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船行驶到池塘过半,船上多了好多荷花和荷叶,都堆在脚边。

    孟菱说,这些可以回家泡茶喝。

    陈遂说,那回头我让茶馆也上一些荷叶茶,清爽不说,还可以减肥。

    乍一提到茶馆,孟菱莫名想到很多从前的事,只觉得恍如隔世,整个人沉默了几分。

    陈遂察觉到了,也有点感慨:“你说,如果我们现在还谈着,这一幕该有多浪漫啊。”

    孟菱看向他。

    听他说:“把水滴刻意弄到荷叶上让它滚动,看蜻蜓落在小荷尖尖,数一数船下的游鱼,哼个小曲,聊点咏荷的古诗,然后在荷花深处接个吻……”

    陈遂说着,孟菱就想象着。

    是啊,如果不分手,一切都是那么的缠绵悱恻。

    文学作品里常用到“借景抒情”的写法,此时此刻,已经分手的他们,却只能“以乐景衬哀情”。

    孟菱不愿再想下去,她掏出手机拍景色。

    陈遂自嘲一笑,也掏出手机东拍西拍。趁孟菱不注意,他拍了一张她,没有刻意构图,效果却极好,眼前是她,身后是大片的夏荷,一切都美不胜收。

    他不知道,孟菱也偷偷拍了一张他。

    可惜是逆光,人脸乌黑一片看不清楚,但他的侧脸是极其好看的,轮廓感特别强,有些人,只看他的面部线条几乎就能猜中他的性格。

    池塘尽头,还有一大片芦苇和香蒲。

    孟菱指着一个像香肠的东西说:“靠边我摘几个香蒲回去。”

    “那是什么玩意?”陈遂不认识香蒲。

    孟菱解释:“这个东西摸上去毛茸茸的,秋天会飞絮,夏天可以点燃驱蚊虫。”

    陈遂“哦”了一声,慢慢从船上站起来,扶住岸边的芦苇杆:“以后你多给我科普我就知道了。”

    他去帮她摘香蒲。

    孟菱说:“你住在大城市,反正你以后也用不着这些。”

    “那可不一定。”陈遂脱口而出,“万一你以后不喜欢遗棠,想回小镇生活呢,我不得入乡随俗。”

    “……”他总有让孟菱词穷的能力。

    后来他摘好香蒲,扶着她从船上下来,紧接着去拿荷花荷叶,那船没系绳,跑远了一点,他弯腰去够,一不小心一脚插在了淤泥里。

    好在是在岸边,才没陷进去。

    但孟菱还是吓得“啊”了一声,把手里的香蒲一丢,就去拉他,却一个没稳,也趔趄了一下。

    陈遂怕她掉进来,往外使劲想把她拽到草地上,但是这样一来陈遂就免不了往相反的方向,也就是池塘里摔过去。

    孟菱下意识违逆陈遂的心思,小心翼翼跪在草地上,然后把他往岸上拉。

    这期间两个人没说一句“你别管我”这之类的话。

    后来试了几下,陈遂咬牙往后一躺,撞倒了孟菱,和她一起滚在草地上。

    两个人都筋疲力尽。

    躺在草地上大口喘气,好一会儿没动弹,过了大概两分钟,孟菱意识到草丛里很可能有虫子,才微微起身想要起来。

    刚动弹一下,只感觉被人一拽。

    再有意识,就发现她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

    皮肤紧贴着,胸口喘息起伏的频率那么剧烈,他下巴上挂着汗珠,衣服上有泥渍,眼神中装满了丝毫没有掩饰的饥渴。

    孟菱身子早软了,推他的力气都没有,只问:“你要干嘛。”

    他眼神没有变,掠夺性很强,只是语气温柔带着诱哄:“宝宝,提前预支一下你的吻可以吗。”

    “……”

    怕她不肯,他开始胡扯:“预支一下我们和好之后的第九次亲吻。”

    “你……”

    “九是酒的意思,让我醉一回。”

    吻准确无误的落下来。

    像烟花腾空,五彩流光“轰”地在脑子里炸了。

    他的舌尖舔了一下,紧接着咬上来,仿佛在告诉她,他就是要吃了她。

    ……越吻越凶。

    他炙热的身体一寸寸挤压着她,嘴巴流连忘返,又一路往下,亲着舔着她的脖子,短发摩挲着她的皮肤,呼吸喷在身上,手上的动作也更大胆。

    这期间孟菱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

    吻了那么一小会儿,他凑近她的耳垂,轻声告诉她“我那个了”,他呜咽着很压抑的样子,“不知道该说这小家伙争气还是不争气。”

    贴的那么近,孟菱什么感受不到,只是她无法回应。

    她心里隐隐清楚,他不会更出格了。

    只是这个念头刚出,只见他的手放下去,摸索着什么,几秒后掏出一片东西咬在嘴上:“氛围到这了,不用可惜了。”

    他敛了下眸,掩饰一闪而过的捉弄。

    孟菱没注意他的神情,只因她瞥了一眼四四方方的这么一片小东西,简直都要疯了,狠狠推了他一下,小声质问:“你怎么有这个?!”

    他满是欲望的脸上露出狡黠一笑:“来找你,能不带这个?24小时装着呢。”

    “……”

    他一早就准备好了,从来欢城那天起,就自备了这种东西。

    这个混蛋,是有多看不起她,以为她一定会跟他和好?

    想到这,孟菱忽然变脸,一本正经说:“我要回家了。现在。”

    她强调了这一点,而且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这话让陈遂蓦然从欲望深海里抽离,他怔了怔,翻身从她身上起来。

    紧接着孟菱也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脏东西,就沾了起来。

    陈遂也站了起来,把船上的荷花荷叶拿出来,转身看到她去拾香蒲,就走了过去,帮她把香蒲也拿着。

    两个人身上都脏的不行,不想回家似乎也不合适了,干脆就不去大坝上看日落了,而是直接回家。

    这路上二人又是沉默。

    到家把荷花荷叶放下,陈遂没进屋就说要走,说是要回旅馆洗漱。

    奶奶让孟菱送送他。

    孟菱不情不愿的出去送他,本以为他变老实了,可谁知他临走之前,忽然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它的使用权在你,留我这也没用。”

    说到这他故意顿了一下,往她耳边凑过来,暧昧说:“我等你下次帮我撕开,给我戴上。”

    孟菱站在原地,只觉得手心发烫。

    恨不得把这玩意狠狠甩他脸上,奈何爷爷恰好出来,她一紧张,立刻攥紧拳头,把安全套藏在手心里。

    陈遂对爷爷说:“爷爷不用送,我明天还来呢。”

    然后他一身轻松的离开,看上去像是今天玩得很尽兴。

    孟菱无奈,只好也淡定转身,不敢让爷爷看出什么。

    后来她把这一片安全套塞到枕头底下。

    晚上临睡之前掏出看了一眼,又烫手山芋一般赶紧塞回了枕头底下。

    第二天孟菱还要和陈遂去水坝。

    因为怕晒,他们约在五点半之后出门。

    孟菱四点多的时候,心血来潮化了个妆,用的是之前舍友们送的化妆品,她们送的东西都是大牌,只是她手生,化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些东西用在她脸上浪费了。

    她出去问奶奶:“奶奶我妆好看吗?”

    奶奶只看了她一眼,眼睛不由自主睁大,两秒钟之后开始狂笑,笑得前仰后合,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菱这下也知道答案,赶忙去卸妆洗脸。

    洗面奶刚打在手心里,手机响了,是张涓打来的。

    她没多想,接听之后摁开免提,边往脸上打泡沫边“喂”了一声。

    张涓的哭腔传过来:“大菱,完了完了,我要死了。”

    孟菱脸上都是洗面奶,这样会让人失措的场景,她倒是没有急,边洗脸边问:“你别急,说清楚。”

    “小都找上门来了!”

    张涓哭诉:“我今天才知道,那个小是于超的同事,无意间听到于超七夕要去领证,就过来我家闹了……”

    孟菱把脸上的泡沫洗掉:“她凭什么去你家闹,要闹也该去于超家啊。”

    “听那意思,好像她和于超在一起很久了,我才是后来的那个。”张涓都难以启齿。

    孟菱叹了叹:“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爸打电话让于超和他父母来我家了,现在大人们正在商量,我不知道最后是什么结果。”

    “涓子,我是问你打算怎么办,而不是你父母。”孟菱拿起手机走出洗刷间,边走边说。

    孟菱有点犹豫,但还是说了:“现在已经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了,这毕竟是你的人生,难道你希望去年辍学的遗憾,再次在你的人生中出现吗。”

    孟菱说不出什么言辞激烈的规劝,她能做的只是诚恳说出自己的看法,剩下的交给张涓自己去决定。

    “你想想,几十年后你要是日子过得还不错的话,给别人提起来,还能说一句‘哎呀,我当年连大学都没上,还不是照样过那么好……’,可你要是日子过得不好呢?没人会觉得是辍学的原因,他们只会觉得你不上进没嫁好没时运……总之不会是因为没上学。到时候你想埋怨,都会被骂矫情吧。结婚和学业虽然不同,但给你带来的伤害都是一样的。”

    张涓好一会儿没说话。

    通话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十几秒之后,张涓问:“你能来我家一趟吗?”

    “我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我太需要一个支撑了,孟菱,现在只有你可以做我的支撑。”

    孟菱想了想,才说:“那好,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之后,她给陈遂发了条微信:【临时有事,改天再约。】

    刚发送出去不过五六秒,她只听有人便从门外走进来边问:“都到点了,还放我鸽子?”

    陈遂走进了屋。

    他穿aj,蓝色牛仔裤,黑色印花t恤,头发吹得很有型。

    不难看出,他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

    他到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说:“来都来了,不能白来吧。”

    衣服先不说,他手上戴的戒指,身上喷的香水,就连内裤和袜子都是精心挑选的,结果屋门还没进就被放鸽子了。

    那他帅给谁看?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孟菱正色道,“我朋友那边出了点事。”

    “那我陪你一起。”

    “你去不合适。”

    “万一用得着呢?”他说,“要不我站在外面等你也行。”

    孟菱拗不过他,而这时偏偏张涓又发了条消息催促:“你一定要快点啊。”

    她心想不能耽误了时间,也就松口了:“那你站在外面等我。”

    “遵命。”

    张涓家在村子上,他们步行过去差不到二十来分钟。

    现在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农村盖二层楼的特别多,张涓家早在十年前弟弟们出生的时候,就盖上了二层楼,外面刷了一层粉红漆,经过十年的风吹雨打,颜色不再鲜亮,而是有些发旧发乌了。

    孟菱来到张涓家门口,发现于超的车停在外面,想必该来的人都到齐了。

    刚才在来的路上,孟菱已经向陈遂简单解释过她此行的目的——发小未婚夫出轨。

    陈遂听完后,只说了一句话:“我再得寸进尺一点,等会你进去咱俩打电话,别挂断。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敲两下手机,我冲进去。”

    “我又不是去面对孙程宽。”

    “你要是去面对那孙子我能放你过来?”提起孙程宽,他吊起眉梢,有丝恼怒。

    “我……”孟菱泄气了,“其实你不用这么对我。”

    陈遂轻笑:“我怎么对你了?”

    “陈遂,如果你不能一直对我好,就别一时对我好。”讲到这孟菱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他的眼。

    陈遂不自觉直了直身子,玩世不恭一哧:“太简单了。”

    “嗯?”

    “一直对你好,对我来说soeasy。”他说着话的语气就像在吹牛逼。

    不过……感觉是那种没有夸大的牛逼。

    孟菱耸耸肩:“好吧。”

    最后还是给他打通电话才进张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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