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知义也看到了方才云庚没有掩饰好的嫉恨眼神,但还是不愿对自己的师兄有不好的想法,“毕竟云师兄这么多年一直唤我‘鸿儒’,想来是习惯了难以改口吧。”

    岳知廉摇头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如今知义师兄身为幽淳峰主,杜知义之名也是前任掌门与峰主们共同定下的赐名,普玄峰主哪有不用赐名却一直用以前名字的道理?云先生此行确实不妥。”

    用以前的名字唤杜知义,就相当于是不承认“知义”这个名字,不承认名字就是不承认他现在的峰主身份,十分失礼。要不是因为云庚是杜知义的直系师兄,而且现在也不是普玄山的人了,岳知廉早就想跟云庚好好说道说道了。

    “要说习惯也还是很奇怪啊。”邢知礼接话道:“我们在刚刚得到赐名的时候,所有人都对我们以前的名字很习惯啊,还不是每个人都好好地改口了?再说了,阿北师弟一入师门就十分粘着知谦师兄,要论习惯那他们岂不是更习惯?现在不也改口了吗?怎么就他有习惯改不过来了?”

    话糙理不糙,杜知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顾知谦道:“不承认杜师兄的峰主身份,却到处宣扬‘云知秋’这个从未存在过的名字,这位云兄的目的,恐怕已经很明确了。”

    云庚在普玄山四处造谣,但在峰主们面前可规矩得很,弟子们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也只敢跟亲近的师兄弟们说一说,哪敢将事情闹到峰主面前去呢?是以顾知谦此话一出,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顾知谦将萧含冬和林梓夏的话跟他们复述了一遍,岳知廉和邢知礼面上俱有怒色,就连杜知义也无法再为云庚开脱找借口了。

    毕竟实在是太明显了。

    “云庚想要杜师兄的峰主之位,所以他现在的这些言行就不奇怪了。”容北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在他心里,幽淳峰主的位置本来应该是属于他的,那他不愿以赐名来称呼杜师兄也就不足为奇了。奉承谦谦,讨好其他峰主,应该也是为了让以后的路能好走一些。”

    “他该不会以为拍几句马屁就能让我们放弃杜师兄转而去亲近他吧?那他也太蠢了吧!”邢知礼很震惊。

    “他自然不会认为仅凭几句好话就能成事。”顾知谦摇头,“云庚如今在普玄山弟子中大肆传谣言,将多年前的幽归大会拿出来说事,恐怕就是想要让大家以为那场幽归大会有问题,方便他从这方面下手。”

    “幽归大会能有什么问题?”岳知廉皱眉,他最讨厌别人污蔑普玄山办事不公正,如今云庚的这些话算是彻底惹怒了他,“敢在幽归大会上作弊的人,哪有一个不被严惩的?他的意思是掌门师叔和各位峰主、长老们都是瞎的不成?”

    岳知廉很少用这么重的字眼,想来是真的生气了。杜知义本想宽慰他几句,可一想到云庚一事完全是自己招惹来的,也就没出声。

    “他想要知义师兄的峰主之位,那他欺负阿北师弟干什么?”邢知礼也很生气,“又是幽归大会又是妖道的,分明就是针对阿北师弟!幽归大会一事是知谦师兄专门召开了普玄大会澄清的,在阿北师弟的管教之下的妖道也从未做过坏事,反而这段时间还帮了不少忙,这人怎么竟能如此不分好歹!”

    容北闻言有些惊讶,本以为这次谈话的重点都在杜知义身上,况且就算云庚有说一些对自己不利的话,但毕竟自己不是普玄山的人,倒也没有太在意,也没指望别人能在意。如今听到邢知礼提起,不禁有些感慨:看来谦谦对邢知礼的看法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他的那些针对我的言论,只不过是嫉妒罢了。”容北解释道:“想我一个被逐出师门的人,却能拥有与各位同辈的赐名,这已是不合常理。再加上谦谦师兄更是那般郑重地为我澄清误会,愿意重新迎我回师门,如今与我更是较之往日更加亲密,他会嫉恨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顾知谦一想起云庚想要对自己的师兄不利,本就有些堵心,更何况他不仅针对杜知义,还要牵连无辜的容北,当着众人的面对容北区别待遇也就罢了,还到处造谣诽谤。顾知谦越想越气,放茶杯的动作也不由得重了三分。

    众人皆被那茶杯的撞击声吓了一跳,就连容北也没想到,顾知谦会为了自己生这么大的气。

    “狼子野心!我岂能容他!”

    容北赶忙安慰他:“谦谦你别生气,他也只有这点本事,背后说说闲话罢了,伤不到我分毫,别为了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

    “这怎么是小事?”顾知谦气道:“散播谣言扰乱我普玄弟子的清修,背后重伤我的师兄弟,我普玄山念他与知义师兄的关系,好心地救治招待他,如今他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更何况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劲来澄清误会,巩固与贞华宫的关系,就是为了让容北能在普玄山抬起头来做人,不用再被人指指点点,岂能容他人在此胡言乱语搞破坏?

    顾知谦担忧地看向容北。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能现在就把他赶下山去。”容北看见了顾知谦的眼神,二人心意相通,容北当然知道顾知谦的心情,不由得心中感念,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拍了拍顾知谦放在茶杯旁的手,“一来,二话不说就赶人出去,这不是普玄山的待客之道;二来若是就这么赶走他,要是以后再闹出更大的乱子来就不好了。如今他孤身一人在我们的地盘上,还怕他能翻出什么大浪来不成?”

    “北北的赐名是掌门师父定下的,只不过他自己选择不去使用罢了。”顾知谦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而如今他有了这般地位,也是他这么多年一心向善,不断努力的结果,这些都不容任何人质疑!但眼下也确如北北所说,不好太过轻举妄动,还是要逼着云庚先有动作,我们才好赶紧解决此事。”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容北见顾知谦冷静了些,也稍稍放心了,笑道:“他不是喜欢传谣言吗?那我们也传,我们传的内容比他的还要真,看他急不急。”

    “说具体点呀!”邢知礼急道。

    容北狡黠地一笑,道出了自己的办法。

    商议完毕后,众人就散去各自准备了。杜知义一脸愁容,走路也有气无力地,顾知谦送他们出去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于是杜知义就顺势留下跟顾知谦单独聊了几句,这才强行让自己恢复以往的神色,与云庚一起回幽淳峰去了。

    容北本来也随顾知谦一起相送众人,看见顾知谦与杜知义远远地落在后面,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径直将岳知廉和邢知礼先送了回去。

    待容北回来时,顾知谦正一人坐在桌边饮茶,容北故意夺过他的茶杯,喝了一口,问道:“谦谦与杜师兄都密谈了些什么呀?”

    顾知谦笑着摇头,“什么密谈啊?知义师兄心里沉重,他觉得云庚这些事都是因他而起的,很是愧疚,我不过安慰了他几句罢了,怎么这种醋都要吃?”

    “谦谦好好跟我讲,我就不吃醋了。”容北用着顾知谦的茶杯,面色如常,“不过杜师兄倒也不必过分自责,就算他不救云庚回山,云庚也会寻别的办法上山的。他虽然已经脱离师门,但毕竟曾是普玄山人,也没犯过什么大错,到时候普玄山还能不招待他不成?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顾知谦没跟他计较茶杯的事,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跟知义师兄说的。”

    二人正说着,萧含冬与林梓夏进来了,想要为顾知谦再添些热茶,上些茶点。顾知谦想起容北的计策,见时机正好,便对两位徒弟说道:“还记得云庚先生说自己本该是‘云知秋’吗?”

    二人本想悄悄进来,不要打扰师父和师叔谈话,突然闻言吓了一跳,却还是马上反应了过来,点头道:“记得,那是云师叔自己说的。”

    “什么师叔?”顾知谦一挥手,“当初这位云庚先生自己执意要离开师门,如今你们要是还叫他师叔,岂不是辜负了云庚先生当时的一番苦心?”

    二人点头称是,想了想后又迟疑道:“那我们应该怎么称呼他呢?”

    “就叫云先生就行了,”顾知谦随意道:“在外面怎么对待别人,就怎么对待这位云先生就好。以后我幽理峰的事务也万万不可再让云先生帮忙了,让客人做事可不是我们普玄山的待客之道啊。”

    萧含冬和林梓夏面面相觑,本来以为师父他们都没把云庚当外人,毕竟杜师叔还是一口一个“师兄”地叫着。况且云庚也确实热情,总是主动来幽理峰问有没有什么他能帮得上忙的,他们这才让云庚处理了一些幽理峰的杂务,却没想到师父竟是这么想的,倒是他们会错意了。

    “是,弟子知错。”萧含冬低头道歉道。

    顾知谦拉着二个徒弟的手坐下,“为师并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只是切记以后不可再这般做了,记着了吗?”

    二人赶紧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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