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也好,我也就不必……】
不必，不必什么？
百里昭目光复杂的看着娇娇，他此时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一厢情愿认为娇娇单纯柔弱了。
她好像同他以为的一点也不一样。
“娇娇。”百里昭认真的看着她。
“你爱过我吗？”
爱？娇娇皱眉,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一旁的李晴兰却是听的心中一动。
她知道，百里昭应该是听到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了。
所以,李晴兰下意识的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目光紧紧的盯着娇娇。
娇娇抿了抿唇,似是很难启齿：“陛下，我们现如今的身份似乎不适合说这个话题。我还在为王爷守孝,同你住一起已经对不起他了。这种话,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
“是不能回答还是骗都不屑于骗？”百里昭抓住娇娇的肩膀，执着的看着她。
娇娇皱眉：“陛下，你抓疼我了。”
“可我想知道，娇娇！”百里昭紧紧的盯着娇娇的眼睛，“三年前我们在一起,你是因为真的的爱我才会答应吗？”
【呵！爱？真是个愚蠢又虚无缥缈的字眼啊！】
【我这辈子最爱的当然是我自己了,若不是看在你是大夏太子,我又怎么会耐心的同你虚与委蛇？】
【可惜！该死的老皇帝。若不是这个老不死的横插一杠,我也不必嫁给裕王绕远路浪费两年多的时间！】
【就那么死了真的是太便宜他了。】
【若有朝一日我能够达成所愿,我必然要将他开坟掘尸挫骨扬灰，我要让他死都不安宁，要他永坠阎罗，永世不得超生。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娇娇心声一声比一声冷酷,一声比一声残忍。
百里昭不可置信却又心头隐隐作痛。
他不明白，为何她的内心同她外在表现可以如此大相径庭？
所以她从头到尾都在伪装吗？
她的目的是什么？
他对她如此情深，爱极时命都可以给她，他为她对抗老皇帝。甚至因为太倔,差点被老皇帝气的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明明她那个时候是很感动的，他还记得她杏眼含泪扑在他怀中一声声的郎君。
当时他有多感动爱怜，现在就有多痛楚和不想面对不愿相信。
“陛下！”娇娇开口，“我虽然出身不高，可我自认为也算一个学了三从四德的闺秀。若不是对你有情，我又怎会在没有名分的情况下，答应你的求爱。甚至……”
娇娇从容的按住了百里昭的手：“在你情不自禁时，不顾后果将自己给了你。”
“是吗？”百里昭面色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那个时候他以为他得到了神女最纯粹的爱恋，每每同她一处时，总是情难自禁。便是她随意的一个眼神，他都口干舌燥身体燥热难耐。
所以在一次一次的不经意中，他忍到了极致，终于冒犯了她。
事后他兴奋若狂，却又愧疚难安。
他知道贞洁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有多重要。
因此自那以后，他对她的爱恋更加浓重，也开始不断的克制自己汹涌澎湃的。
可是现在想来，那一次次不经意的撩拨，或许并不是他以为的意外。
只不过，他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而她又手段太过高明。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明明说好的要你做我的太子妃的。可你为何在见了父皇一面后，却又突然转了投裕王的怀抱？”
“这个啊！”娇娇后退一步，将百里昭抓着她肩膀的双手弄了下去。
“也没什么？”娇娇语气平淡，“我只是个商户女，而你是太子，是大夏储君。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强求高攀，我闭目塞听，故意忽略掉了这些隐患。所以当陛下将种种后果摆在我面前时，为了不拖累你，我只能听了陛下的话，选择了裕王。”
“真的吗？”娇娇这段话就仿佛回春剂似的，瞬间救起了百里昭灰暗的心。
但还不等他继续自欺欺人，娇娇的心声又紧随其后。
【当然是假的了。】
【我要的只是大夏储君，是百里昭还是百里瑾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只可恨……】
【老皇帝明明已经老了，却还那么厉害。我明明藏的那么好行事那么小心翼翼，他竟然也可以将我的身份挖出来。】
【若不是我故意示弱，那天我都不一定能走出皇宫。】
【可就算他被我蛊惑了一瞬，放弃了要我命的想法。但为了大夏，他还是留下了后手，斩断了我的计划。】
【可恨可恨可恨！】
呵！哈哈哈哈！百里昭在心中苦笑。
他还在期待什么呢？他对她来说，最大的价值原来就只是他的权势吗？他这个人，他的一腔深情对她来说又算什么呢？
无用的废物吗？
她怎么能如此无情？
还有，她的身份……又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得到了这个邪门的读心术，他是不是就会像个傻子一样，永远被她蒙骗，以为她只是个纯洁柔弱的小女子。
“娇娇。”百里昭抓住了娇娇手臂，他的手中又湿又冷，带着一股无言的阴戾。
娇娇心头莫名打突。
“我现在是皇帝了，以前阻碍我们的种种也就不存在了。父皇他曾经用权势逼迫你离开我，那么现在……你愿意重新回到我身边吗？”
不管她到底有多少秘密，不管她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但现如今他才是天下之主，只要他要她，她就只能是他的，也只能对他笑脸相迎。
所以她心头真实的想法是什么重要吗？
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
百里昭努力说服自己，忽略掉了自己心中绵绵不绝的刺痛。
“可我是裕王妃。”娇娇低头避开了同百里昭目光相对。
“裕王已经死了。”百里昭捏住娇娇的下巴，强迫娇娇同他对视。
“可兄夺弟媳终究不好。”
“那又如何？前朝还有皇帝君夺儿媳。”
“可那儿媳最后的下场便是一根白绫赐死，所以陛下也希望我将来落到那样一个凄惨的下场吗？”
“娇娇。”百里昭气势强硬，带着深沉晦涩的帝王之仪。这是娇娇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属于帝王的威仪。
“他们的下场不好纯粹是因为皇帝太过无用。可我不一样，我大权在握，大夏正处盛年，往后余生我还会继续做个明君。你不会落到那样一个下场。”
“可我不信你。”娇娇仍旧拒绝。
【尚存人性的太子或许会为了我付出一切，可后宫三千的帝王却永远也不会。】
【一个可以找替身的男人对我的承诺，呵！无趣又可笑。仿佛嚼碎的甘蔗渣子，轻轻一碾，便会四散。也只是面上好听，丝毫承诺力也没有。】
【而且……】
【这两年间我做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重新布局。我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进宫打破我自己的节奏呢？】
【不然……裕王不就白死了。】
百里昭正心头烦乱于娇娇对他的排斥和坏印象，正想再说些什么话劝说时，却冷不丁听到了娇娇最后一句话。
他目光一凝，黑眸深深的看着娇娇。
“娇娇。”开口的他甚至有一瞬的耳聋，他仿佛都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了，“一个月前裕王遇刺，当时你是在场的吗？”
娇娇心头一紧，她缓缓握紧了双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下来：“是啊！若不是为了救我，王爷也不会死。”她的声音哽咽，似乎真的在为裕王之死而痛苦。
“为什么突然又问这个？”娇娇撇开头不看他，杏眼中渐渐湿润。
“裕王是超一品亲王，是皇室的代表。可现如今却有人胆大包天的敢刺杀于他，这是在挑衅皇室，不管怎样，凶手必然是要五马分尸的。”
娇娇：“……”
“你说的对。”娇娇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王爷死的凄凉，走的死不瞑目，凶手自然不能逍遥法外。”
【幸亏我让吕易做的隐蔽。】
【不管怎么查，也不会有人联想到我的身上。】
【毕竟，裕王同裕王妃琴瑟和鸣天下皆知。裕王是我的夫君，是我的仰仗，我没有杀他的理由。】
哈哈！百里昭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面对这样的娇娇了。
他真怕继续问下去，再问出更多他无法面对的真相。
他此时仿佛终于记起来了一旁的李晴兰。
“兰嫔，我记得禁足前你请我过去是想为我做你新学的糕点。”
李晴兰多聪明啊！她一看就知道是读心术发威了。
不管百里昭发现了什么，现在又是个什么想法，现在都是她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所以她满含情意的看着他，羞怯的点了点头：“为了讨陛下欢心，臣妾学了很久。可是，那天臣妾还是惹您生气了。”
【现在想想真是不该。不管陛下是怎么看我的，他都是拯救我的大英雄。若不是他，我现在还是一个浑浑噩噩的农女。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卖了换亲了，哪里能有现在的造化。又哪里能够陪在陛下身边呢？】
李晴兰表里如一满目爱意的心声到底给了百里昭一丝心里安慰，所以他此时更想逃避了。
“嗯！朕今日就陪你去兰芷宫坐坐吧！”说完，百里昭不再看娇娇，径直就往外面走去。
李晴兰惊讶，她抱歉的看了娇娇一眼。然后，提着裙摆雀跃的跟在了百里昭身后。
寝殿内，娇娇眸色暗了下来，她一动不动的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良久，娇娇轻声喃喃：“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明明一切尽在掌握，从她回京起，所有事情都在按照她的预想走。
便是今日见到兰嫔，也还在掌控范围内。
明明她也没说什么，可百里昭的反应就是突然奇怪了起来。甚至，还问了很多本不该在今天问出来的问题。
但就算他问出来了，她的回答也是无懈可击的，但他为何还是那个反应呢？
失望，纠结，痛苦，不可置信。
他的情绪太复杂了，这不对劲！
兰芷宫，百里昭来了之后便一言不发的坐了下来。
李晴兰也有眼色，她知道这个时候的百里昭一定不想被打扰的。因此她也没有立刻就往跟前凑。她吩咐宫女为百里昭上了茶水后，便换了一身宜家宜室的素衣。将头上的首饰全都取下来。然后，便素面朝天的去了兰芷宫的小厨房。
想要打动一个心神大受打击的男人，最好的做法就是温柔的润物无声。
耐心啊！她很多的。
所以不急，也急不得。
边关，一座隐藏在山坳中，与世隔绝的村子里。
男人一身粗布麻衣，身后拖着一只大獐子，龙行虎步的往家里走去。
“回来了。”一个身姿秀丽的少女从茅屋中走了出来，含笑的看着男人。
“嗯！”男人点了点头，“今天运气好，打了只大獐子，新鲜的獐子价钱不错。卖了之后就有钱为你抓药了。”
“嗯！辛苦你了。”少女温柔的看着他。目光中是一股复杂难辨的情谊，似深情，又似愧疚。
“先进来歇歇吧！饭菜很快就好了。”她对男人招了招手。
“不了。”男人拒绝了。
“天色还早，我先将院子里的柴劈了。看这天气似是要下雨，若是不劈，以后几天怕是没得用了。”
“好，那你去吧。”少女递给了男人一条汗巾，“饭菜好了我叫你。”
接过汗巾，男人应了一声便转身去了院子里，而留在屋内的少女却没有立刻返回灶房。
她目光不断的追逐着男人的身影，良久，便渐渐看痴了。
院中劈柴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本该死去的裕王。
一个月的那场刺杀是娇娇策划的，执行之人是前朝皇室遗老。而这屋内的少女，则是那些人派到娇娇身边，陪伴她多年的女暗卫。
或许是跟在娇娇身边看多了裕王的深情，日复一日中，女暗卫爱上了爱着娇娇的裕王。
因此，在她执行娇娇的命令时，她鬼使神差的用一具相似的尸体换下了重伤濒死的裕王。
但背叛就是背叛，救下裕王后女暗卫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思考良久，她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诈死，带着裕王躲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中。
或许是上天垂怜，醒来之后，裕王他失忆了。
他不记得了自己的过去，也忘记了他曾经深爱的女人。
那一刻，女暗卫鬼使神差的骗了裕王。她告诉他他们是夫妻，他很爱她，她也很爱他。
裕王信不信女暗卫不知道，但他承担起了丈夫的责任，养家糊口，想办法为体弱的妻子治病。
但其实是治不好的，她的体虚不是病，是毒。
背主的暗卫，又怎么可能能活的下去呢？
只是，裕王虽然承担起了丈夫的责任。却从不碰她，他发乎情止乎礼，面对她时就仿佛最温柔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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