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白云厚厚地挤在一处,像件大袄。凛冬已过,雪季即将落幕,春日临近。
天光刺破云朵,透过窗户映在苏玺然的脸颊,oga悠悠醒转过来。他悄悄支起身子,左右看了看,衣物散了一地,先生还在身侧安静地睡着,呼吸绵长。
些微回想昨晚的事,苏玺然的脸瞬间涌上粉红色。他甩甩头,又忽然想起先生昨晚喝了酒,于是想赶紧下床给先生冲一杯蜂蜜水。
他蹑手蹑脚地挪到床边,够到不远处的拖鞋,踩上就打算站起来。可他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还没等腿直起来,人先往地上掉。
在摔下去的一瞬间,苏玺然跌进了一个温暖的臂弯。
是萧盛州,他趴在床边将自己的小夫人搂住,一把捞了上来。
“要去哪?”萧盛州在oga耳畔耳语。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仿佛带有磁力,将苏玺然的耳朵蛊惑。
先生的体温偏高,窝在先生的臂弯里,像抱着一个有肉 感的暖炉。
刚刚褪下的脸色又涨得通红,苏玺然磕磕巴巴道:
“先生什么时候、醒的呀?是然然吵、吵醒了先生吗?我、我想去厨房,给先生冲蜂蜜水来着~”
“别动,我抱你去。”
萧盛州在苏玺然耳廓印上一个吻,调整好姿势,像抱一床凉被似的给了oga一个安全的公主抱。
到了厨房,苏玺然指了指放蜂蜜的柜子,萧盛州走过去把他放下,环住他的腰,让他的脚踩在自己的脚上。
“先生能吃甜吗?”苏玺然一边舀蜂蜜一边问道。
“然然兑的,齁死我也喝。”
苏玺然一愣,乖乖按照从爷爷那里学的比例冲了一杯:
“先生喝~不好喝也要喝哦,解酒的~”
萧盛州接过杯子,给了他一个“小孩儿真有意思”的轻笑,将蜂蜜水一饮而尽。
随后,萧盛州把苏玺然抱到沙发上,把他凉凉的脚捂在手心。
苏玺然注意到萧盛州随手扔下的外套,仔细地叠起来,一面叠一面发问:
“先生,我昨天好像听见爷爷说什么‘生个小宝贝’?先生,什么是生个小宝贝呀?养小猫算生小宝贝吗?”
萧盛州听到这个问题,心里莫名奇妙地又心虚又紧张,他滚了滚喉结:
“啊,什么?然然你听错了,爷爷他…没说过啊!听错了听错了~”
“叩叩。”苏玺然还想说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
吴管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出来开了门,来人是林江河。
林江河脚步匆匆,一边走一边翻阅手中的文件:
“萧总,我来接您去公司。”
“萧总,dna检测结果出来了,累积亲子关系概率为999999,能够确定那对中年夫妇是夫人的亲生父母。”
“真的吗?!”不等萧盛州接话,苏玺然欣喜地抢过报告,转身扑进萧盛州怀里,眼角泛起湿哒哒的水花。
“先生!然然有爸爸妈妈了!先生,我能去看爸爸妈妈吗?”
苏玺然抬头望向萧盛州,期盼的眼睛好似一双剔透的琥珀。
“当然。”萧盛州笑笑,摸了摸oga的头,“先送然然去看爸爸妈妈,我再去公司,好吗?”
出门的时候,萧盛州一袭正装风流倜傥,苏玺然裹着薄薄的羽绒服玲珑可人,林秘书则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将总裁和夫人护送上车。
一路上,苏玺然张望车窗外的风景,积雪正在消融,他的心情轻飘飘的,好似在春水之上泛起小舟。
萧鹤将苏玺然的父母安排在郊区的一栋小别墅里,加了两个保安和一个管家。
这栋欧式小洋楼白墙绿顶,门前配了两方小小的花圃,绽放着白色小花的藤蔓从屋顶一路延伸至小阁楼外,泼洒上一分凌乱的美感。
车停在别墅门口,萧盛州为苏玺然理了理衣着,将礼品递给他,揉揉他的脑袋道:
“然然,去吧。我回公司处理点事情,很快就会来接你。”
“好~先生再见~”
苏玺然猛亲了一口先生的脸颊,用力地点点头,心里被幸福感塞得满满的,仿佛动一动就要溢出来。
苏父苏母早已在门外等候,他们见了小玺然像见了行走的宝藏,欢欢喜喜地迎上去,嘘寒问暖,聊着家长里短。
屋内的陈设低调奢华有内涵,苏母递上一杯热牛奶,粗糙的手抚上苏玺然的脸颊,她眼泛泪花:
“妈妈找了你好久。然然,告诉妈妈,现在过得好不好?”
苏玺然轻轻点头,上嘴唇留下一圈奶泡:
“然然很好~一直都很好~先生对然然也很好很好~”
苏父在一旁吞吐香烟,这个男人好像不太讲究整洁卫生,人到中年头发掉成地中海,油成一绺一绺的紧贴头皮。
屋子里开着暖气,他就只穿个白色布背心,领口松松垮垮地吊在胸前,搭了条没扣好皮带的工装裤。
“我说大梅啊,你还多废什么话?直说啊!”苏父弹弹烟灰,语气并不友善。
苏母听了这话,给了他一个埋怨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抬手擦干了刚刚费劲挤出的泪花。
“然然啊,妈妈问你,萧盛州…是不是给了你很多钱啊?嗯?”
这一瞬间,苏玺然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迎上苏母的眼神,他的母亲虽然是笑盈盈的,可他在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摸到了一把小刀。
苏玺然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下子站起身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下意识地想逃离。
怪怪的……有爸爸妈妈的感觉,不应该是这样的……
苏玺然撑在沙发边缘,不断摇头,像是在拒绝鲱鱼罐头:
“没有,然然没有钱…妈妈…很想要钱吗?”
“当然了,然然。妈妈穷了一辈子呢。然然是不是不爱妈妈啊?都不给妈妈想要的东西,妈妈好伤心……”
苏母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苏玺然,掉着鳄鱼的眼泪。
苏玺然贴着沙发连连后退,不料一下子撞在了苏父身上。
男人高出苏玺然半个头,浑身堆满脂肪,对于瘦弱的苏玺然而言,像一堵推不动的墙。
“没钱?”
苏父吐出最后一口烟,将烟蒂“呲啦”一声熄灭在苏玺然的手背上,提起膝盖朝着他的膝盖窝一顶,将他撂倒在地,一把薅起他的头发,强迫他盯着自己的眼睛。
“啊!呃……”父亲像是突然发作的恶鬼。苏玺然吓坏了,眼泪一行一行往耳朵里滑,身体一下一下地痉挛,胸腔被心脏撞得闷疼。
“我看是萧家不喜欢你不待见你吧?!!啊?!连钱都不给你!!!你为什么不讨好讨好他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苏父声如雷霆,由于暴怒唾液飞溅,全掉在苏玺然的脸上。每问一个“为什么”,他都在苏玺然的左脸上扇一个巴掌,像是在用鞭子抽牛的屁股。
骂完之后,苏父将苏玺然的头往地上猛得一磕,抬脚将他踹在地上蜷缩起来。
苏玺然紧紧抱住自己,抖得如同中箭的小鹿。他闭上眼睛,不断抽泣,不断呓语:
“然然、然然没有…先生、先生很、很喜欢我的……”
“然然、然然没犯错…呜……先生、先生在哪?然然怕……呜……”
“好疼……”
苏玺然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刚刚被烫的手背,一块圆圆的伤口,又红又肿,只见肉不见皮。
嘴角被扇破了,眼泪的苦咸混着血腥被咽进肚子里。
“你躺在地上装他妈什么孙子?!起来啊!给老子滚!”
苏父仍不解气,他薅着苏玺然的衣领把人翻过来仰着,顺手抄起水杯就泼在了苏玺然脸上。
“咳咳、咳咳咳!……”苏玺然被泼得湿漉漉的,冷水顺着下颌一汩一汩流淌,滑进胸口。
oga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几乎睁不开眼,左脸的巴掌印鼓起来,烧得滚烫。
“走不动是吗?那就爬出去!”
苏父抬脚朝着苏玺然的腰身猛踹一脚、两脚、三脚……直至苏玺然被迫翻身趴在地上。
“爬啊!爬……!”
“嘭!”在苏父爆呵的同时,别墅的大门被一脚踹开。
萧盛州带着三个保镖匆匆赶来,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
他的oga匍匐在地,努力地朝着门口挪动身子。小夫人浑身是水,右手背上鼓起一块烟疤,整个左脸被扇得红肿,嘴角挂着鲜血,满脸都是泪痕。
“然然!”萧盛州将趴在地上的苏玺然一把圈入怀里,力度之大好似要将他融入骨血。
萧盛州递上一个眼神,保镖会意,迅速将苏父苏母扣下,摁倒在地。
“林江河!叫楚禾泽过来!立刻、马上!”
萧盛州不断地抚摸苏玺然的头,oga正攥着他的衣袖使劲拉扯。
“怕……疼……”
他们交颈相拥,萧盛州清晰地听见苏玺然口中低低的呜咽,落在他耳畔的呼吸都是无声的痛吟。
“然然,然然,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我在……然然……”
“对不起、对不起然然,我、我该陪着你的……我错了……我……然然……”
萧盛州越说越难过,音色染上了哭腔和痛苦,愧疚和歉意将他的心脏拧成麻花,渐渐蔓延开撕裂的剧痛。
苏玺然听着心疼,皱皱眉,颤颤巍巍地抬起右手,摸索到先生的脸,为他轻轻拂去泪水。
他默默地看着将自己拥入怀中的丈夫,琥珀色的眸子填满慰藉。
蜜桃的香甜将萧盛州紧紧包裹,只是连这香气,都染上了一分惧怕与痛楚。
“不怕、不怕……医生马上来……对不起,然然……”
萧盛州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匆匆跑来的脚步声。他抬眼一看,来人是他的医生朋友,楚禾泽。
楚禾泽提着医药箱,扫了一眼苏玺然,皱眉道:
“别道歉了!赶紧把人抱卧室去!”
萧盛州急忙照做,他将苏玺然放在主卧的大床上,才真的得以窥见他全部的疼痛。头发被扯、脸被扇、手被烫、被泼水、侧腰被踹……
萧盛州的眼睛再次燃起猩红,心疼和暴怒在他的胸腔跌宕起伏。
“你别看了,这里交给我。相信我。你去处理那两个人。”
楚禾泽打开医药箱,向萧盛州递去肯定的眼神。
萧盛州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客厅。
他的夫人,不容任何人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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