还有退路。”
“这样做不大好吧,好像不信任金老板。”李舒航面露忧虑地说。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生意场上不能光顾及面子。”
李舒航点头答应,“好吧,就听你的,明天咱们找几家茶栈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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