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庄以临就跑到庄玉麒门外候着。庄玉麒习惯早起,平时天不亮就起来打太极,打完太极后,雷打不动的就是净面。

    打太极这个习惯天大的事都不能打扰,因此,庄以临只得乖乖的站在旁边等庄玉麒打完太极净完面。

    庄玉麒净完面后便径直向书房走去,庄以临便也跟着去了。

    到了书房,庄玉麒坐到太师椅上,顺手拿过桌上刚沏好的茶往口中送去,问道:“什么事,这大清早的就来。”

    庄以临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是有关商会会长换届选举一事。”

    庄玉麒蹙了蹙眉,思虑半饷才回问道:“那这事,你怎么看?”

    庄以临答道:“儿子本来不想掺和进去的,毕竟现在局势不明,保守点总没错。”

    庄玉麒听罢,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庄以临弯了弯嘴角,不急不缓的说道:“可昨晚儿子又思虑了一夜,觉得我们去争一下又何妨?现如今,可是有许多人在盯着那个位置。”

    说着,把自己从雍州中学老师口中打探得知的消息跟庄玉麒说了。

    庄玉麒闻言,也皱起了眉,脸色变得十分凝重,静默不语,看不出什么具体的情绪。

    庄以临见状,斟酌一番过后,继续说道:“局势不明的情况下,谁也无法料到以后会怎样,都是走一步看一步。与其被动,不如主动,说不定反而能占得先机。”

    庄玉麒听到这脸色才稍稍有些缓和,其他大族的动静他也知道一些,他虽长居内院,可也不是不问世事。他们能得到的消息,他也得到了,且比他们更早,这会儿看儿子也起了争夺之心,口中不言,心底还是有几分安慰的。

    起码这十来年的韬光养晦,并没有把儿子养成畏首畏尾的没有獠牙的老虎,血性和野心还在。

    “你倒是上进。”庄玉麒不明不白的说了这句话后,看着眼前不动声色的庄以临,长叹一声道:“我老了,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

    庄以临听罢,依旧谦恭道:“不敢,儿子尚有许多地方需要父亲的教导。”

    庄玉麒看着自己儿子说话做事滴水不露的模样,心中甚是得意,但表面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同。这才是他想要的继承人,庄家日后的家主就该是这样的。

    庄玉麒见没什么事了,就让庄以临先回去。忽然间又想起昨夜自家夫人对自己耳提面命的嘱咐,忙喊住正要出门的庄以临,道:“你母亲给你说的那些个姑娘,你好赖也仔细瞧瞧。像你这样大的公子哥,哪个不是房里有几个人?虽然书真是个好孩子,可我们庄家也是需要一个合适的继承人的。你还是尽量抓点紧吧。”

    庄以临听罢,连连称“是”,庄玉麒便叫他退了出去。

    旁人,就便是庄玉麒和冯夫人夫妻俩都认为是儿子敬爱自己的妻子,才拖着不肯纳妾,只有庄以临自己知道这个借口有多么的可笑。

    今天是张子元学校报道的日子,张允赫和韩菁陪着一起去。本来学校要求是住校的,可夫妻俩怕女儿住的不习惯,于是还是选择让女儿住在涂府。

    两夫妻参加完家长会后就准备回去了,张子元依依不舍的站在码头前和父母分别。

    涂敏蓉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原先一直抽不出空,今儿个也特地来码头送表姐表姐夫了。见到这一幕,忙说道:“哎呀呀,这怎么还哭上了呢,快别哭了表姐。你放心,在我这,元元她受不了什么委屈!”

    韩菁擦了擦眼泪,哽咽的说道:“那就拜托你了,小蓉。这孩子向来在我身边娇气惯了,有什么调皮捣蛋的地方还请你多多谅解。”

    “嗐!这什么话呀,元元她是我亲外甥女,我还会在意这个?你也太生份了,把我们这么些年的姐妹情当成粉末吗?风吹吹就散?”

    韩菁知道涂敏蓉是个直爽人,听到她这么信誓旦旦的保证,就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三人就此在码头分别。

    张子元看着载着父母的游轮渐行渐远,眼泪更是哗啦啦的流个不止。

    一股无名的悲伤在她心口晕染开来,她这是怎么了?明明刚来的时候没有这么悲伤啊,怎么现在倒有种抑制不住的失落感?

    涂敏蓉赶紧用自己的高级定制手帕小心翼翼的给张子元擦拭眼泪,口中还急切的念叨着:“小祖宗,你别哭呀!你看这么多人在看着呢,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

    张子元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想说自己没事,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不由自主的想哭,想发泄。

    涂敏蓉见这孩子哭的那般伤心,也不禁被她牵动了情绪,想到自己也是年纪轻轻离开父母独自打拼,不由得对张子元较之原先多生了几分爱怜。

    这孩子刚来的时候,她从她脸上看不出半分悲伤,倒是她那个表姐,心疼不舍的不行,她还以为这孩子是个没心没肺的呢?可如今一看,倒是她看走了眼。

    但转而又想想,也才十六岁,就算再没心没肺,可到底也还是个孩子呀。

    晚上,涂敏蓉为了弥补张子元与父母分别的委屈,特地在雍州最好的酒楼——长鹤馆,摆了桌酒菜,算是庆祝她第一天开学。

    整张桌子的菜就她们两个人吃,包厢里也就她们俩人。有了独处的空间,两个人也坐下来好好聊了几句,越聊涂敏蓉越发现,这小孩的脾性真是太对自己胃口了。

    桌子上摆了瓶酒,涂敏蓉没禁止她喝,但张子元不喝,不是她自觉,只是她不爱喝,所以整场下来就只有涂敏蓉一个人在喝。

    两个人都是性情中人,涂敏蓉更是在酒精的刺激下,和张子元从书本里说到书本外,从外在谈到内在,从衣服首饰谈到男人,这个时候倒没避讳对方是个孩子了。

    随着话题逐渐深入,涂敏蓉越发觉得张子元活脱脱就是年轻时候的自己呀!

    于是,半梦半醒之间,涂敏蓉摸着张子元及肩的棕色长发,眼神迷蒙的说道:“你这头长发啊,是我年轻时一直想留的呀。”说完,就趴在桌上醉死过去。

    张子元戳了戳涂敏蓉,发现她没反应,就想去外面叫人,没想到涂敏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吃吃的道:“别走。”

    张子元无奈的摸了摸涂敏蓉的头,附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不走,你先放手,我去外边叫人送咱们回家。”

    谁知这话一出,原本还算平静的涂敏蓉立马炸毛,紧紧抱住张子元的腰,胡搅蛮缠道:“你骗我,大骗子,你以前也说不走的,可还是走了。呜呜呜,就再也没有回来,没有回来,呜呜呜呜……”

    涂敏蓉二十出头便接管布庄,多年来一直在商场上拼搏厮杀,早从原先的稚嫩蜕变为现如今的圆滑老道。张子元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实际上她也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和今日露出小女儿姿态大相径庭。

    人都说,酒后吐真言,看来却有几分可信,张子元纳罕道。

    正当张子元被和平时反差极大的喝醉了的小姨搞蒙之际,包厢的门从外面推开了,来人正是涂府的管家周褚。

    “周叔!”张子元像见了救星一般,冲周褚喊到。

    周褚虽已年近四旬,可身姿依旧挺拔,保养的相当不错,张子元叫他叔纯粹是对长辈的尊重,单从外表看他最多三十出头。

    呃,不过就算是三十出头,对她来讲也是叔叔辈了哈?

    周褚在外面一听动静便知是涂敏蓉在发酒疯,这场面不是张子元一个小丫头搞得定的,于是没有经过里面准许直接推门而入。

    周褚点点头。

    然后径直走过去轻轻掰开涂敏蓉抱住张子元的手,转而把她背了起来,原本还在乱动的涂敏蓉在周褚肩上立马平静了下来,然后呼呼睡去。

    周褚背着涂敏蓉快走到门口才发觉张子元没跟上来,于是弯着腰,回头对张子元说道:“小姐,咱们该回去了。”

    “哦?!”张子元看着周褚刚才一气呵成的动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到他叫自己才猛然惊醒。

    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察觉出了不对劲。

    于是,张子元蹑手蹑脚的跟在周褚身后,看着刚才还不安分的小姨此时此刻安安静静的躺在周叔的背上,没有半点抗拒,就知道这种情况估计不是第一次了。

    唉,不知为什么,看着周褚默默背着涂敏蓉前行的样子,张子元脑海中一刹那闪过那日下午偶遇的那位男子的模糊面容。电光火石间,张子元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好巧不巧,此刻,庄以临也在长鹤馆的另一个包厢宴请本届商会选举的总负责人刘一清。

    刘一清此人人如其名,清白做事,清楚做人。因为其一贯严明公正的作风,已经被推举为好几届商会选举的总负责人。

    本来么,换届在即,总负责人应该和候选人之间避避嫌,不应该接受庄以临的邀请,可谁叫庄玉麒对刘一清有知遇之恩呢。

    正所谓,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所以,纵使刘一清再不情愿,恩师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况且庄以临也很守信用,说是吃饭就只吃饭,绝口不提选举一事,不让对方为难。

    而且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出口,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比如庄以临今天特地请刘一清出来就是变相的对外宣告,他庄以临要代表他们庄家参选商会会长了。给那些还在站队押宝的人提个醒,到时候可得擦亮眼睛了。

    当然,也是在暗戳戳的展示他们庄家的实力,别人没请出来的,他庄以临却请出来了。

    这竞选就跟打仗一样,讲究士气。几乎每个候选人背后都有众多势力,他今日这招就是在士气上打压对方,进而一鼓作气。

    刘一清也明白庄以临就是拿他做个筏子,他倒也愿意顺水推舟一下,毕竟庄以临确实没越界,只是请他吃了顿饭,什么话也没说,旁人抓不住什么把柄。且他还能借此还恩师一个人情,何乐不为?

    饭毕,庄以临亲自把刘一清送到家后才回家。却不曾想,正和坐车回涂府的张子元擦肩而过,只是天色太暗,且两人心中都有事,故而没有发现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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