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伽美什愉悦大笑出声。
“什么,害羞吗?自本王手中偷走圣杯的那一刻,就该知道早晚会有今日了。”
千寻简直想捂耳朵。
什么叫早晚会有今日啊!从者会通过魔力连接得知御主位置,这她确实不知道,小凛和言峰神父也确实没告诉她。
不管怎么说,话题到这里为止姑且还算正常;但御主一旦供魔不足,就有义务通过其它方式来为从者提供魔力,和从者交丨媾是最高效的补魔方式这种话——
这个小气又不知廉耻的变态暴君,在天主教女子学校门口这么大声说什么啊!还笑!
修女们要是听到,绝对会羞耻到捂着心口气晕过去的!
“我就是不知道啊!”她羞愤不已地捂住脸,声音越来越轻,“知道的话,肯定不会答应言峰神父接手你的。更何况我本来就不是魔道的人……总之,你说的情况绝对不会发生的!我、我也没感觉到你哪里魔力不足了。这个……怎么判断啊?”
吉尔伽美什笑了。
他难得耐心地放轻了声音,富有磁性的华美音色低沉而诱人沦陷,猩红的蛇瞳溢出了邪恶的兴味。
“过来。过来就告诉你。”
千寻:“……”
千寻断然拒绝。然后被明显找到了乐子的金皮卡嘲笑了一通半吊子末流魔术师。
千寻:“…………”
她就是只擅长和梦相关和魔术和幻术又怎么样嘛!因为,那个连念个咒语都会咬到舌头的不靠谱老师就只教了这个,别的他根本没提啊!
“奇怪。千寻今天怎么这么晚。快上课了……”
黑桐鲜花自言自语着在教学楼的走廊上望向楼下,看见友人和玄雾皋月一起自校门口的方向走来。
“等等。她和玄雾老师在一起?”黑桐鲜花在窗边站定,看见那两人在枝叶凋零的行道树下停了下来:
千寻双手捂脸摇头。玄雾老师摸摸她发顶,好像说了句什么,随后两人分开,玄雾皋月那家伙在原地站了一会,也跟着进入了教学楼。
果然很奇怪。
黑桐鲜花如此思忖着,宝石般美丽蓝眸收回,仪态优雅地走入课室落座。
在上课的时候间或看一眼坐在身旁的千寻,见好友脸一直很红,好不容易稍微褪下来点,和玄雾老师视线一对上,就立刻又红了回去,她不由倒吸口气:
这两人——该不会有什么状况吧!虽然说玄雾老师最近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了,但寻根究底,那个男人依旧非常危险。在礼园相安无事的这一年,相较于他从前的履历走哪死哪的可怕履历来说,已经是奇迹了好么?谁知道他会不会下一秒突然搞事啊!
“千寻!站住!别想跑,给我从实招来!”
下课铃一响,鲜花立刻逮住了明显还没缓过来,脸还是红得发烫,想要去天台吹风冷静冷静的友人,“哼哼,有人之前让我把玄雾老师当成干也的代餐,结果自己却——”
说着蓝眸一眨,视线讶异地落到了千寻手背上,那里有着鲜红灼目的古怪伤痕。
“千寻,你手背上是什么?怎么两只手都有……受伤了?”
千寻:“!”
她看一眼手背,发现令咒果然露出来了。
今早出门的时候明明用遮瑕处理过了……刚才不小心蹭掉了吗?
“不是伤,是使魔的令咒。”
千寻想了一下,微红着脸认真解释,“鲜花,我和玄雾老师真的没什么啦,他刚才帮了我大忙,把一个对我性丨骚扰发言的家伙赶走了。我跟你说,那家伙真的超变态的,开口闭口那种事情,还暴力得要死!说起来藤乃怎么了?她怎么没来上课?”
鲜花:“这个嘛……”
两人带着午饭一起回宿舍楼。
黑桐鲜花:“哎……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她之前因为感受不到痛觉,每个月来生理期的时候都没好好照顾自己,所以恢复痛觉之后,生理期一来,整个人就疼得彻底起不来床了。我建议她吃止痛药,但她不愿意,我只能先把自己的热水袋给她。她继父真是……”
哗啦!清脆的摔碎声在走廊尽头的寝室响起。
千寻和鲜花对视一眼,立刻一起跑了过去,然后便看见室内满地狼藉,裂成好几瓣的玻璃水杯旁是旋涡状扭烂成废品的不锈钢水壶,浅上藤乃正脸色苍白地捂着腹部倒在地上。
鲜花立刻冲了过去:“藤乃!怎么这么严重!都说了让你吃药……”
细瓷人偶般羸弱易碎的少女艰难地抬起头来,黑发滟滟滑落,没有焦距的双眼漫无目的地望向了前方,白得发紫的嘴唇勉强扯起笑容。
“我没事。已经吃过药了。只是见效没这么快。”
千寻面色凝重地扶她起来:“没有去校医室吗?”
浅上藤乃摇头:“他们会告诉家里。然后又会……”
又会给她注射过量的止痛药,再一次封闭她的五感。
活着的实感,也会再一次失去。
浅上藤乃痛苦地咬住了下唇,即便腹部抽痛连连,仿佛有一千根针同时贯穿而过撕扯,她依旧选择了攥住衣裙忍耐,努力压抑哭腔,泪水从那张苍白憔悴的美丽面庞上滑落。
她不想接受,但也不想和继父撕破脸。
即便那个男人视她的力量为不祥,因此长期对她下药,导致她得了无痛症。
寒冷,炎热,疲劳,疼痛。
……自有记忆起就无法感觉到这些。
连遭到了流氓们惨无人道的凌丨虐和性丨侵都无法辨识和抵抗,自然也无法对任何人诉说出口,只能独自苦恼。
现在好不容易能感觉到了,知道了身体不适的感觉,却不敢让家里知道。
因为她终于理解了,幼时为她不小心切伤了手落泪,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告诉她伤口终有一天会痊愈的母亲,是真的非常疼爱她。
而一旦和继父起了冲突,疼爱她的母亲会难做。
所以要忍耐。不能——
“不行。好疼。真的。好疼。为什么……这么疼……”藤乃气若游丝地哭了出来,靠在千寻肩膀落泪,“我真的……好难受……”
千寻扶着她站了起来。
“去医院吧!没事的。不会让医生告诉你家里的。”
中午请了假出去看医生,特地找了位经验丰富的女医生,并用幻术混淆了对方的认知,让对方无法认出浅上藤乃的真实身份,证件也做了手脚,特地用假身份开了病历。
……藤乃身体不适,有很大原因是她此前无法正常感知到外界的温度,自然也无从根据天气添衣,导致严重受寒。
除此之外,还有之前被那群流氓长期施丨暴的后遗症。
能调理好,但需要很长时间。医生还隐晦地提醒了病人要注意私生活,不然会有更严重的问题发生。
鲜花说她会照顾好藤乃的。两人都没有告诉另一个室友濑尾到底发生了什么。礼园女子学院也没有其它人注意到藤乃的异常。
一切都很完美。
藤乃也没有因为忍耐不住疼痛伤害别人。
她只是一直在哭,像小孩子一样拉着千寻和鲜花的手不放,一边哭一边极小声地喊疼,让人心都碎了。
好在医生开的药很快就发挥了效果,于是她不再哭泣,而是安静地在朋友们的照料下睡熟了,只是睡得并不安稳,偶尔小声说疼,脸上还挂着泪珠。
“我是不是做错了呢。”
千寻放学回到公寓,抱着黑黢黢的小怪物沉默地吸了很久,直到透窗而入的夕阳把她的侧影和发丝一起染成了灿烂的金红色,小猫咪也开始不耐烦地用后腿蹬她的脸,她才松开它亲亲毛茸茸的小爪子,黑眸一亮逗它,可爱的笑容在唇畔浮起些许,然后很快又沉了下去。
——她知道的。
对藤乃来说,恢复五感才是最好最理智的选择,至少她能做到更好地保护自己了。
但情感上,又觉得现在的藤乃很痛苦,也许让她维持原样不变,对大家来说更好。
真丑陋啊。她想。无论是让藤乃遭受了那样痛苦不堪凌丨辱的人渣们,对她无助熟视无睹的人们,还是此刻竟然在想,可能维持原样对大家来说都更好的自己。
“要是我早一点察觉到藤乃经历了什么就好了。”
和膝头四仰八叉的毛茸茸小怪物猩红的兽瞳对视,千寻把它抱起来亲了一口,躺倒在沙发上轻声,“人类,真可怕啊。”
“啊。同感。我也觉得作出那种事的人类,简直恶心到吐。”
扎着丸子头的高大少年笑着从黑暗中走出。
他走入夕阳余晖,有力的手臂撑着沙发的靠背俯身,额前黑发垂落,温文尔雅的英挺眉目含笑,一半被夕阳染成了绚烂得恍若神佛的庄严金色,一半被浓得化不开的阴影涂抹成鬼魅般怵目惊心的黑,蛊惑般低语:
“人类这一存在本身,虽然偶尔也会有闪光点,但最终总会走向丑恶到无可救药的终末。太丑陋了。简直让人看着就觉得污秽到无法忍受,想要大喊出声恶心。千寻妹妹,你也这么觉得吧?那就这么全都毁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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