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林白泽,后是顾朱雀。

    “天要亡我琅风派啊。”林掌门老泪纵横,兀自叹息不已。

    当晚,林掌门上吊自尽。

    怀尘大师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消息传出时,楚泽鹤正搂着楚执睡觉。听到轻轻叩门声,他先醒了,捂住楚执耳朵,说了声进。

    影卫来报,连夫人丫鬟没有异动。

    楚泽鹤黑了脸: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林掌门被杀,而杀人者另有其人罢了。

    “滚出去。”楚泽鹤压低声音说。

    那影卫知道自己多嘴,急忙轻手轻脚离开。

    说完那句话后,楚泽鹤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他低低喘了几声,楚执便惊醒了。

    “主上?”

    楚泽鹤见他突然睁开眼睛,眸子明亮的样子,只觉得心里一软,好受很多。

    “刚才影卫来报信,吵醒你了?”

    楚执这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主上怀里。他本想说些什么,却觉得两人在这个姿势下离得太近了,他鼻尖全是楚泽鹤身上淡淡的叱龙香。

    楚泽鹤未穿用叱龙香熏过的外衣,因此只有离得极近才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味道,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意。

    楚执心跳快了几分,掩饰般赶忙微微点头,“主上可要出门?”

    楚泽鹤亲亲他额头,安抚道:“不出去。林掌门被别人杀了,明日再说。”

    可怜蓝烟音和沈青澜,被奉楚泽鹤之命潜进来的萧碣大半夜薅起来去搜查现场。

    果不其然,第二日李青龙站出来,说掌门绝不可能自尽。

    “我昨日心灰意冷,决定封刀挂剑,再不入江湖。掌门骂醒了我,说这等关头,身为琅风派弟子又怎能轻易投降?他说即使他强撑着一口气,也要将杀了顾师姐的凶手找到!我才明白过来,当即下定决心,誓要找出真凶,为顾师姐报仇!那般坚定的掌门又怎么可能上吊自尽?”

    怀尘大师也作证,“林施主那日同我说,顾施主乃是他得意弟子,他一定要找到真相,让顾施主瞑目。又岂会突然自尽?”

    “不是自尽,便是谋杀。”昨天请来的仵作事不关己的说。

    毕竟他看过太多这类事情,江湖人总是动辄喊杀,多数找不出凶手,仵作早已习惯,验了尸体,拧着小胡子啧啧道:“这位……恐怕与上一次的不是同一凶手。”

    此话一出,众人便交头接耳,面露惊恐。

    顾朱雀倒还好,虽然有些名气,但终究只是个三流高手。可这林掌门练武多年,已算得上一流高手。哪是能被人轻易杀害的?更别提这两次谋杀还不是同一人作案。

    “上个死者乃利刃穿胸,偷袭致死。这次死者乃是被人生生勒死的,虽然也是偷袭,但是有这种力气,就算正面打斗,也不会输。若是第二个凶手杀人,不至于背后偷袭上个死者。”仵作看过林掌门颈上伤口,这般说到。

    沈青澜昨晚熬了一整夜,如今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

    这林掌门之死,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无解的密室自杀疑案。

    昨晚他与萧碣和蓝烟音去看了现场,发现林掌门房内门窗中嵌的锁被反锁,门都是找人撞开的,唯一的钥匙就放在屋内书桌上。屋顶墙壁没有被人破坏的迹象。找了房内一圈也没发现藏匿的人或密道。从这一点来看,只有林掌门自杀这一种可能。

    萧碣检查过尸体,林掌门当时穿戴整齐,衣袍干净,不似有打斗迹象。

    而去盯着连夫人和那丫鬟的影卫也没发现她们有异动。

    听了他的描述,楚泽鹤淡淡问:“现场有何痕迹?”

    沈青澜道:“一切如常。”

    蓝烟音也没发现异常。

    楚泽鹤点头,“不出我所料,应当是林掌门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凶手才不得不走了这漏洞百出的一步。”

    沈青澜也明白这点——自尽之人,若事出有因,总会留下遗书。虽然亦有人冲动自尽,但林掌门早过了那动辄寻死觅活的年轻时候,怎么可能突然上吊却一字不留?

    如此干净的现场,让人一眼便认出来此事并非林掌门自尽那般简单。

    蓝烟音看看沈青澜,又看看楚泽鹤,心里奇怪为何两人都如此淡定,这样下去,线索不就全断了吗?琅风派疑案何解?

    楚泽鹤当然不紧张。他们此行目的本就不是琅风派,而是连夫人。从他们装作问琴阁弟子进琅风派到萧碣出面掷剑,都是为了名正言顺接近连夫人。只要连夫人活着,谁死都无所谓。

    楚执沉默的坐在一边。

    他最近在想,若当时出手救下顾朱雀,情况会否有所不同?

    他并不是打不过那丫鬟,也不是漠视生命。但作为影卫,他习惯于隐身暗处,听令行事。拿云堂主教导他们遇到这种情况看着便是,毕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在暗,是你唯一的优势。若现身,便是将这优势拱手让人。

    司影堂所有人都是这般行事,他本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看来,顾朱雀若活着,起码能解决其中一桩命案。

    在主上身边久了,他欣喜之余,亦觉得自己越发没用。

    若能擒下那幕后之人……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楚泽鹤突然站到他身前,手指刮了一下他鼻尖。看楚执严肃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些呆滞的表情,楚泽鹤笑了。

    楚执赶忙起身,这才发现房间内就剩他们二人。他垂头道:“属下失礼。”

    楚泽鹤去牵他手:“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楚执心里酸涩,见主上骨节分明,修长玉白的手指又抚上自己青筋凸起,老茧遍布的手,只觉得主上是自己一辈子攀不上的神仙人物。

    他原以为自己苦练双手刃多年,能为主上尽忠。却不想如今连一件小事都判断不好,让主上烦忧。

    楚执退后一步,想离开主上身边,被楚泽鹤抓着胳膊扯回来。

    楚泽鹤脸当即沉了下来:“怎么了?当真身体难受?可是吃了什么不应该的?”

    他又想到自己身体的异状,原本以为是自己前几日被玄冥神功反噬所致。如果楚执也感到难受,很有可能是虹胜焰又下毒害人!

    楚执只摇摇头,“属下无碍。”

    楚泽鹤怎么不知道对方脾气:这石头总是把什么都藏着,半点问不出来。

    楚执对他好,是当真掏心掏肺对他好。可若让他说几句心里话,比杀了他都难。

    楚泽鹤搂他腰,轻声问:“什么事还瞒着我?不同我说说?”

    楚执就是吃软不吃硬。楚泽鹤这样一说,楚执便认真回答:“属下在想,若当日救下顾朱雀,主上是否对此局面更有头绪些。”

    楚泽鹤笑了,心里石头落地。又觉得这石头怎么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你能碰巧撞见一次,还能次次都撞见吗?这次是顾朱雀被杀,若下次是武林高手被杀呢?你每个都要救?于我而言,其实无甚区别。就算全然知晓顾朱雀被杀真相又如何?若顾朱雀之死只是琅风派私仇,与我而言无用。若顾朱雀之死与虹胜焰有关,她又能知道多少其中弯弯绕绕?你呀,总是担心自己有用无用作甚,若我是个废人,你便要离开我吗?”

    楚执一听这话,连忙道:

    “属下誓死追随主上!”

    他怎么可能抛弃楚泽鹤。就算楚泽鹤打他骂他,只要能留在主上身边,护着主上平平安安,健康喜乐,对楚执而言便此生无憾。

    楚泽鹤将手放在他胸膛上,看着他说:“记住你说的话。我不准你丢下我。”

    楚执心神一震,去摸楚泽鹤放在自己胸前的手。又僵在原地,发现自己僭越,赶忙收回手。

    他怎么会丢下主上,他绝不可能丢下主上。

    “属下誓死追随主上。”

    楚泽鹤又笑着搂住他,将头靠向他肩膀:“你呀你呀,怎么就会这一句。莫非是鹦鹉转世,只拿这一句来糊弄我?”

    听到楚泽鹤这样说自己,楚执有些手足无措,他扭头看见楚泽鹤柔软的青丝,心想不知道主上喜不喜欢小鸟,这样说自己是不是讨厌的意思。

    见楚执沉默,楚泽鹤便说:“方才我们在讨论杀死林掌门的凶手,会不会就是虹胜焰。”

    楚执喉咙一紧,“是吗?”

    “可能性很大。”楚泽鹤轻轻说,“顾朱雀之死出乎他意料,但林掌门自尽这点,粗糙中手法极为细腻,让人看不清虚实,是虹胜焰的风格。”

    楚执微微睁大眼睛——也就是说,虹胜焰就在荣城附近,很可能现在就藏在琅风派!

    如果距离这么近,他或许有可能能擒下虹胜焰!

    说白了,林掌门之死是虹胜焰的弥补之棋,而且很可能是他原本算好的一步棋。

    “密室杀人,若时机成熟,林掌门极有可能被人以为是上吊自杀。可顾朱雀之死引来仵作,仵作一眼便能认出手法并非自杀,虹胜焰却仍这么做了,只能说明虹胜焰有不得不杀林掌门的理由。而且用的方法竟是他已经想好的方法,足见其行事仓促。”

    楚泽鹤此番来琅风派,本来是为了调查虹胜焰过往,找出蛛丝马迹抓住虹胜焰。现在倒好,那人自己现身了。

    如果凶手真是虹胜焰,那就说明他一直待在楚泽鹤一行身边!如果有可能的话,甚至能把他找出来,当面对峙。

    到那时,楚泽鹤只需动动手,就能杀了他。

    楚执认真想了想,猜测到:“莫非虹胜焰与那丫鬟有私情,虹胜焰怕那丫鬟暴露,才出此下策。”

    楚泽鹤听楚执的猜测不是一次了,他倒是总结出一个道理——

    这个笨蛋说的绝对是错的,但是又能莫名其妙挨着真相的边。

    “你说的有道理,因为连夫人认识虹胜焰,所以那丫鬟定然见过虹胜焰。而虹胜焰保她的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她知道什么秘密。”及此,楚泽鹤反问他:“可那丫鬟行事缜密,怎么会让林掌门抓住马脚呢?”

    楚执想了想,回答:“可能那丫鬟百密一疏,在往日行事上被林掌门抓住把柄?”

    楚泽鹤轻轻一笑:“沈青澜觉得,是顾朱雀尸身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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