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送到自个手上的画卷, 秦泷漉凑近嗅了嗅,会要这幅画是因为她想到她赏画时, 觉得这画的墨香独特, 有股浓郁的松柏香气,还沾染了一丝难以辨认的花香。
如今嗅起来还是之前的那股味道,但如果真是这味道有问题, 秦祖安怎么可能那么干脆的把把柄送到她手上。
秦泷漉回想了秦祖安当时的表情,跟云枫澜相比他实在老练太多,哪怕是惊讶落在他脸上也看不出蹊跷。
而且她也不敢观察的太明显, 怕秦祖安察觉了她的设套。
她要画秦祖安没怎么犹豫,立刻就让随从去书房取了画, 只是给她时神情恋恋不舍,像是舍不得这一幅好不容易收来的古珍, 临走时还忍不住交代她好好珍藏这画。
这演技若是云枫澜能学八分,当初也不至于被她试探出来。
收好了画, 秦祖安虽然给的干脆,但她还是打算找机会验一验。
“表哥他们来了没有?”
秦泷漉瞅了眼时辰, 琢磨着她两个表哥应该要到了。
她昨日回城的同时让人给安振清两兄弟送了信,让他们今日到秦府一趟。长公主会放心她离开山庄, 就是因为她说了她要找外祖家给她做主。
男人靠不住,但亲人靠得住,有些当小辈的,遇到事怕亲人担心, 遇到的事越惨越打掉了牙齿往肚里吞, 但她可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祖父和舅舅们忙,那她就让精力旺盛,对保护妹妹有巨大责任心的哥哥们打头阵。
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的需要, 她才念叨了一刻钟不到,下人就通传说安振清与安振翱上了门。
两人上门都不需要秦泷漉亲自开口,月夕见着人就诉起了苦,等她闭嘴时安家两兄弟已经怒不可遏,当即就要月夕带他们去找周致景。
“既然是昨日发生的事,为何今日才让我们过来?”
安振翱昨天收到信,还想着秦泷漉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跟他们分享,没想到竟然是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姑娘身体不舒服,昨日赶回府就休息了。”
“她休息她的,与我们上门有什么干系?”
听到自个妹妹身体不舒服还赶来赶去,安振翱气得想手撕了周致景。
姓周的哪来的胆子,连秦泷漉也敢打主意,用得还是那么下作的手段,当他们安泊侯府的人都死了不成。
安振翱的问题让月夕表情为难:“奴婢只是猜测,可能不是姑娘的想法,姑娘让表少爷们今日才上门,说不定是怕昨日闹起来动静太大,打扰了她休息?”
安振翱:“……”
安振翱跟他哥对视了一眼:“我觉着她让我们今日才上门,估计真是因为这个,她倒是忍得住气,这都能拖一天。”
“就是拖一天周致景跟他娘也跑不掉,鹿儿能以身体为重是好事。”
安振清不像弟弟那般激动,去揍周致景之前,他向月夕再确定了一遍:“你们姑娘现在如何,还有没有哪里不适?”
“姑娘昨日在长公主那里让太医把了脉,大事没有,但身体要将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往常。”
月夕犹豫了下,怕大表少爷等会揍周致景不够卖力,又补充了一句,“今早姑娘醒来气色好多了,只是不知道是做噩梦还是如何,奴婢进屋伺候时,发现姑娘满脸是泪。”
听到了自个疼爱的妹妹满脸是泪,这会安振清也不平静了,急切的往关押周致景的地方冲。
秦姑奶奶是女眷,又有老夫人护着,所以挨了鞭子也还是关在原本住的屋子里,但周致景不一样了,秦祖安原本就不觉得这事能瞒安家人,所以直接把挨了板子的周致景关在了柴房。
可怜周致景哪里想到,他挨了板子,撅了一夜屁股跟老鼠为伴,醒来之后又要挨安家兄弟痛揍。
打周致景板子的下人有没有下狠劲,安家兄弟不知道,反正他们是下了狠劲。
每一拳都是往死里打周致景,拳拳到肉,响声震骨。
周致景开始还能叫喊两句,到了后头已经叫不出来,安振翱闻到一股重骚,目光搜索才发现周致景尿了裤子。
“打你我都嫌脏了手。”
周致景趴在地上张着嘴啊啊呜呜,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看他惊恐的表情也知道他在求饶。
“前些年我竟然还真觉得鹿儿喜欢,那嫁给他便嫁给他,现在回想,我真想打自己两耳光。”
安振翱觉得自己是命里带霉,秦泷漉的追求者中他就看好过两个人,一个是云枫澜,一个是周致景,没想到两个都是人面兽心的畜生。
打自己两耳光是是不可能打的,所以安振翱又打了周致景两耳光。
周致景先前已经被打掉了两颗牙,如今又被打掉了两颗,安振翱看着血水里裹着的牙齿,笑道:“往后你这张嘴怕是再也骗不到人了。”
秦姑奶奶跟秦老夫人来时,见周致景奄奄一息只剩了一口气,秦姑奶奶当即就要跟安家两兄弟拼命。
安泊侯府家教好,安振翱和安振清再气也不会打女人,但不代表他们会站着不动任由女人打。
安振翱躲过秦姑奶奶的巴掌,拉着她的手往周致景身上一推。
秦姑奶奶这一压,周致景惨叫了半声就晕了过去。
“啊呀,虎毒还不食子呢,你儿子虽然做错了事,你也不必压死他吧。”
“景儿啊,景儿……”秦姑奶奶慌张地从周致景身上爬起来,探了探儿子鼻息发现还有气,心才落回了原处。
但转神看到儿子身上的惨样,秦姑奶奶悲从中来,她没想到安家人会那么狠毒,秦泷漉明明什么事都没有,他们下手还那么狠,这简直是想要她儿子的命。
“你们把秦家当做了什么,这里是秦家,不是安泊侯府,秦泷漉是秦家的姑娘不是你们安家的,如何处罚景儿,他亲舅舅自有决断,他已经挨了那么多板子,你们还下那么狠的手,简直灭绝人性!”
安振翱被秦姑奶奶这番话气乐了:“鹿儿怎么就不是安家的姑娘了,她娘是安家嫡女,是我的亲姑姑,鹿儿是我的亲表妹,她受委屈我不替她出头谁替她出头。”
“你们打死了景儿,就不怕秦泷漉肚里的孩子没有父亲?!”
秦姑奶奶大概是被刺激疯了,张嘴就胡说八道,安振翱瞪大了眼,他之前没打算真杀了周致景,这会儿却是不打算留他的命了。
秦老夫人见势不对,立刻护在了女儿前头:“她脑子不清醒,都是在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有什么孩子。”
有秦老夫人护着,秦姑奶奶叫嚷的更厉害,她打不过安家兄弟,秦祖安明显不打算护着她和儿子,那她只能过过嘴瘾,至少坏了秦泷漉的名声。
“她就是个破鞋,说什么下药,明明是她勾引我儿子,我儿子才不稀罕娶她,谁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看说不定跟你们兄弟俩也有关系……”
安振翱气得胸口起伏,当即狠狠踹了周致景一脚:“你再说我就把你儿子踹死!”
趁着秦姑奶奶住嘴的工夫,月夕上前拿帕子堵住了她的嘴巴。
“把你们院的下人都叫来,给我打这毒妇,让她晓得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
说完,安振翱不用别人,直接自己把老夫人架到了一边,他想着秦老夫人是个要脸面的,不会像是秦姑奶奶那般发疯,扯头发打巴掌。
秦老夫人的确老实,她不想得罪安泊侯府,但又怕外孙跟女儿被打死,只能急的拍大腿:“叫大姐儿过来!她姑姑纵使有错,也是她的亲姑姑,她难不成真要他们的命!”
月夕愁眉苦脸:“姑娘身体不适,头晕根本下不来床,老夫人且等等,奴婢这就去请,但姑娘许要好一阵子才能过来。”
反正姑娘过来时一定是已经闹完了,可以轻松欣赏秦姑奶奶与周致景惨状的时候。
见老夫人要气晕,安振翱立刻狠狠掐她的人中,他可不能让她在这个时候晕了。
秦老夫人想转晕暂停这一切,但谁想到安振翱动作那么快,她眼都还没全闭上,就被他掐的直冒冷汗,瞪着眼半晌说不出话。
安振翱趁机让下人把老夫人送走:“老夫人就别操心了,我们心中有数,只是出出气,不会要谁姓名。”
安振清风度翩翩地拱了拱手,明明也揍了周致景,越摆出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脸上硬挤出了一丝文雅:“老夫人放心有我看着弟弟,一定不让他乱来。”
“这已经够了,大姐儿都说不追究了!”
老夫人这话一听就是谎话,秦泷漉要是不追究就不会叫他们过来。
“鹿儿不追究,但不代表我们不追究。鹿儿不仅是秦家的姑娘,还是我们安泊侯府的姑娘,当初祖父同意鹿儿和灏哥儿留在秦家,而不是带到侯府教养,老夫人还记得您和姑父答应了我家祖父什么。”
听安振清拿安泊侯来压人,老夫人看了眼外孙和女儿,重重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自个儿子的前程,不愿意得罪安泊侯府。
老夫人一走,安振翱就朝秦姑奶奶“嘿嘿”一笑,表情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要多奸邪就多奸邪。
秦祖安早晨与秦泷漉谈过后,本打算带着秦姑奶奶母子去安泊侯府认错,但谁想到他还没带人过去,安家兄弟就来了。
听到来的是这两人,秦祖安的头就止不住的泛疼。
如果是他带人上门,安家的长辈在,秦姑奶奶和周致景已经挨了罚,他们再气也不可能往死里再揍他们一次。
但安振翱和安振清是小辈,本就是年轻气盛的年岁,根本不能期望他们守规矩,顾忌双方颜面。
秦祖安怕跟他们歪缠,就打算等他们发泄完了再出现,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听到下人通传秦姑奶奶那些胡说八道,秦祖安眉心直跳,不得不提前去见安家兄弟。
“姑父来的正好,秦姑奶奶摔断了牙,快给她请大夫看看吧。”
安振翱扭头咧嘴一笑,露出自个雪白的牙齿,而后指了指头发散乱满脸是血叫苦连天的秦姑奶奶。
秦祖安这人心狠,如果不是心狠,他不可能从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寒门子弟爬到现在的位置。
对他来说这世上最重要的就是他自己,任何对他不利,阻碍他获得权力,获得高位的人或物都可以舍弃。
他对感情看得极淡,他父亲早逝,他母亲把他看得比她命还重,就像是她的一生就是为了生出他,为他付出才存在在世上。
而他妹妹同样如此,把他视作神明与希望,期盼着他的成功,想得到他的庇护此生无忧。
这样无用的人,有什么不可舍弃的。
至于周致景,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当做一回事,何况周致景只是外甥。
“哥哥!哥哥救我!”
看到秦祖安,秦姑奶奶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大叫的朝他扑去,秦祖安没躲开,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腿,身上的血迹弄脏了他的衣裳。
只是他任由她抱着,却不低头安慰她,而是朝周围的下人问清了事情的始末。
秦姑奶奶的牙齿还真是她自己摔倒磕掉的。
但秦姑奶奶会摔倒,跟安振翱也脱不开关系。
安振翱让秦家的下人去逮秦姑奶奶打板子,有月夕领头,秦府的下人给面子动了动,但听到秦姑奶奶的威胁,她们又不敢真捉了她。
这时候安振翱就提出了赏银。
有几个婆子想着秦姑奶奶不日就要被送走,往后就是秦泷漉嫁了,还有秦灏这个嫡公子,既然这样得罪秦姑奶奶就得罪了。
有人抓秦姑奶奶自然会跑,这期间安振清和安振翱就在一旁看戏,觉得差不多了,安振翱偷偷扔了几颗石子让秦姑奶奶摔坏了嘴。
“你们还不扶人去看大夫……”秦祖安把秦姑奶奶交给了下人,目光扫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周致景,叹了口气,“把周致景也带去。”
听到自个儿子也能看大夫,秦姑奶奶才安心让下人扶着她走了。
“这事事关鹿儿清誉,我本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但今日这一闹……”
安振翱听着不解:“在闹也是在姑父你府里面闹,难不成你自个府里面的人都管不住,会让他们往外乱传话?”
安振翱从小习武,脑子直,讲话也直。
再者他觉着自个跟秦祖安是亲戚,说话就更是直接,“姑父不是娶了新妇,难不成她是个吃闲饭的,内宅也不给姑父打理?姑父容着她不打理无所谓,但姑父可得多费心打理好了,事关鹿儿清誉,外头可不能传出什么闲话。”
安振翱一开口嘴巴就闭不上,秦祖安本想回话,没想到他刚张嘴,安振翱有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幸好今日我和哥哥来了,不让这两人有个教训,坏几颗牙,他们离开秦府少不得在外面胡说八道。”
“说实在我觉得少几颗牙也没办法让他们住嘴,姑父你还是想想办法,杀他们让他们永远住嘴不可能,毕竟他们罪不该死,但放过他们又怕他们控制不住他们那张烂嘴……”
安振翱突然被安振清扯了一下,看向他的工夫,秦祖安也终于找到了机会插话。
“关于这事我有安排,我本来就打算带着他们两人去安泊侯府,只是没想到我还没出门你们就过来了。”
闻言,安振翱顿时感到庆幸,幸好他们早来了,要不然秦祖安带人去侯府,他们那里能那么痛快的揍周致景和整秦姑奶奶。
秦祖安的想法是把周致景送回周家,周致景是个胆小的,如今得了教训回去一定不敢乱说,而秦姑奶奶则不送回周家,而是送往城郊清苦尼姑庵。
在尼姑庵里有人看着秦姑奶奶也能叫人放心。
安家兄弟听着这安排没问题,既然秦祖安要带着周致景他们去安泊侯府,正好他们可以一同过去。
“咱们要不要去看看鹿儿?”
走之前安振翱朝他哥问道,闹剧都结束了,秦泷漉的院子还安安静静,真不符合她平时的调性。
“她没出来就是想清静不想掺和,咱们也别过去了,想看她时间多得是。”
安振清想的比安振翱想得多,如果秦泷漉要是见他们了,那就是能见客,那势必还得见秦老夫人,听秦老夫人为女儿和外孙求情。
他本来打算把秦泷漉一同带回侯府,但转念转念想到秦泷漉不会吃亏的性子,才没有多此一举。
安振清算是了解他的亲表妹,他们一离开秦泷漉就动了起来,带着行李上了马车,在秦祖安被安家人围着片刻不停的说教时,她已经在庄子里美美的泡上了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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