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曹东升坐在宝顺茶庄的店铺里,一边喝着茶,一边悠闲地往店铺外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孙掌柜从外面进来,看见曹东升,急忙过来对他说:“少东家,出了一件怪事。”
曹东升瞥了一眼孙掌柜,漫不经心地问:“出什么怪事了?”
“六君茶场把各个茶场积压下的外销茶都收去。”
“把积压的茶都收了。”曹东升一愣,疑惑地问:“这个陈霖桐又要干什么?”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收的价格跟茶场平日卖的一样,可把那些茶场老板们乐坏了,都把他捧上天了,还说……”孙掌柜忽然停下不说了。
曹东升催促道:“说什么?”
“我说了少东家可不要生气。”
“快点说。”曹东升催促道。
“都说安溪茶叶协会的会长应该让陈霖桐来干。”
曹东升猛地把手上的若深杯摔在地上,怒不可遏地大骂:“他娘的,气死我了,既生瑜何生亮,老天爷干嘛弄出这个小子来跟我作对。”
“我就说少东家别生气。”
“对了,让人盯着点,看看陈霖桐究竟要干嘛。”
(2)
两个月后,陈霖桐接到李舒航的口信,让他来茶叶公司商量事情。陈霖桐骑马赶到湖头镇,走进茶叶公司经理室,见李舒航坐在办公桌后翻看着账簿,马掌柜在一旁看着。
“三哥,叫我来什么事?”陈霖桐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李舒航放下手上的账本,对马掌柜说;“你来跟阿桐说吧。”
马掌柜一脸喜悦地说:“大少爷来电报说,这两个月卖给洋行的红茶赚了不少,已经把那一万多箱外销茶赔的钱补回来了,大少爷让咱们继续加工这种红茶,尽快给他发货。”
李舒航抬头看了一眼陈霖桐,“阿桐,你什么意见?”
陈霖桐表情平静地说:“安溪各个茶场前期积压的茶已经被咱们收购完了,后面我不想再制作这种红茶。”
马掌柜很惊讶看着陈霖桐,“洋行就想要这种茶,为什么不生产了?”
“就因为他们想要我才不生产的。”
马掌柜看看陈霖桐,又看看李舒航,疑惑地问:“这么赚钱的生意咱们为什么不做?”
陈霖桐对马掌柜说:“我之所以制作这些红茶,是为了帮助其他茶场处理掉积压茶,现在不生产了,是因为我不想帮着洋人赚钱。”
李舒航看着马掌柜无奈地耸了一下肩膀,“就按阿桐的意见办,你给大哥发封电报,就说没有原料,暂时不发红茶了。”
马掌柜摇摇头,无奈地说:“好吧,不过放赚钱的买卖不干,我真是想不通两位东家是怎么想的。”
李舒航与陈霖桐相视一笑,也就只有他们俩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陈霖桐恨洋行恨得牙痒痒,怎么可能帮着他们赚钱。
(3)
一个月后,陈霖桐在茶厂院子的凉青棚下查看晾晒的青叶,一张张的竹席上摊满了鲜叶,陈霖桐蹲在竹席旁边,抓起一把凉青叶仔细查看着,放在鼻子下轻轻闻了闻。
一匹马奔跑进院子里,听到急促的马蹄声,陈霖桐急忙回头查看。李舒航骑在马背上,用力拽住马缰绳,不等马停稳,就火急火燎地跳下来。
陈霖桐见状急忙起身走过来,看着李舒航问:“三哥,出什么事了?”
李舒航用衣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从怀里抽出一卷报纸,向陈霖桐扬了一下,即激动又兴奋:“阿桐,宣统皇帝下诏退位了,大清国灭亡了。”
陈霖桐愣了一下,被巨大的喜讯打懵了,一脸的茫然表情,喃喃自语:“大清国灭亡了?大清完了!”
“大清国灭亡了,”李舒航猛地拍了一下陈霖桐的臂膀,兴奋地大叫,“你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是逃犯了!”
陈霖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大牛娘一溜小跑来到院子里,看到陈霖桐和李舒航站在那里,向俩人挥舞着手臂,高兴地大声吆喝,“阿桐,快回家看看吧,小慧生了,是一对龙凤胎!”
李舒航推了陈霖桐一下,“发什么愣,赶快回家看看,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啊。”
陈霖桐这次反应过来,兴奋地答应一声,撒腿向大门口跑去。
寒贤志激动不安地在庭院里踱着步,正房里不时传出婴儿响亮的哭泣声,丫鬟和几个妇人出出进进忙碌着。
陈霖桐风风火火冲进来,欣喜如狂地问:“爹,小慧生了?!”
寒贤志停下脚步看着陈霖桐,兴奋不已,“阿桐,你也做爹了。”
“爹,您给两个孩子起个名字吧?”
寒贤志点着头,“好,让爹好好想想,这俩孩子的名马虎不得。”
“爹,我想让两孩子都姓谭。”
寒贤志吃惊地看着陈霖桐,“让他们姓谭?”
陈霖桐用力点点头,“大清国灭亡了,我不再是逃犯,两个孩子可以认祖归宗了。”
“你说的是真的?”
陈霖桐两眼含着泪,用力点了一下头。
寒贤志激动地搓着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阿桐,今晚就大摆酒席,把奇卿村的老少爷们都请来,咱爷俩都要一醉方休。”
陈氏从屋里走出来,百感交集地看着儿子,“阿桐,咱们不是逃犯了?”
陈霖桐急忙握着母亲的手,悲喜交加,“阿母,大清国没有了,咱们再也不用担心是逃犯了。”
陈氏喜极而泣,眼泪止不住流下来,“你爹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寒贤志对陈氏说:“以后阿桐就可以堂堂正正做事,什么也不用怕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