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一听这话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这老头不会又想变卦吧?

    幸好自己刚刚留了一手,提前让这老头把字据给立了,要不然这事还真说不清了呢。

    “皇爷爷,孙儿也知道一个罪,比您说的这个更适用本案!”

    “啥罪?”

    老朱虽不能把大明律倒着背下来,但正着背一遍绝对没问题。

    他觉得用“欺君之罪”这个万金油罪名已经很贴切了,实在想不到还有啥罪名更合适。

    “皇爷爷,您忘了么,还有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您老就是想故意找茬揍我是吧?”

    老朱就算脸皮再厚,听到大孙这话也尴尬地红了脸。这孙子反应太快了,这么快就被他看穿了!

    “咳咳!”

    “胡说八道,咱啥时候故意找茬啦!”

    “你这是诽谤君上!”

    “来人呀,把咱的鞭子拿来!”

    秦德顺见陛下这样,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只是朝着边上努了努嘴,让小太监去给皇爷拿鞭子。

    朱允熥闻言更是一脸的悲愤,可又不敢反抗,只能委屈巴巴地趴在凳子上挨揍。

    老朱再次把朱允熥揍哭后,本打算趁着他去上药的时候,偷偷把刚刚写的字据给烧了。哪承想这孙子被打得嗷嗷哭都没忘了这茬,刚从小凳子上爬起来,就颠颠地跑过去把字据给收走了……

    临走之时还不忘朝自己做个鬼脸,似乎早就看穿了自己的伎俩似的。

    老朱心里这个郁闷,也不等那鳖孙回来了,气哼哼地就跑到后宫找安慰去了。

    郭惠妃在问过秦德顺今天皇爷不来自己这儿,就早早地命宫人落了锁,打算早点歇息。

    然而,就在她这边刚卸去钗环首饰,打算安歇之时,突然听到宫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郭惠妃赶紧命人去开门,见到是老朱后,脸上立马变得笑靥如花。

    “皇爷咋想起来臣妾宫中了?”

    老朱黑着一张脸训斥道。

    “你身在宫中锁什么门,这宫里除了咱,还有谁敢半夜登你的门咋地!”

    郭惠妃一听到这话,就知道皇爷不知道在哪儿受了气,跑自己这儿来寻安慰来了。

    “都小心伺候着,今天皇爷心情不好!”

    “诺……”

    郭惠妃吩咐宫人一声,就赶忙追上皇爷调笑地询问道。

    “哟哟哟!”

    “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把皇爷气成这样?”

    老朱闻言气哼哼踹开门,然后一屁股坐在常宁宫正殿的贵妃椅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还能是谁,当然是你的小熥熥了!”

    郭惠妃一边给老朱倒了碗凉茶,一边小心地问道。

    “小熥熥怎么了?”

    “他最近不是挺乖巧的吗,没听说惹什么祸呀,咋就把你气成这样?”

    老朱接过郭惠妃递来的茶,如同牛饮一般一口喝光,然后跟郭惠妃大倒苦水。

    “你是知道的,咱对那孩子不说掏心掏肺吧,那也是好到骨子里了。”

    “可这孩子竟然跟咱藏心眼,明明早就能把字写好了,非得哄骗咱,每天拿不堪入目的字来哄咱!”

    “刚刚还哄骗咱写了个字据,说只要他写好字就放他出宫去住……”

    老朱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甚至红了眼圈。

    “你说说,咱就是对标儿都没这么好过,咋就捂不热这孩子的心呢!”

    郭惠总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孙子拖了朱桂还不够,竟然亲自跟皇爷提搬出去住的事了。

    这也难怪皇爷会生气了,皇爷为了不打扰那孙子,把整个乾清宫都让了出来,自己天天往后宫钻。

    然而那孙子还不领情,竟然天天想搬出去!

    “皇爷不气哦,小熥熥还小,不懂得您的苦心,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老朱听到这话更委屈了。

    “郭惠你来说,咱对他还不够好吗,他咋就不明白哩!”

    郭惠闻言不由撇撇嘴,心里暗道您当年对胡惟庸和李善长也挺好呀,不也说杀就杀了么……

    不过她这话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下,可不敢说出来。

    虽说老朱很宠爱她,但她也只是耍下小性,绝不会干预前朝的政事。

    “皇爷,臣妾倒是能猜到几分小熥熥的心事,不知您想不想听?”

    老朱一听这话,耳朵当即竖起来了。

    “说来听听!”

    “诺……”

    郭惠妃酝酿一下情绪说道。

    “皇爷是知道的,臣妾也是生下来就没了娘,小时候又没了爹。”

    “虽说有您和马姐姐照拂,但臣妾小时候依然非常胆小怕事,生怕给人添麻烦,会让人厌烦自己……”

    老朱听到这儿冷哼一声道。

    “哼哼!”

    “那逆孙可是胆大得很,假传圣旨、欺君罔上,拿咱这个亲爷爷跟黄子澄斗法,还跟咱藏心眼……”

    郭惠妃见老朱插嘴,忍不住嗔怪道。

    “皇爷,您还让不让人家说了!”

    “哦哦,你说你说,咱听着呢!”

    “臣妾小时候渴了、饿了都不敢说的,哪怕是不喜欢吃的饭菜,也不敢表露出来,只会强装成喜欢的样子吃……”

    “而且还没安全感,总觉得心里发慌。”

    “您刚刚不是问我为啥总锁门吗,这都是打小没爹没娘落下的毛病,不锁上门心里没着落……”

    “只是后来臣妾年纪渐长,跟您和马姐姐混得熟了,这才胆子大了点。”

    “敢缠着您撒娇,敢缠着马姐姐要好吃的,敢欺负我大外甥,嘻嘻……”

    郭惠妃口中的大外甥自然就是朱标了,她比朱标大了没几岁,小时候没少捉弄朱标。

    老朱听了这话心里突地一动,脑子里霎时想到第一次跟大孙吃饭的场景。

    当时桌子上很多饭菜,有些菜连他这个皇帝都不喜欢吃,可大孙却来者不拒,吃得津津有味。

    而且跟这孙子在一起这么久,几乎没听他说过要什么,一直是给什么吃什么,从来不挑食。

    他以前只以为是这孩子胃口好,贪吃而已。现在听郭惠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感到一阵酸涩。

    哪有小孩子不挑食的,只是咱大孙不敢说,不想给咱添麻烦而已……

    虽然老朱已经听进去了,可一想到朱允熥总想搬出去住,心里还是有点小不爽。

    “咱也是从小就没了爹娘,也没像那孙子似的不知好歹呀……”

    郭惠妃闻言赶忙劝道。

    “我的皇爷哟,您那时候都多大了,哪能跟这孩子比?”

    “这么跟您说吧,臣妾还是在您和马姐姐身边长大,心里都或多或少有点自卑,有什么心事都不敢说。”

    “您想想小熥熥从小被吕氏这个继母养大,心里能没点影响?”

    “其实臣妾小时候也总幻想搬出去自己住的,只是您和马姐姐对臣妾太好了,让臣妾不好意思提而已……”

    老朱闻言再次气哼哼地说道。

    “咱对那孙子也挺好,咋不见那孙子有点良心哩!”

    郭惠妃见老朱这样说,当即咯咯笑道。

    “是呀,您对那孩子多好呀,总共搬您那还不到一个月,已经被您揍三四次了吧?”

    老朱被郭惠妃揭了老底,羞愧得老脸通红。但他有个死不认错的毛病,依然梗着个脖子硬犟。

    “咱打他是为了他好!”

    “你不知道,这逆孙自打搬到咱宫里,长进的速度惊人呀,现在写字的水平,已经快跟齐泰相当啦!”

    “咱打算再盯着他几年,再观察观察就……”

    “有些话你听听就行,可千万别往外说!”

    郭惠妃闻言重重的点头,心里也由衷的替小熥熥感到高兴。

    她太了解自家皇爷的脾性了,若不是喜欢的紧,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

    郭惠妃开心地从老朱怀里爬出来,然后走到老朱身后帮老朱褪去外衣,帮他揉捏着僵硬的肩膀。

    “皇爷放心好了,臣妾的嘴严着呢,保证不会出去乱说。”

    “只是您都给小熥熥写了字据了,这总食言不好吧?”

    老朱听到这话又是一阵头疼。

    “咱正烦着呢!”

    “看那孩子满心欢喜的样,咱是真想放他出去,可又怕他出去跟你儿子胡混……”

    郭惠妃一听这话当场不乐意了,使劲的捶了老朱几拳道。

    “啥叫我儿子,那不也是您的儿子吗?”

    “再者说,桂儿那孩子咋就鬼混了,不就是吃喝上花点银子吗?”

    “依臣妾看,让小熥熥跟桂儿住一起也没啥不好,两人平时就玩的好,还正好有个伴!”

    郭惠妃这话多多少少有点私心,尤其在皇爷说出想传位于朱允熥的话后,更想促成此事了。

    大明的藩王远没想象中的好,分到穷乡僻壤之处,还不如留在京城当个富家翁呢。

    再者说,提前让自家儿子跟下任皇帝处好关系,这事咋看都不亏呀。

    “皇爷,要不先让小熥熥搬出去跟桂儿住,每个月您抽几天时间,把他拎到你宫里单独调教?”

    “这样一来,既不耽误您处理政事,也不至于影响您休息。”

    老朱听到这话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这办法还真不错。

    “那就听你的,先让那逆孙搬去跟桂儿住,不过得多派些人过去盯着,免得这逆孙贪玩耽误了功课。”

    郭惠妃见老朱答应自己的提议,立马开心地附和道。

    “这还不简单,您多从宫里拨点人过去不就完了?”

    “这样一来,不仅能盯着小熥熥,还能盯着点朱桂那混球,省得他行差踏错!”

    “皇爷,咱们是现在安寝,还是……”

    “现在吧!”

    “正好咱养了有些时日了,今儿就便宜你个小妖精吧,哈哈哈……”

    “皇爷……”

    ………

    ……

    …

    此处省略一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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