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未寒正打算让楚然坐下吃饭,蓦地只听门外一声惊雷,大雨顷刻间便砸在了地上。
楚然这嘴也不知是不是开过光,居然说什么来什么。
黎未寒起身看了门口的雨一眼,对楚然道:“去找找你师姐,给她送把伞。”
楚然听见这句话,问他道:“我去?”
“难不成让我去?”黎未寒看着楚然,楚然“嗐”了一声,往里屋拿伞去。
人还没出去,沐雪便回来了。
“师妹,惊尘呢?”楚然问了一句。
沐雪见黎未寒也在,便道:“师弟说他先回来的,没回来么。这时候也不早了,人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明明还病着,要是严重了又是好几日不能上早课。”
这话像是刻意说给黎未寒听的,黎未寒听见时惊尘病了,又想起他昨晚和白日的举动,估摸着这人是在生他一个人去花楼的气。
“那我去找找。”楚然正要出门,一道红丝忽然束住了他的手。
“师尊……”
“时候不早了,你们歇着去吧,我去找就行。”
楚然听见这句,欢欢喜喜带着伞,拉起沐雪往西屋去。
黎未寒曾在时惊尘体内种过梅花印,这东西不止用来封印灵力,还可用来寻人。
他在指尖挽了一朵梅花,那梅花穿过大雨往院外去。
春晓堂外,少年正坐在廊下的栏台上赏雨,蓦地一朵梅花擦过唇畔缓缓落在指尖。
时惊尘看着手中的梅花,一回头便看见了身后正在收伞的黎未寒。
见到这人冒雨而来,时惊尘心下忽然有些触动,但一想到黎未寒做了什么,心下那点触动便戛然而止了。
“下雨了,怎么不知道往回走?”黎未寒问了一句,走到时惊尘身侧停下来看着他。
时惊尘扭过头看着廊外的雨,冷声道:“没伞。”
“现在有了。”黎未寒把望月伞递在时惊尘面前,时惊尘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他才不要用黎未寒的伞。
半大的小子,脾气倒是不小。黎未寒把伞塞进他手里,低声道:“夜深了,这会儿还不睡觉对病情不好。”
时惊尘闻言,抬头瞥了黎未寒一眼:“我一晚上不睡,不会死人的,师尊。”
以往天天夜里折腾他,这会儿倒是良心发现了。时惊尘在心下冷哼一声,不再去看黎未寒。
见这人态度如此强硬,黎未寒挑了挑眉,没再劝他。这天底下最没用的就是口舌之功,与其把人劝回去,不如……
“师尊,你做什么!”
红丝在顷刻间把时惊尘缠缠了个结实,他看着黎未寒,不知这人要做什么。
黎未寒勾了勾唇,道:“本尊可没有问你的意见,而是在通知你,夜深了,该睡了。”
他说罢,拦腰将坐着的人抱进怀里。
小东西比从前沉了不少,腰倒是挺细,抱起来也算容易。
时惊尘身子一僵,反应过来之后,蹙着眉道:“你放下我,会让人看见。”
“看见怎么了,你小时候我也是这么把你带回去的。”黎未寒说着没有听时惊尘的话,一路将人带到了凝雪堂。
西屋的灯原本亮着,在黎未寒进门的那一刻,忽而被吹灭。
黎未寒瞥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只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南屋。
西屋窗下,楚然把将这一幕看得真切,他扯了扯同样趴在窗边看热闹的沐雪,问她道:“师姐,师尊和师弟……”
沐雪点了点头:“当局者迷。”
今日时惊尘那生气的样子,是个人就该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也就他们两个当事人,一个浑然不在意,一个在意得快把自己气死了,却又不知是为什么在意。
楚然惊讶地用手捂住自己合不上的嘴,一副不得了的样子。
天呢,这要是让他爹知道,不得高兴死。
南屋的灯火被点亮,时惊尘被黎未寒放下的时候脸都是红的。
“解开。”时惊尘道了两个字,黎未寒却并没有解开千机引的意思。
黎未寒垂眸看着灯火下仿佛倍受屈辱的人,和声道:“本尊不会解开的,若是解开,你便又要走了。”
这人心口不一,分明想知道却又不去问,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实在是奇怪。
“……”时惊尘横了黎未寒一眼,泛着烛光的眼眸,盛着泪花一般。
黎未寒坐在榻身侧,看着他道:“那符聆是一条自投罗网的大鱼,你等着看吧,会有惊喜。”
“惊喜,什么惊喜。”上一世符聆早早出现,和那折梅缱绻了数年,他倒是没看出来这人是什么大鱼。
“现在还不能说。”黎未寒这么一说,反而勾起了时惊尘的好奇心。
时惊尘看着黎未寒,半日的苦闷在他三言两语间消散了个干净。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有些没脾气,居然可以被黎未寒三言两句就哄好。
“别是为了收炉鼎找借口。”时惊尘闷声道了一句,忽然被黎未寒勾起身上的红丝,拉到了近侧。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黎未寒的一呼一吸,都能被感知,时惊尘咬着唇,神色忽然有些慌张。
黎未寒静静看着时惊尘,片刻后才沉声道:“若本尊真的要找炉鼎,何须找旁人呢?”
这天底下,还有比时惊尘更极品的炉鼎吗。
他的目光流转,直让人觉得是往人肉里盯,骨里看。
时惊尘低了低头,道:“师尊,知道我……”
“本尊知道,本尊不是楚然,眼神还算不错。”黎未寒低低笑了笑,适才松开勾着时惊尘的手。
时惊尘愣了愣,身上的红丝在黎未寒松手后慢慢消散。他抬眸看着黎未寒,一时觉得自己的白日生的气都像是在无理取闹。
他原本不是这样一个爱生气的人的,底是怎么了,每次有关黎未寒的事都这样冲动。
“师尊,我……”
“你什么,你该睡了。”黎未寒提醒了一句,往里屋去。
时惊尘坐了好一会儿才往里屋去,刚走到卧榻旁就发现整张榻都被睡成一大滩的雪玲珑占了个干净。
这小东西白日里不知往何处蹿,晚上倒是知道找舒坦地方。
时惊尘无奈地看着雪玲珑,帐中的人似乎也发现了异常,没有起身,只吩咐了一句“进来睡”。
时惊尘听见这几个字,颇为犹豫地望像眼前的最后一层帷幔。
犹豫许久,时惊尘还是轻手轻脚地掀开帷幔,走了进去。
帷幔内的床榻很宽敞,睡两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黎未寒就那么背对着时惊尘躺在榻上,月白色的软料中衣遮不住好身形,薄被轻轻搭在腰上,仿佛随时会被扯落。
时惊尘正看着,黎未寒忽地转过身来问他道:“还记得我给你说的鹿林的事吗?”
他抬头去看时惊尘,柔软的中衣领子就那么敞开着,露出大片紧实的胸膛。
时惊尘看见这一幕,晃了晃神,忙撇开自己的目光,背对着黎未寒坐在榻边才道:“早已烂熟于心,师尊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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