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升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陈霖桐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额头上的湿毛巾掉落下来,他愣了一下,随即起身下床。
陈霖桐走到屋子中间的方桌边,拿起桌上的茶壶,嘴对着茶壶嘴,一口气把壶里的凉茶喝干净,放下茶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时才注意到坐在方凳上睡着了的萧雅璇。
萧雅璇靠着床头的柱子,低着头还在沉睡中。
陈霖桐看看萧雅璇,又看看手上的毛巾,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走到萧雅璇身边,扶着她的肩膀,轻声叫了两声:“雅璇,醒醒……”
萧雅璇睁开眼睛,睡眼迷离地望着陈霖桐,“我是不是睡着了?”
“对不起,害得你也一夜没睡。”
萧雅璇坐直身体,“大哥平常滴酒不沾,昨晚怎么会喝那么多酒?”
“心情不太好,所以喝多了……”
“是不是那位恩人对大哥说了些什么?”
陈霖桐一副惙怛伤悴的神情,“我们一家二十多口死的太冤了,心里难受,所以喝多了。”
“回到城里也不说一声,自己跑去喝酒,让人家为你担心。”萧雅璇面露嗔怒。
“对不起……”陈霖桐低着头,不敢看萧雅璇的眼睛。
萧雅璇佯装生气地说:“以后不许你再喝这么多酒。”
“天还早,你回屋去睡会吧。”陈霖桐不冷不热地说。
萧雅璇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胳膊,“我已经不困了,对了,有件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什么事?”
“昨天上午天禄茶场的少东家带着几样好茶来拜访你,他把茶交给了我,让我转交给你,请你品尝一下他们茶。”
陈霖桐应了一声,转身在屋子中间的桌边坐下,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萧雅璇。
萧雅璇宛然一笑,“看什么,不认识我了?”
“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没听你提起过祖上的事情?”
萧雅璇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态:“祖上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你们萧家祖上也是做买卖的吧?”陈霖桐有意无意地问。
萧雅璇摇摇头,“其实我们萧家是官宦世家,从我父亲这一代才开始经商。”
“那你的祖父做过什么官?”
“大清早的怎么问起这个来?”
陈霖桐装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没什么,随便问问。”
“我祖父曾经是朝廷的三品大员,福建布政司的布政使……”
哐啷……
陈霖桐手上的茶壶突然滑落到桌上,发出了很大的响声,把俩人都吓了一跳。
萧雅璇用惊异的眼神看着陈霖桐,“大哥,你怎么了?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陈霖桐脸色很难看,急忙用手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我……我的头还有些痛……”
“醉酒后肯定会头疼,我去让客栈的伙计熬点粥。”萧雅璇站起来要出去。
陈霖桐急忙摆摆手,“不用了,你先坐下,跟你商量件事。”
萧雅璇重新坐下,很好奇地看着陈霖桐问:“商量什么事?”
“你和小玉先回福州吧?”
“为什么?”
“我……我想回趟安溪……”陈霖桐吞吞吐吐地说,好像是临时想起的。
“大哥什么时候去安溪?”
“这两天就动身。”
萧雅璇沉思片刻,随即点点头,“好吧,那我就跟小玉先回福州。”
陈霖桐犹豫一下说“你们到星村后坐船回福州吧,走旱路不安全。”
“嗯。”萧雅璇点点头,“大哥也要多注意安全,忙完后早点回福州。”
(2)
陈霖桐与吴伟江一起去找当年烧制盛茶瓷罐的人,陈霖桐和吴伟江骑马并排走在山路上,俩人边走边聊,陈霖桐向吴伟江讲述了母亲带着自己逃离崇安县后经历的一切。
吴伟江听完陈霖桐的讲述,感叹道:“少爷虽然说的很轻松,不过我能感受到少爷和夫人这些年所受的苦难,老天爷也是公平的,让少爷成了福建茶界赫赫有名的制茶大师。”
陈霖桐微微一笑,“说实话我能有今天都是吴叔叔给的,当年如果不是吴叔叔把我们母子救出来,我早就变成刀下冤魂了。这些年我娘一直牵挂着吴叔叔,时常对我说千万不能忘记吴叔叔的救命之恩。”
“在我小的时候,家母对我说的最多的也是千万不能忘记谭家对我们的恩情,老太爷对我们母子真是太好了,不仅供我吃穿,让我读书,就连衙门里的差事也是老太爷托人帮我谋取的……”
陈霖桐心有感触地说:“祖上积德,子孙受益。吴叔叔如果不是在衙门做刀笔吏就不可能提前看到朝廷下来的公文,更不可能赶在官府动手前把母亲和我救出来。”
吴伟江颔首道:“积善成德,积德成道,人还是要多做善事。”
吴伟江的话勾起了陈霖桐的心事,脸色忽然沉下来,沉默片刻后说:“吴叔叔,昨天跟您说过两月前我看到的那幅赵孟頫的斗茶图,现在可以确定,那幅画就是我父亲的。”
“这么快就知道了?”
陈霖桐点点头,“那个姓萧的就是布政使萧天程的后人。”
“看来少爷与这个姓萧的人关系不一般,少爷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霖桐表情痛苦地摇摇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是萧柏坤和萧雅璇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又难以报答,陈霖桐陷入痛苦的抉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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