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凤眼狭长, 眸底浅色却不同以往,此刻漆黑又偶现碎光。就那么长睫一瞬不眨地盯着她。
那点藏得极好的锋锐,与今夜的少年气混杂。
云梨一怔。
心脏像深受身后巨兽的影响, 重重在胸腔里跳了下。
“喜……”鼻尖上的小绒毛都被池宴蹭得痒痒的,脚后跟贴着台阶, 云梨只好上半身往后微仰了点, 怔然道, “喜欢。”的吧。
池宴盯着她, 不由自主低低笑出声的同时,又下意识地抬手, 掌心箍着她后脑勺挡了一把。
然后才站好,松手:“上去吧。”
云梨摸了摸后脑勺,猛地想起一件事。
那次阻止夏于珉跳楼, 池宴站在顶楼围栏边上的神情和脸色,就好像她不喜欢下大雨一样——不怎么好看。
她知道有些人不喜欢高的地方。
所以池宴也是因为不喜欢, 才会那样吗?
…………
“又在发什么呆?”
额上一记轻弹,池宴一惯懒散的语调把她拉回神。
云梨都想不到去摸额头了,嚅了嚅唇, 开始思考该怎么说, 才不会让池宴觉得她认为“池宴胆小,池宴害怕高的地方”。
毕竟她也只是不喜欢下大雨,绝对不是害怕下大雨哦!
正纠结间,一对小情侣亲亲热热地也往台阶上来,朝他们身后的高空过山车去。
云梨眼尖地瞥见女孩子手里抱着的红色金鱼。
——“你男朋友牛不牛逼, 厉不厉害?”
——“亲爱的你可真是牛逼坏了!”女孩子捏着娃娃的小肥脸,开心朝男生脸上啵唧了一口,“真他妈厉害得叫人发指!”
——男生嘚瑟:“待会儿再帮你抓一个!”
云梨睁大眼, 眼睛都没眨一下,看着他俩又嘴对嘴,重重啵唧了一口。
池宴:“…………”
云梨突然叫池宴:“哥哥。”然后小手扯了扯池宴的衣角,巴巴地说,“我也想要那个。”怕他起疑,又怕他不答应,还小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可以么?”
池宴看着她的小动作一恍神,又听见她似是而非的话,喉结不由一滚,嗓音混上轻哑:“……嗯?”
云梨眼馋地又瞥了眼那个女生怀里的红色金鱼,眼睛亮亮地跟着人家的娃娃向日葵式转头,直到脖子不能再配合,然后才重新看向池宴,认真道:“就那个小金鱼啊,她男朋友是卖房子的,对她可好了哦!”
池宴:“……”
池宴:“…………?”
什么……什么玩意儿??
云梨抿唇,一本正经地点了点脑袋。
真的呀。她看那个电影的时候弹幕上都这么说:波妞喜欢中介,中介喜欢赚差价。
他们刚刚路过旋转木马之前,看见有一片地方摆着一排排的玻璃柜,有不少人在那儿玩儿,应该就是抓那些娃娃的。
于是云梨远眺,抬手一指:“就那边。”
池宴还有点儿没缓过劲儿,小姑娘常系在腕上的那颗小玉梨,就明晃晃地在他眼前闪了下。
池宴眼梢一跳,无端就很想确认一下:“这也是你自己做的?”
云梨一顿,视线瞥向自己的红绳。伸在半空中的胳膊……举也不是,收也不是。
她和池宴见了那么多次面,池宴从没问过她这个纽扣改造的小东西,她一早就放松了警惕。
还指着那片娃娃机的手指头小蚯蚓似的扭了扭,云梨浅浅“呃”了下,老实道:“我的……我的不是。”
小姑娘磨磨蹭蹭,一脸欲言又止。池宴眯了眯眼睛,那个“想梨的夜”鬼使神差,在这么欢乐的时刻冒了出来。
池宴又开始觉得自己真跟神经似的了。
居然对那个早就是过去式的,甚至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敌意。
这敌意,还是从那天看见小姑娘微博发的画册开始就产生了。
外人都说他难搞,其实他这人真挺好说话的。
毕竟那些外人,只要不在他眼前晃,他从来不会去管。反正无关紧要。
所以他本来以为,只是那天连轴转睡得太少,才让他烦躁不爽。
结果,这情绪原来一直潜伏到了此刻。
在这点难以名状的烦躁中,居然还夹杂了一丁点儿类似于危机感的东西。
这种陌生的感觉,不仅让他觉得烦,还让他哪里怄着团火似的。非常在意,极其不习惯。
但池宴不信邪啊。
不知道是怕吓着云梨,还是怕语气太僵硬小姑娘不愿意说实话,池宴扯起点唇角,听上去非常好声好气地问她:“那是别人送的啊?”
“……”云梨却被他这副样子搞得发虚,忍不住干咽了一口,“呃……对。”
这可不就是,你的东西么。
池宴呼吸一顿,一口气开始不上不下地堵着。
后槽牙忍不住咬合了一下,才又耐着性子给自己找罪受:“男的啊?”
云梨看着他“貌似”很随意的表情,弱弱道:“……嗯,是的啊。”
你肯定是……男的啊。
“等等,也不对啊。”云梨挠了挠眼皮,突然好着急,“这是我自己要来的呀。”
池宴当时还真没主动送她。是她看他衬衣上的玉石纽扣漂亮,又好像蛮值钱的样子!但因为太脆,好多都裂了。只有第二颗,只缺了个小口子,她才开口问池宴还要不要,不要她就剪走了。
然后才让师叔帮她打磨的。
云梨说完,莫名心慌起来,真希望池宴不要再问了。
池宴看样子是一点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既然能把那段不愉快的回忆连她一起全都忘了,那也是挺不错的呀。
譬如她自己,就是因为记性太好,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不然,说不定她就不会不喜欢下大雨啦!
可要是池宴再问下去,云梨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他。
告诉他你其实失忆啦,这小玉梨就是你的东西呀。告诉他你难道忘了吗?你以前不知道从哪个山头摔下来,又不知道为什么摔下来,肋骨都是我替你接的哦。
还是告诉他你那时候……好像真的不太开心。
…………
“……?”池宴深呼吸。
这破玩意儿居然还他妈是……小姑娘主动要来的?
就这么一个小破玉片——虽然打磨得挺漂亮。可哪个正常男的能抠成这样?这他妈都不舍得送,还得人小姑娘自己开口主动要?
就这样的男的,居然还有人惦记着?
所以这他妈算什么?前任同款情侣红绳?
呵。也就这小没良心的能想得出来了吧?
池宴垂眼盯着手腕上的生日礼物。
明明不爽到极点,偏偏还……愣是不想取下来。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就那么僵持似的站着。
云梨抿了抿唇,心里无端闷闷的。
小姑娘眼神软乎乎地看着他,一脸藏不住的心事。就差把“你赶紧别问了吧”说出口了。
池宴盯着她,蓦地,缴械似的无奈,叹了口气。
行。
谁他妈还没点过去了是吧?虽然他的确没有。
于是又很快面无表情:“走吧。”
云梨被他变脸似的奇技弄得莫名紧张:“去、去哪儿?”
池宴眼皮耷拉,凉凉睨着她。鼻腔里气音似的发了个似笑非笑的音节,半边脸在旋转木马五彩斑斓的黑衬托下不仅没有半点童话感,还莫名邪性。
然后云梨就见他扯了扯唇角,缓声低沉地说:“去抓中介的女朋友啊。”
云梨:“…………”
也不知道为什么,后颈皮……突然好凉哦。
-
“抓。”满满一盒乐园币磕在云梨跟前。
“……”云梨都没抬头看池宴,就觉得他此刻有种……“你抓,今天你抓不到别想走”的忿忿感。
于是贼听话,贼认命:“抓,我抓。我现在就抓。”
可十分钟后……
也不知道是她技术太差劲,还是中介的女朋友不想跟她走,有好几回,明明那个亮闪闪的银爪子都卡到小金鱼的脖子了,偏偏提起来的那一刻,又哐叽一下松开了!
这也太可怕了吧!云梨忍不住摸了摸后脖颈。
完了呀qaq……她不会闭园了,都要一个人留在这里抓金鱼吧。
池宴全程面无表情,抄兜站在她身边,看她一遍又一遍地随着爪子升起深呼吸提气,又看着娃娃掉落小肩膀一塌。
到这会儿已经开始哭唧唧了。
这种机器都事先调了概率,固定多少钱才会出一次。
刚那对情侣抓了出过一个,势必下一轮得投够了那么多钱才能再出。
所以池宴才会大概估计着,买了这么多。
云梨眼看着纸盒里的乐园币只剩下最后两枚,耳尖一热,心虚地看向池宴:“哥哥,你要不要玩呀?”
池宴扬眉:“?”
云梨横跨半步让出c位,一本正经:“我觉得我们一起玩才有意思!”
所以还剩最后一把你赶紧上吧,要是没抓起来就怪不到我了呀!
池宴耷眼看着她。
懒得拆穿她,把那最后两个乐园币扔进机器里。
丁零当啷的音乐敲响,云梨探着小脑袋,眼巴巴地替池宴捏了把汗。
你这把要是起不来,所有的锅就都要你背了哦。
小手攥着双肩小包包带子焦灼等待。
结果那银爪子到了池宴手里,就跟吃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大力丸一样,小金鱼提上去的时候,咯噔了一下都没有松开!
“……?”
云梨无声张了张嘴,眼睁睁看着爪子紧紧提溜着波妞的后脖颈,平移,到了出口上方,精准松开。
机器刹时亮起一圈彩灯,叽哩哇啦地奏了一首喜庆的歌。
池宴弯腰,从机器口摸出娃娃,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地递给她。
玩具毛绒绒的质感蹭上手背的时候,云梨才反应过来。
美滋滋地接过娃娃,云梨瞬间变脸:“哥哥你也太牛逼了吧!你简直厉害得叫人发指!”
“……”池宴顿了两秒,忍不住嘁了声,抬手摁住她小脑袋压了下,然后面上不辩喜怒地问,“一个够了?”
“够了够了!”云梨一把搂住波妞,赶紧说。
她可不想大半夜留在没人的乐园里抓金鱼!
于是关于她手腕上的红绳这事儿,貌似就这么过了。
池宴叫她继续上山玩过山车,云梨却搂着娃娃摇了摇头,说又想玩儿别的了。
小姑娘经常一会儿一个想法,他也没在意,由着她拉着自己在乐园里边转边排队。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貌似设施高度比较可观的项目——类似于摩天轮跳楼机,她每次经过的时候连眼神都没给一下,一脸坚毅,无视地非常果决。
仿佛那个一开始说“我喜欢刺激一点儿的快一点儿的”不是她。
在她又一次无情经过无敌大摆锤的时候,池宴长睫拢下来,看了她一眼,问:“真不玩儿?”
明年这个时候,小姑娘还想这么自由随性地在游乐园玩,估计也挺难办到了。
云梨一顿,认真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哪个表情没做到位。
面上依旧果断摇头:“不玩儿不玩儿,晚饭吃多了,怕吐。”
池宴看着她,玩笑:“趁你还没出名,好好玩儿。”
云梨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哥哥也太看得起她了吧?不过还挺高兴的是怎么回事。
谁叫他眼光好呢!
云梨笑眯眯:“没事呀,我现在也有钱了哦。到时候实在想玩,可以去国外?我都没有去过的。”想了想又热情补充,“哥哥你到时候有空的话,我请你啊!”
池宴扬眉。
明知道她这话就跟“空了一起吃饭”一样客套得没边,却依旧挺受用的。
是啊。
小姑娘哪里都可以去。
池宴笑了笑,没说话,只揉了揉她脑袋。
垂手时,指尖微僵。心底却无端犯软。
-
池宴陪着她,直到乐园广播里闭园的音乐响起,两个人才往外走。
云梨都玩儿疯了。
诡异地兴奋中夹杂着困意,回味起那个超有意思的碰碰车。池宴陪着她排了三次队,撞得她都从座位上飞起来啦。
池宴看她抱着波妞揉了揉眼睛,那一头起床气头已经没眼看了。
“……”忍不住建议,“你下回这头发……还是正常一点儿。”
云梨撑了撑眼皮,抬眼看他:“啊?哦哦,好的吧。”
池宴的头发倒还是那个样子。
云梨忍不住盯着他看了两秒。也不晓得是因为有点儿困,还是因为闭园的音乐过于轻柔舒缓,云梨觉得他整个人,仿佛被覆上了一层柔焦滤镜——似乎比以前更好看了一点。
云梨不由捏了捏波妞的头发,下意识问出自己一直很好奇的问题:“哥哥,你为什么不想娶囡囡呀?”
池宴脚步一顿。
“……”云梨闭眼低头挠眼皮一气呵成。
她好像管得太多了点儿。池宴找她就是为了避开这门婚事,她还偏偏要问老板隐私,简直职场大忌!
于是找补,“我就随口一问,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一点儿都不好奇!”见池宴仍旧睨着她,云梨揪紧波妞的头发,“真的!”
池宴直勾勾地盯着她,忍了两秒,终于低笑出声。
他再不说话,那个中介女朋友的头发,都快被小姑娘揪秃了。
扬了扬眉,池宴不带多少个人情绪地告诉她:“只要她是姜铭的女儿,我就不会娶。”
池宴面上辨不出喜怒,语气随意,却很笃定。
云梨仰脸看着他,没再问他为什么囡囡是姜铭的女儿,他就不会娶。大概或许,池宴有他自己的考量吧。
于是乖乖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云梨虽然挺怜惜这两位——这位姜铭叔叔不仅被苏阿姨嫌弃,还被池宴嫌弃。囡囡也因为姜叔叔的关系,让池宴不想娶她。
但又莫名其妙地,非常没有节操地,极其没有人性地……听完池宴这么说,滋出一点点的小高兴来。
云梨后知后觉:“……?”
妈呀,她是不是疯啦?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qaq云梨你不可以这么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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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演员》过年间播出的那期,在年前就要完成录制。
二月初,云梨趁着在家的时间收拾回云濛山的行李。
她给张校长,师父师叔师姐都买了吃的喝的用的,不提早打包好,总觉得有事情没做完。
天气预报说年前有场冷空气,还有降雨。
撑了两天,晏城终于飘起了小雨。
云梨起初并没在意,但雨势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趋大起来。
直到雨点像小孩子乱抛的弹珠,无序砸在她朝南那一整片落地玻璃上。
严严实实被窗帘盖住的整个屋子里,连角角落落的小灯都全开着。
云梨屈膝蜷坐在沙发上,抱着波妞,睡意全无。
她也想过找点剧找点综艺来看看,或者干脆再看一遍已经记熟台词的剧本。
但房子外面如注的雨声,像不断从每一道她或许没关严的缝隙里涌进来。拍进她耳蜗。
她猛地想起,池宴消失的那天,也下了那么大的雨。
前一天,她还同他说好,她上山那年师父替她种下的梨树终于结了一颗小果,不知道甜不甜,明天带你,我们分着尝一尝。
结果第二天清早,她是被滂沱雨声吵醒的。
她捂着耳朵躲在屋里,望着窗外雨幕,兀自镇定地安慰自己:他知道她不喜欢下大雨,她说过。所以等雨小一些,等雨小一些她就下去,一定不叫那个哥哥白等。
可那场雨下了一天一夜,连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结的一颗可怜巴巴的小果子,都不知道打落到了哪里去。
等她带着旁的吃食再去半山腰找他时,小木屋里早就没了人影。
他甚至像生气了一样,什么都没带走,也什么都没留下。
小屋里是有纸笔的。要是他着急下山,可以给她留个字条。云梨告诉过他。
那天,云梨放下攒了一篮子的好吃的,撑住小屋里的木桌,拨弄了下桌上那个小土陶瓶里不知名的野花。
花瓣还新鲜着,可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看啦。
鼓着腮帮子,极轻又迷茫地吁了长长一口气。
没事的呀。
云梨想:反正本来就……是她先失了约啊。
…………
云梨闭上眼睛,微僵的指节紧紧捂住耳朵。
-
池宴晚上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外面飘起了小雨。
起先并没在意。
晏城冬天也常降雨,倒是下雪极为罕见。
可等他忙完开车回家,一路上的雨势却渐凶起来。
没一会儿,雨刮就开到了最大。
池宴瞟了眼车窗外。
这似乎是今年最大的一场降雨了。
车子停下等红绿灯的时候,雨刷扫开水雾,池宴看着倒数跳动的数字,无端恍了下神。
——“哥哥,我跟你说哦。我最不喜欢下大雨了。”
——“绝对不是害怕呀!下大雨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不喜欢罢了!”
脑子里蓦地闪进这两句话。
那个熟悉却不同如今,略显稚嫩的声音。
池宴眯了眯眼睛,搭着方向盘的指节下意识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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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寓里,云梨心口和膝盖之间紧紧压着她的波妞,不停重复默念:我只是不喜欢下大雨,只是不喜欢,绝对不是害怕……
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念了多久,耳廓都被她压得发麻生疼,可那点耳鸣似的嗡嗡声还是直往她耳朵里钻。
直到她……好像开始幻听。
她家的房门,好像闷闷地被人叩了几下。
并且这几下叩门声里,还混杂了一个熟悉的,但绝不可能出现的声音。
因为那个熟悉的声音,叫的是——阿梨。
如今的池宴,可从没这么叫过她。
可那叩门声太真实了,并且又响了起来。
那声又落进她耳缝里的“阿梨”也清晰得……不太像是她的幻觉。
云梨一顿,那雨声好像都被掩小了些。
掌心试探着,稍稍挪开了分毫。
“叩叩。”门上又是两记轻扣,然后真的听见门外有人说,“阿梨,来开门。”
云梨倏地坐直,手里不忘搂着她的波妞,脚尖却踏下了沙发。
“来了!”小脚脚鞋子都没穿,踩着地板哒哒哒跑到门口,猛地拉开房门。
门外,走廊感应的小灯亮起,在池宴发顶上投下一束小小的光。
他额发和长睫都缀着湿气,白衬衣领口泅染的一大片水迹,贴出锁骨平直的形状。
此刻眉骨和下眼睑那儿敛出的阴翳,都像被泡软了一样。
心跳无端失序。
云梨讷讷地,问他:“哥哥你……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像是自己都觉得莫名,池宴眼尾轻轻提了下。
又像是光说完这几个字,就耗尽了他撑到现在的气力。池宴撑着门框,慢慢弯下腰来,闭上眼睛,眉骨轻轻磕住她的肩。
尾音延地低低的,在她耳蜗里氤出潮软的缱绻,“不喜欢这么大的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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