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给皇帝一次机会,他一定自作主张,随便给冤种妹妹赏点值钱的东西了事。
再让她出一次宫,外面不得翻天了?
“除了出宫,其他你提。”皇帝如是说。
赵瑾垂着脑袋,非常乖巧:“皇兄,君无戏言。”
“朕就戏了,怎么着?”皇帝拨高了声调,“你出宫一次闹多大动静自己不知道?这次又是人贩子又是赌徒的,下次呢,朕上哪捞你回来?”
赵瑾从她便宜大哥的学到的其中一点:“君无戏言”四个字简直就是鬼话。
一个皇帝若想出尔反尔,他有的是手段与话术。
提要求失败的华烁公主没有强求,她道:“既然如此,那皇兄将京城的伶园班子请入宫为臣妹演一回吧。”
皇帝:“……”
但凡这不是个公主,他此时都要开骂了,可他这不让人省心的妹妹本就是娇滴滴的公主,公主就是享福的。
能够享福的公主才是一国之祥兆。
于是皇帝下了旨意,召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入宫。
“戏班子给你请来,就别想着出宫的事了,以后和驸马成亲,你想入宫可没那么容易。”皇帝如是说,但语气有点像小孩子赌气。
赵瑾做模做样地谢主隆恩。
随后皇帝随口一指:“庄锦晔。”
“臣在。”
“陪华烁公主出去走走。”
庄锦晔:“臣遵命。”
赵瑾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突然就被推去和相亲对象独处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便宜大哥是不是故意给她找不痛快。
然而此时的帝王心有些难把握,赵瑾当然明白,她这个皇兄并不希望自己将他看中的人才选了,只是帝王心中永远不止一个可用之人,庄锦晔此人也许有些可惜,但赵瑾要选,皇帝没理由拦着。
“殿下喜欢看戏?”御花园里,这是庄锦晔开口与赵瑾说的第一句话。
赵瑾转头,直白打量着身旁的年轻男人,她笑了声:“若是不喜欢,怎么会让皇兄这样大费周章呢?”
庄锦晔闻言垂了下眸子,“臣的家乡有一戏曲名唤昆曲,殿下若是感兴趣,臣也认识一个戏班子……”
话没说完,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妾身见过华烁公主。”
是贤妃。
“贤妃娘娘。”赵瑾也侧了侧身。
身旁的庄锦晔也跟着行礼:“见过贤妃娘娘。”
贤妃目光落在赵瑾与庄锦晔身上,打量片刻,随后轻声道:“公主莫怪妾身多嘴,宫中严禁外男,何况你金枝玉叶,若有事相商,应当在安排些人跟着,否则若出了什么事,公主名声有损,可如何是好?”
赵瑾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与贤妃应当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她突然跑过来刺两句是什么意思?
然后华烁公主当着贤妃以及她身后一连串宫人的面,二话不说拍了几下手掌,顷刻之间,一阵风微微刮起,不知从何处陡然出现了,不下十个暗卫,毫无声息,吓了众人一大跳。
“贤妃娘娘,这人少吗?”赵瑾认真地问。
贤妃:“……”
能在御花园光明正大出现的暗卫,主人是谁不言而喻,然而让贤妃心生忌惮的是,赵瑾区区一个公主,圣上居然专门给她指派了暗卫。
这是连她的女儿也未曾有过的待遇。
区区一个公主而已,哪怕再尊贵,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人也不是先帝。
皇帝的妹妹竟然活得比皇帝的亲生女儿还要肆意受宠,她如何看得惯?
然而贤妃身为诞下一位公主的嫔妃,这么多年来,无论赏赐如何多,她的妃位始终无法往上升一升。
宫中无皇子,两位公主的生母始终相同,始终无法影响皇后的地位。
如今,就连一位公主都能踩到她的头上。
“公主近日是选婿关键时刻,还是多考虑妥当为好,先不提能不能与皇室相配,起码也该去查清楚身世是否清白,若是草率选了,如何担得起陛下与太后的一番苦心?”
贤妃一句话听起来阴阳怪气,像是一句话骂了几个人。
赵瑾:“贤妃娘娘原来这么关心我呢,赵瑾在此谢过。”
贤妃一番话在赵瑾面前就像是不痛不痒般,她看起来根本没放在心上。
见不得她得意的贤妃很快离开,身后一群气势很足的宫人也都随之离开。
看着对方的背影,赵瑾叹了一口气,这贤妃最近像吃错药了似的。
“庄大人方才想说什么?”
旁边的年轻男子忽而一顿,脸颊有些薄粉,随即陡然低头道:“臣有罪。”
赵瑾:“?”
“臣有事瞒着殿下。”
“庄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臣在上京赶考前,曾在老家定下一门亲事。”
这句话说出,两人之间的氛围就有些变了,只是赵瑾反应并不大,她只是点点头:“然后呢?”
“臣在上京赶考前退亲了,”庄锦晔低着头,语气中不掩羞愧,“臣配不上殿下。”
赵瑾顿了片刻,目光大概又在对方身上停留片刻,随即道:“本宫知道,你上京赶考前,家中定下的未婚妻要求退亲,双方交换信物,她与他人再定亲,你赴考,并无冲突。”
她的语气平淡至极,让庄锦晔猛然抬起了头。
赵瑾说:“本宫还知道,你那位前未婚妻,近日上京投靠你来了。”
这世上,再秘密的事,只要让第二个人知道,便都不再是秘密了。
赵瑾自然没探查过这些消息,但想当驸马,祖宗十八代都要被皇室挖出来了,何况一个半年前退婚的未婚妻。
大概是赵瑾掌握的信息实在是过于详细,庄锦晔的模样看上去愈发羞愧。
然而赵瑾也明白,那位前未婚妻出现的时机并不对,此时出现更像是某些人有意而为之,若是闹大了,别说这位庄大人能不能当上驸马,说不定连官途都有影响。
“庄大人不必介怀,身正何必怕影子斜,”赵瑾如是说,“听闻庄大人下得一手好棋,若是不着急回去,便与本宫下两局?”
清隽的年轻人看向赵瑾,与此同时,宫人已经去搬棋盘。
“臣恭敬不如从命。”庄锦晔向赵瑾作揖。
两人在御花园下了两盘棋,同日,华烁公主与翰林院编修庄大人相谈甚欢的话就传了出去。
赵瑾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从紫韵口中听闻此事时,她正在看内务府新送来的成衣。
这一批成衣用的都是新布料,花式也是新的,整个皇宫也只有仁寿宫、坤宁宫以及德妃贤妃那有这个待遇。
紫韵见她家主子心里眼里都是新衣服,全然没有驸马什么事,默默叹了一口气,没一会儿忽然又进来。
“公主,高将军送来了一些小玩意儿。”
“高将军?”赵瑾愣了一下,“哪个高将军?”
“高祺越将军。”
赵瑾:“……”
差点忘了这家伙如今也混得不错。
“知道了。”华烁公主继续将目光落在衣裙上。
紫韵:“……公主,高将军就在宫外等着。”
“等什么?”
“高将军说想约您京城一游。”
赵瑾终于抬起头来,“你刚刚说高祺越在宫外等我?”
紫韵愣了一下:“……对。”
“宫外?确定吗?”
“确定。”
“皇兄怎么说?”赵瑾抬头,一双眼睛亮了。
“高将军说,已经请示过陛下。”
然后,紫韵就眼睁睁看着她的主子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做“垂死病中惊坐起”。
“走吧,”赵瑾很快到了门口,甚至还回头看了紫韵一眼,“别耽误时间,让高将军久等了可不好。”
“……”
果然,一路出宫无人阻拦,只是赵瑾知道,跟在身边的暗卫早已经就位。
赵瑾不知道的是,自从唐韫修与庄锦晔的事传出后,她如今为数不多的几位相亲对象都卷起来了,在她今日出宫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东西往仁寿宫里送。
“臣见过华烁公主。”才到宫门口,就远远看见了等候的年轻男人。
就这个距离,赵瑾直白地打量着,说句实话,高祺越绝对是京城贵女们想要嫁的热门人选,身高、体格、相貌样样上乘,如果不是年少认识,赵瑾说不定也会被这样的皮囊迷惑。
“高公子,”赵瑾轻笑,“几日不见,你看起来愈发俊朗。”
打招呼的废话文学,赵瑾很擅长。
高祺越:“……殿下谬赞。”
“臣给殿下送了些楼兰的饰品,不知是否合殿下心意?”高大的武将,此时也显得文质彬彬起来,更何况高祺越也不全是武将。
赵瑾根本不关心高祺越送的东西,看都没看一眼,但不妨碍她胡说八道:“高公子送的,本宫自然喜欢。”
“殿下若是喜欢,臣从西域还带回来不少有趣的东西,择日给殿下送来。”
高祺越身旁是马车,公主未出阁,他们二人如今也八字没一撇,自然不可能同乘一辆马车。
赵瑾与紫韵在马车内,而高祺越骑马。
京城一如既往繁华,赵瑾在马车内也能感受到,她往外面看了眼,热闹非凡。
马车在一家茶楼门前停下,高祺越撩开帘子,递来两顶帷帽。
“京城人多眼杂,殿下先戴上帷帽,臣在这包了个厢房。”
赵瑾倒没说什么,依言戴上,紫韵搀扶着她下了马车。
厢房里,赵瑾摘下了帷帽,听到高祺越在外面和人叮嘱了什么,而后他进来道:“不知殿下喜欢什么,臣让人准备了些节目,往殿下赏脸。”
高祺越口中的节目,是茶楼经典消遣——话本子。
说他没打听过赵瑾的喜好,那是骗鬼的,连说书先生说的都是她爱听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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