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魇!
周意致骈指一挥,淡青色的灵力从手指汇集到伊元亮的眼睛。
刹那间,一个全新的世界映入伊元亮的眼帘,房间密布着色彩的灵力痕迹,让他震撼。
他喃喃自语:“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而最中间的荧光亮若白昼,中心处色彩斑斓,强悍宛若实质般存在,其中有着一个色彩人形鬼魂正看着他。
当他看见那个鬼魂形状时候。
心脏猛地抽搐,几欲裂开,滚烫的鲜血涌动。
眼神久久无法挪开,不敢眨眼,害怕一眨眼,眼前所见场景化为幻影泡沫。
不敢呼吸,只希望世界停留在这一刻。
他的脸色潮红,嘴唇发抖,布满血丝的眼中,绽放着喜悦的光芒,眼眶通红。
那股从内心最深处升腾起一股子难言的情愫。
过去所受种种委屈浮上心头。
随着酝酿越发深刻。
全身泛起强烈的酸楚,鼻头酸涩难受。
他走了起来,过去的种种在心头闪现重放。
……
病床上。
看着母亲痛苦疮痍被折磨成形销骨立不成人样子。
他突然领悟,与其说是儿子陪着母亲直到最后一刻。
不如说是奄奄一息的母亲强撑着多陪儿子一刻钟。
“妈,你一定很痛苦吧!放心我会一个人好好生活下去的。”伊元亮握着她的手,笑着这样说。
他将母亲的后事料理干净,期间一粒眼泪都没有掉。
那些没见过几面的亲戚虚伪笑着说道:“伊元亮长大了啊!相当成熟,想来你母亲走得也安心。”
伊元亮笑着回应,得体成熟。
一切结束后,他回到家中瘫坐着,不想动弹。
闻到从身上出来的一股恶臭味,他想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
清洁符冷水从发丝根部顺着纹理流淌全身。
当那丝冰凉触及神经的时候。
他崩溃了。
在最亲之人逝去时没有掉泪,却在此刻蹲在地上又骂又哭。
直到最后,他蹲在地上,没有表情,没有声音,只有眼泪混合着冷水顺着泪沟落下,落到嘴巴里。
好咸啊!
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不活了吧!
反正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会在意自己。
……
仍是这一个房间,伊元亮头低垂着,整个人佝偻如同七八十行将朽木的老头,精气神都被抽干了。
手放在绳子中。
他将头放进了绳子,闭上了眼睛,脚一蹬,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袭来。
再睁眼,自己倒在地上,旁边是断开的绳子。
他有些奇怪这绳子的质量怎么会如此之差,却没有在意。
将死之人哪里会在意这么多。
他喜欢喝灵茶,又因为挖掘河宝作息颠倒,失眠得厉害。
再之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灵茶总是在不断减少。
“晚上少喝点灵茶,你从小就想得多,还喝这种东西,怎么还睡得着。”
垃圾在第二天不翼而飞。
“家里卫生要注意,要注意个人卫生。”
早上出现的早餐。
“早餐一定要吃啊!不吃早餐很伤胃的,随便吃点都是好的!”
半夜响起来的音圭。
“如果真的睡不着的话,听听音圭助眠。”
还有那悬空的被单。
“天气好的时候,记得把被单拿出来晒晒哦!”
……
太多太多。
母亲的话语仿佛在耳边响起。
一个无形的存在默默照顾着自己。
哪有这么一个一直阻止自己死亡的幽灵!
我早该想到的。
早该想到的。
我怎么会如此笨呢!
原来!
原来!
您一直都在啊!
母亲!
伊元亮走到那个魂魄面前。
一个拥抱。
错身而过。
身体里的力气被抽得一干二净。
他蹲下身子,捶胸顿足,眼泪夺眶而出。
……
他眸子看着鬼魂,心绪仍是强烈波动:“为什么之前还能阻止我自杀,能够拿起被单,现在看见我却如同陌生人,失去神智了般,发生了什么?”
现在的伊母,整个魂魄站在原地,只是毫无灵动,如同提线木偶般。
之前伊元亮跟她招呼,置若罔闻。
周意致回答道:“看你房间如此之乱,你应该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感受到你母亲的存在了吧!”
“嗯,前天看见被单漂浮,当我看见的时候猛地摔落到地上,之后就没动静了。”
“你说你母亲离世小一个月,真的很不容易,能够坚持这么久啊!”
“什么意思?”
在领悟彩魇之后,周意致这段时间恶补了神魂记忆相关知识。
周意致感慨道:“要知道普通修士在没有强烈的执念下,是没有办法成为鬼魂这类的存在,更别提鬼修之类。
这种执念且常常以大怨恨大愤恨较多,强烈的复仇愿望给人动力比较足,这也是我们看见厉鬼比较多的原因。”
他突然来了兴致,一挑眉:“话说,你当时要是自杀了,应该有机会成为厉鬼吼,说不定咱们还是有机会见面的。”
伊元亮:“……”
早知道就不掏心窝子了。
血亏。
周意致接着说道:“怨恨诞生的厉鬼,怨恨为源,能存活时间长些,但身为鬼怪之属,又能存活多久呢?一年就不错了。”
“而执念出来的普通鬼魂,半年差不多便会消散,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完成自己的执念消散。”
“大多数,在这世间走一遭,于无人知晓处诞生,于无人知晓处消失。”
“而浑浑噩噩,不知所以,正是快要消散的表现。”
听到快要消散,伊元亮大声呼喊:“可距离我母亲死亡,还没有一个月啊!”
周意致斜着眼睛看他:“这就得问某人了,你以为将绳子弄断,扔垃圾,换被单这些事情对于没有实体的鬼魂来说不要灵力的吗?”
“一个普通的鬼魂能使用这么久灵力,不然我为什么要称赞一声坚挺?”
“不知道哪个瘪犊子答应要好好生活,可能本就是打算看一眼自家孩儿过得好不好。
然后就安心离开这个世间,哪想到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拿根绳子往自己脖子上挂。
别人坑爹,你坑妈倒是也没差到哪去!”
伊元亮眉眼低垂,说不出的哀伤:“原来是因为我吗?
彻底消散还有多久时间?”
周意致摊开手:“这次,还是下一次,看这个程度,估计快了吧!你再晚几天找来,那就是错过了。
那时候错过……便是真的错过了!
现在一切还不算太晚。”
“那么……”伊元亮顿了顿,眼神满是希冀:“有办法能让我正式道个别吗?”
“唉!”
周意致一声叹息,给伊元亮心头蒙上一抹灰尘。
不过他现在心头相较于之前已然平静许多。
“那就这样道别也行的。
能再看见一眼我已经很知足了。”
他张了张嘴,酝酿情绪,准备措辞。
再次相见。
或许让我将没来得及说的话说出口。
……
“做你这单生意真是亏大发了。”
周意致摇着头,蹙眉说道。
嗯?
伊元亮听着这声音,转过头。
周意致手中光芒大作,一股又一股伊元亮眼中散发着平和中正气息灵力传输给中间的魂魄。
魂魄肉眼可见地开始凝实,眼眸逐渐灵动。
周意致此时如同火把,熊熊燃烧,点燃自己照亮别人。
肾虚,有时是在身体透支以后。
周意致脸色苍白,豆大的汗滴从额头滑落,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搞快点,五分钟!”
伊元亮看向魂魄。
妇人脸上挂着笑容看着伊元亮,一如往日。
两人四目。
脸上不由自主出现笑容。
伊元亮明明心中有千言万语,可在此时在这眼神里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不必说。
不愿说。
只想静静看着这张脸。
这对视,发生过无数次。
婴儿呱呱坠地与刚生产急不可耐想要看看自己孩子的脸色惨白年轻女人。
外出玩耍兴高采烈迈出家门的小豆丁与在后面嘱托慢些走的女人。
跪在地面上一脸倔强的少年与心疼咬着嘴唇狠心不让他起来的妇人。
离开家门即将远行有些不舍的青年与同样不舍早生华发的妇人。
还有病床边上笑着说话的中年与枯竭走到生命尽头的老人。
不同场景,不同情况的无数次见面。
不变的仍是这一双眼。
真挚,饱含感情的眼。
“真的很高兴能够成为您的孩子啊!”
伊元亮在心中流泪。
一鞠躬:“谢谢您啊!”
妇人笑着摆着手回应:“不用谢啊!”
“睡一觉吧!”
伊元亮顺从地躺好。
妇人站在头旁边,虚幻的手轻柔抚摸着他的头部。
浅浅笑意,声音轻柔。
妇人的声线很温柔,歌声娓娓道来,让人心神平静。
失眠严重的伊元亮这一次入睡相当快速,待伊元亮传出呼噜声,睡得死沉后。
伊元亮母亲对着周意致微微欠身,眼中满是感谢。
周意致笑着点了点头。
到了该消散的时间了,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包括现在睡成死猪的伊元亮。
毕竟再面临分别的场景,大家都不好受。
这样作为结局,已然不错。
伊元亮母亲身上发出淡淡微光,带着祥和的气息,魂魄逐渐变淡,点点光斑消散在空中。
周意致朝空中挥了挥手。
世间再无踪迹。
他蹑手蹑脚走出门外,轻轻把门带上。
星辉明朗,月光盈盈如水,清凉的风吹过。
周意致走到小道上。
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尽管并非一轮圆月。
他想起什么,掐指算了算时间,恍然大悟:“快中秋了啊!”
周意致手指成圆环。
举起酒杯模样,向着天空一举。
嘴角勾出一个弧度:“千里共婵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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