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在觊觎自己的师尊。
黎未寒一心向所谓的大道无情,他却在思考这种事,简直是有悖人伦。
时惊尘用被子蒙住自己脑袋,好让自己与黎未寒的灵力隔绝开来,以求得片刻的安宁。
胸腔中不短加快跳动的心脏,始终在提醒着自己对黎未寒灵力的渴望,那种不安在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折磨。
长夜漫漫,等到昏昏沉沉睡去,也不知是几时。
后半夜的人如同热锅里熬煎的鱼,浑身都在发烫。等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中,耳畔又总是围绕着黎未寒的声音。
时惊尘之前用灵力化作的粉蝶,跟随黎未寒往梅香楼去,那粉蝶在黎未寒走入符聆房间时便已经破碎。
可是现在在梦中,他居然看见了那房间中的黎未寒,他不着寸缕,在轻纱撩动的床幔后,就那么将一个身穿月白色中衣的人禁锢在榻上。
金色妖异的眼瞳与眼尾的艳色,让人心下生畏却又忍不住被吸引。
时惊尘看到涔涔的汗珠,淌在黎未寒紧实的臂膀与胸膛上,又听到榻上那人动人的音声。
时惊尘的心跳得很快,如雷声阵阵,又似鼓声隆隆,眼前这一切让他不安到了极点。
“师尊,把灵力……给我……”
他听到帐中那人断断续续的婉转音声,见到他轻轻发颤的足尖。
挡在眼前的薄纱微动,在这一瞬间,时惊尘看清了那紧紧拥着黎未寒失神不已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自己。
怎么会。
不会是他的。
黎未寒一大早便被身侧蹙着眉头哼唧的人吵醒了,他见时惊尘眉心的梅花印不断显现又重新隐匿,整张脸红的厉害。
这小东西不会是生病了吧。
黎未寒伸手去探时惊尘的额头,在指尖即将接触到时惊尘时,时惊尘猛地睁开了眼睛。
几乎是一瞬间,时惊尘猛地坐起身来。
“你没事吧。”黎未寒正要继续摸摸他的额头,时惊尘带着被子迅速往后退了退,如避蛇蝎一般。
额头的汗珠滚落在薄被之上,打下一小片湿润,因为过于惊讶而不短起伏的胸膛,还在提醒着时惊尘梦里见到了什么。
“你今日怎么了,盖着被子不热吗?”黎未寒看着那二斤厚的薄被就觉得热的要命,这三伏天不睡在冰窖里都说不过去。
时惊尘被他这么一问,只回应道:“头……头疼。”
他的手仍死死攥着被子,像是在极力掩盖着什么。
黎未寒看的纳闷儿,却也懒得去追问,只将贴身带着的凤羽金钗从怀中取出,顺手插在了时惊尘的发间。
“我不要……”时惊尘记得清楚,钗子是符聆的东西,这必然是二人假意浓情之时,符聆送给黎未寒的贴身之物。
时惊尘正要伸手要拔那簪子,一下被黎未寒捉住了腕子。
只一瞬间的触碰,如火烙在腕上一般,时惊尘看着黎未寒,试图从这漆黑的眸中,找到一抹暴戾的金色。
他忘不了,也无法忘记年少时见到的那双金色的眼瞳。就好似那样的黎未寒才是本来的他,眼前尚算平和的人皆是刻意伪装一般。
“乖,这钗子该是你的。”
“我的……”
“对,那钗子的另一只随你拜过高堂,便认定了你是他的主人,这一只虽流落在外,却与那只是一对儿。因戴错了人才会蒙尘,我在上头嵌了炽火丹,往后雨打风吹的冷天气,你带着炽火丹也好过些。”
“炽火丹,你在魅香楼买的炽火丹是给我的?”
时惊尘有些意外,他原以为黎未寒每逢极寒之时灵力不稳,所以才购下了这东西,没想到居然是给他的。
这个人去魅香楼,只是为了这些事吗。
时惊尘看着黎未寒,心下一时被什么东西填满,却又在转瞬间空虚的更为厉害。
黎未寒很爱送人东西,去年沐雪生病,还送了她一件鹅毛制成的裘衣。这样随手便能送出去的东西,人人都有,没什么不同。
时惊尘忽然有些失落,这样莫名其妙的失落感,让他心下更为不安与烦郁。
他究竟是怎么了,黎未寒送他东西,他反而不高兴了。
“师尊……”时惊尘唤了一声,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黎未寒看他欲言又止,问他道:“想问什么?”
时惊尘沉默许久,才问他道:“师尊这些年,可曾被什么人惊艳过吗?”
时惊尘这句话问的很讨巧,很少有人能听出来这种话的意思。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问出这句话后,到底想得到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黎未寒看着时惊尘,认真思量了片刻,挑了挑眉道:“本尊小半辈子没见过这号人物了,这天底下还有能惊艳过本尊的人吗?”
黎未寒说这句话时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这话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一准是不作数的,但黎未寒说起来就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这天底下能称得上“惊艳”二字的,黎未寒确确实实算是一个。
当年仙尊折梅不过短短一瞬,仅仅一瞬便已让许多很无法忘怀。彼时灵力满天挥洒,如繁星点点陨落人间,满山红梅花开,如火般艳丽,似云霞精彩。
如此巨大的灵力所造成的奇景,任谁见到都不会轻易忘怀。
自此之后论视觉上的震撼,还没有能超越黎未寒的存在。
按理这样一个年少有为,前无古人的仙君,该是桃花朵朵,有数不尽的追随者与弟子。
但黎未寒修的是无情道,脾气又差到了极点,除了能跟女修好言好语的说两句话,与其他人的相处都很糟糕。
像时惊尘这样任劳任怨,不卑不亢,能跟他在一个榻上好好说话的人太少了。
天底下也就时惊尘这么一个小冤种,能让黎未寒可着劲儿地揉搓还不生气。
黎未寒深知这一点,所以待时惊尘也格外不同。
他觉得自己这小徒弟也不是没脾气,只是生气的点很不一样。他若是夜里指使他去做点儿什么,这小崽子比谁都乖巧。若是哪天去见了个好看的女修,多说上几句话,回来的晚,这人能生一整天的闷气。
这小东西,还挺有意思,给他这些年的枯燥修行增添了不少乐趣。
黎未寒看着时惊尘,忽然笑了笑。
时惊尘见他兀自发笑,便知黎未寒又不知道走神去了何处。他越是看黎未寒,就越是觉得这个人自负到了极处。可偏偏这人又有自负的本事,放眼仙门百家,也不知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入了他的眼。
黎未寒方才的回答,根本不作数的。
时惊尘心下仍旧失落,正在愣神,被子忽然被黎未寒攥进了手里,眼看搭在腰上的被子快被扯落,时惊尘猛地一把按住往自己身上又扯了扯。
黎未寒见时惊尘小脸通红,且如此抗拒,认真思考过后,忽然明白了过来。
“徒弟,你不会是梦遗了吧。”黎未寒的声音很低,这两个字眼儿时惊尘并没有听过,但在这会尴尬的气氛的熏染下,也大致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红着脸沉默良久,道:“我,我……”
时惊尘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若是说假话,黎未寒必然会看出来,若是说真话,黎未寒会不会就此觉得他恶心,从而厌弃了他呢。
黎未寒见时惊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便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他忽而笑了笑,对身侧的人道:“你不会是第一次吧。”
看时惊尘这反应,是第一次没跑了,这龙傲天某些方面成长的还挺慢呀。
“以前没有过吗?”黎未寒又问了一句。
时惊尘像只受惊的鸵鸟,一头扎进被子里闷声道:“师尊别问了。”
若是被知道他是梦到他黎未寒才会这样,这张脸该往哪儿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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