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听到大孙这话,气得脸都快歪了。
敢情这孙子折腾这么多事,就是不想上早朝啊!
一众文武官员也算是听明白了,皇太孙为啥一反常态的跟老皇帝置气。
不过,他们非但没有老朱那么生气,反而心里有点小窃喜。
某个老头瞅瞅吧,您每天这么早上朝,您亲孙子都受不住了吧,哈哈哈。
事实上,大明的官员也挺苦逼的,每天天不亮就得被老皇帝拎进宫里上朝。
可谓是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牛多,挣得还很少。
有些不想起早的官员,都恨不得在纸上画小人诅咒老皇帝,让老皇帝赶紧嗝屁,然后让新皇帝登基。
那样一来,他们就不用每天起这么早了。
朱允熥在拿到不用上早朝的口谕后,倒也没直接拍屁股走人,而是开心地躲到人堆里跟傅友德和冯胜说悄悄话去了。
没有了朱允熥搅局,早朝总算能正常进行了。
只是可怜了詹微,被朱允熥接连打岔,搞得他都不知道咋奏事了。
“陛下,这次臣能说了吗?”
老朱已经被自家的逆孙整怕了,赶忙瞅了眼逆孙,见逆孙跟冯胜那大嘴巴聊得还挺起劲,一点想出来搅和的想法没有,这才朝着詹微点点头。
“说吧!”
“诺!”
“微臣拟定了几个人选,请陛下过目……”
老朱工作效率是非常惊人的,哪怕被逆孙耽误了一个时辰,也很快就进入了皇帝的角色。
对于詹微拟定的人选,老朱划掉了两个,又填上去两个,就将事情给解除了。
至于其他人启奏的事情,他也能立刻给出决断,绝不拖泥带水。
傅友德看到皇帝处理朝政如此干脆利落,不由对朱允熥一阵奚落。
“某皇太孙学学,这才是皇帝的做派呢!”
朱允熥现在顶看不上傅友德,觉得傅友德只是披了个武将的皮,骨子里比文官还传统,有事没事就劝谏他,让他勤政、孝顺皇爷爷之类的。
上次朱允熥去凤阳拜祭祖陵,就是听了傅友德的一通忽悠,害得他没隔几天,还得跑第二趟。
“傅国公,皇爷爷那是瞎忙活!”
“孤要是当皇帝,才不会像皇爷爷那么累呢!”
冯胜倒是非常欣赏朱允熥的作风,觉得皇帝就该吃喝玩乐,游山玩水。
如果活成老皇帝这样,那当皇帝还有什么乐趣?
“皇太孙说得对!”
“皇帝嘛,掌握住军政大权就行了,要是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管,那还不得累死?”
朱允熥闻言朝着冯胜翘了翘大拇指。
“精辟!”
冯胜得到朱允熥的称赞,美滋滋地看向傅友德,并向傅友德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不是一直觉得你能耐大吗,看看还是咱比你更懂皇太孙吧!
“皇太孙,您对我家那俩孙女印象咋样?”
冯胜逮到机会就向朱允熥推销自家的孙女,听得傅友德一阵暴汗,赶忙离这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远点。
朱允熥闻言在脑子里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到哪个是冯家的孙女。
不过人家当面问了,直说没印象岂不是太没礼貌?
因此,朱允熥再一次施展了胡说八道技能。
“好!”
“蕙质兰心,天姿国色!”
冯胜见朱允熥对自家的孙女评价这么高,美得他大鼻泡泡都快出来了,当即一把抓住朱允熥的胳膊。
“贤婿!”
“既然你对咱家的俩孙女这么看重,不如跟你皇爷爷说说,先把咱们两家婚事定下来吧!”
“啥?”
“冯国公您先忙……”
朱允熥撂下这话就脚底抹油溜了,冯胜则在后边追,死不要脸地喊着贤婿。
老朱看着在自己眼皮底下闹腾的两人,只是冷哼一声,当即有礼部的官员上前,将死皮赖脸的冯胜给拦了下来。
“宋国公!”
“注意朝堂秩序!”
“奥……”
冯胜满怀遗憾地看着大门口的方向,恨不得追上去跟皇太孙把婚事敲定。
朱允熥从奉天殿跑出来,就径直去了文华殿。
现在文华殿已经独属于他,是他个人的办公场所了。
朱允熥来到文华殿,文华殿内的一众属官全都跑出来拜见。
文华殿不仅仅是太子、太孙的专属办公室,实际上更类似于一个小朝堂。
里边有不少官员,分为府、坊、局等部门,都是用来辅佐太子的官职。
不过这些官职主要都是围绕着“学习”两个字来展开的,比如说左右率府、左右春坊、司经局等等,无不跟读书相关。
由此可见,在老朱设计之初,文华殿的主要任务就是辅佐太子读书学习。
朱允熥在接受了文华殿属官们的拜见后,当即给他们开了个会。
“诸位都是文华殿的属官,孤对诸位的能力都不甚了解。”
“现在孤要干一番大事业,身边急需用人。”
“诸位可以将自己的才能,擅长的领域,以及想要做的官职、事情之类写成奏折递给孤。”
“孤会根据你们的能力和志向来安排你们的职务!”
“不用管朝廷那边的品级之类,孤的太孙府有额外的津贴,保证比你们的俸禄只高不低!”
自从朱允熥被封为皇太孙,文华殿的一应属官就整天提心吊胆。
一来怕皇太孙不好伺候,二来怕摸不透皇太孙的脾气,被皇太孙给开革。
现在听到朱允熥这番话,他们彻底放心了。
皇太孙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干脆利落!
“臣等谨遵皇太孙之命!”
朱允熥将他们打发回去写奏疏后,就自己趴在桌子上开始规划未来的新政。
铁路是肯定要修的,唯一的问题是怎么跟朝廷分配利益。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铁路的控制权必须掌握在皇帝手中。
至于铁路的收益嘛,大头也必须是皇族!
邮政部也是要建的,不过步子不适合迈太大,可以先覆盖京畿地区。
卫生部倒是迫在眉睫,必须马上着手开始培养医生、护士之类,建立健全科学的诊疗体系。
朱允熥在朝堂之上虽然有跟老朱赌气的成分,但对于大明的医疗卫生情况也是非常担忧。
现在大明最大的问题就是婴儿的夭折率太高了。
然而,这也不是大明所独有。
事实上,这种情况在现代医学发展起来之前普遍存在的。
大明的夭折率高,世界上其他国家的夭折率只能更高!
朱允熥想要殖民全球,就必须要有充足的人口。而对于人口提升阻碍最大的就是医疗水平。
朱允熥敲定了这三个部门后,也遇到了跟老朱一样的问题。
缺钱!
虽说他手里握着几只下金蛋的公鸡,但动辄几千万两银子的花费,依然让他愁眉不展。
铁路建设这一块,三千万两银子都是保守估计。
医学院的建设,三百万两也不算充裕。
相对来说,建设教学楼花不了几个钱,但培养学员,给学员发各种津贴之类花费就大了。
毕竟,这年月还是学而优则仕占主流。
让读书人放弃当官的梦想,转而过来学医,就得给予他们更高的福利待遇才行。
好在有一点还不错,那就是他现在顶着大明皇太孙的身份,可以明目张胆地干很多事了。
朱允熥在规划着未来发展的时候,黄子澄那边已经写好了奏疏,并且第一个交卷。
“微臣拜见皇太孙,这是微臣的奏疏!”
朱允熥对于黄子澄这个探花印象还是不错的,学问上自不用说,能在大明考上科举前三名的探花,夸他一句才貌双全都不为过。
为人上也算不错,自从把他的书店加入三味书屋联盟里,他就再也不给朱允熥找麻烦了。
从这一点上看,这老头算是一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朱允熥接过黄子澄的奏疏翻了翻,看到黄子澄非常不要脸地自卖自夸,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
“黄先生,看不出你这人还挺幽默!”
黄子澄闻言尴尬地红了脸。
他确实幽默了一把,在奏疏里把自己夸成了一朵花。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他“闲”太久了,太想做点事了。
“皇太孙殿下,微臣确实有些地方过于夸大了。”
“但微臣怎么说也是前三甲,当年那些考得不如微臣的,现在都已经是部堂高官。微臣这个探花,却要呆在文华殿抄书,这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其实黄子澄也明白,老朱之所以压着他,主要是想把他交给新皇帝使用。
但明白归明白,冷板凳的日子也确实不好受啊。
据说老皇帝前几天还能夜御三女,想等老皇帝嗝屁,新皇帝登基,指不定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因此,黄子澄实在是等不及了,想借着皇太孙这根高枝干点事。
朱允熥对黄子澄的遭遇也挺理解的,只是对于他奏疏里的部分内容表示不满。
“黄先生,你我有师生之义,孤这个做学生的,本不该臧否你的行为。”
“但是,你奏疏里提及的八王之乱,七王之乱什么的,未免言之过早了吧?”
朱允熥说这话的时候,提起笔将他后边建议削藩之类的建议全都给划掉了。
“藩王乃大明之屏障,此乃大明祖制,任何人不得违背!”
黄子澄见朱允熥这么说,当即羞红了脸。
但他对于朱允熥的话,却非常地不以为然。
“皇太孙,您现在觉得他们是屏障,但过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他们就未必是屏障了。”
“汉高祖分封诸王,想的也是让宗室拱卫皇帝。然而,传承到汉景帝时期,诸藩王就成了对皇帝最大的威胁……”
朱允熥听到黄子澄这番话,只是淡淡地给予一声冷笑。
“黄先生所说的历史,孤也学过。”
“但孤的远大志向,不是你等所能了解的。”
“孤会充分利用好大明的藩王,让他们好好给孤看家护院!”
“至于你嘛……”
“孤决定给你个机会,让你去希望学堂深造一段时间,等你从那儿学习一个月,孤会根据你的学习情况,给你分配相应的职务。”
黄子澄听到这话,只感觉自己被严重地羞辱了。
希望学堂是什么地方?
不过是个给小孩子启蒙,培养人读书识字的地方!
皇太孙把自己打发到那儿学习,这是对他的才学的否定,是对他整个人都极大地不信任!
“皇太孙,您若是厌弃微臣,可以跟皇帝上书,将微臣贬谪到地方上当个微末小吏。”
“如果您觉得微臣不配为官为吏,直接让吏部开革了微臣也行,没必要行此等羞辱之事吧?”
朱允熥闻言赶忙起身,拉着黄子澄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老黄啊!”
“孤这是对你寄予厚望,这才让你去希望学堂深造的。”
“你不要觉得那里低级,实际上文华殿内的所有属官,都会去那儿深造一番。”
“孤会亲自给你们授课,让你们了解孤,同时也方便孤了解你们。”
“只有咱们君臣相知,日后才能君臣相得!”
“你觉得孤这番话可有道理?”
黄子澄直接被朱允熥的一声“老黄”整蒙了,至于朱允熥后边说的啥反而不重要了。
当他听到所有人都要去,皇太孙还要亲自授课后,心里就不那么抵触了。
而且皇太孙最后一句说得太好了,只有君臣相知,才能有日后的君臣相得!
黄子澄刚坐到椅子上,就激动地重新站了起来,然后朝着朱允熥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微臣承蒙皇太孙殿下如此看重,微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允熥学着皇爷爷的做派,拍了拍黄子澄的肩膀。
“好!”
“黄先生能有此心,孤心甚慰!”
朱允熥在解决掉黄子澄后,面对太子府的其他属官就简单多了。
这些官员出身都不高,乃是老朱精挑细选的德行兼备之辈。
老朱挑人学问倒在其次,主要看重人品。
因此,这些人的人品是绝对值得信任的。
只有在面试一个叫张宗浚的九品小官时,朱允熥有点犯了难。
这个人奏疏上写得非常工整,言辞上也中规中矩。
只是一看到这个人,朱允熥就觉得此人不太老实,太过于喜欢耍弄心机了。
但朱允熥也没太在意,好言好语哄了几句,就将其打发到希望学堂那边深造去了。
老朱在下了朝,听了秦德顺汇报了大孙那边的动静,当即笑骂这猢狲偷偷学自己。
当他听到有人蛊惑大孙削藩,登时气得怒不可遏。要不是大孙的回答让他满意,他非得把提议的人大卸八块不可。
然而即使如此,他依然命锦衣卫将提议之人抓进诏狱,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若不是看在他教过大孙一场的份上,他活剐此人的心都有了。
可怜的黄子澄,莫名其妙地进了两次锦衣卫大牢,还连个罪名都没有。
只是每天有个凶神恶煞的牢头,每天拿一双臭鞋底子扇他的脸,哇呜呜……
好在有皇太孙的面子,他只被打了两天就被救了出去,否则他非得死在锦衣卫大牢里!
一晃十天过去了。
自打老朱免了朱允熥天天上朝,朱允熥就连皇宫都不进了。
每天派人过来取一份朝会记录就算完事。
老朱见大孙如此懈怠,本想敲打大孙一番。可一想到自己让大孙建医学院,又不给大孙一文钱的拨款,他心里就有点发虚,觉得有点对不住大孙。
但他又不好意思去找大孙,只能听身边的人汇报。
“咳咳……”
“那逆孙最近在忙啥?”
“回禀皇爷,据说皇太孙在希望学堂开办了一个名为建设繁荣稳定富强新大明新思想培训班。”
老朱听到这话一脸大写的懵逼。
“啥玩意?”
“你给咱再说一边?”
秦德顺也记不住呀,赶忙又低头瞅了一眼王德那边的密报。
“回禀皇爷,皇太孙建的学堂叫建设繁荣稳定富强新大明新思想培训班。”
老朱重新听了一遍,依然听了个寂寞。气得他一把将密报从秦德顺那里抓过来,一字一句地看完了,发现自己还是没看懂。
“这到底是个什么学堂,主要都教啥呀?”
“回皇爷,据王德说,皇太孙的意思是只有先统一思想,统一认识,才能让官员们更好地发挥主观能动性,更好地为建设繁荣稳定富强……”
“停停停!”
老朱赶忙叫停,他觉得自己再听几遍,能被那逆孙给气死!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秦德顺委屈巴巴地说道。
“王德就是这么告诉奴婢的呀!”
“您是不知道,奴婢也是费了好大劲才记住这些词儿……”
“备车!”
“咱们去宫外看看,这逆孙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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