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未寒看着眼前的人, 许久没有动作。
许是对黎未寒这不解风情的举动着了急,那人的眼眸暗了暗:“折梅,奉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你听我的话,不过一夜春宵而已,咱们各取所需。”
他用最凶狠的语气, 说出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也让黎未寒看出来,原来时惊尘这张脸也有如此急躁的时刻。
倒不是黎未寒非要跟他对着做, 实在是眼下这种时候, 他真的没有那个心思。
“既然这事儿你我都不情愿, 您还是换个人吧。”黎未寒说着, 往地上靠了靠, 试图与他拉开些距离。
“这可由不得你。”那人说罢,一抬手便有一道丝线落在了黎未寒的脖颈上。
另一头落在那人手里, 他坐在黎未寒的腿上, 轻轻一用力,黎未寒便被他勾到了眼前。
这丝线与千机引有异曲同工之妙,束缚人的时候连带着灵也会被束缚。
碍于这人躲在大小姐体内, 黎未寒暂时没想出什么一举两得的法子。
二人还未待进下一步, 只听“轰隆”一声,房门应声被炸来。
“我厉害吧!”
百花休的声音入耳,黎未寒一回头,正好看见百花休和时惊尘二人。
他身上的衣衫不剩多少, 胸膛和腰就那么落入人眼底, 又不占上风, 一双腿被按着, 将“活色生香”几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时惊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 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一张脸沉的厉害。
容玥抬头看了一下百花休身侧的人,颇为不解道:“这不也差不多么。”
似是对自己布下的阵法颇为自信,容玥没有理会闯进来的二人,依旧继续方才未做完的事。
“这……”百花休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间竟没能说出话来。
这幻术只对黎未寒有用,放在二人眼里,便是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子,正坐在黎未寒身上。
时惊尘心下的火一下从小腹蹿回了心头,他看了百花休一眼,冷声道:“破阵,用你的法器。”
“那个,不能用……”百花休有些犹豫。
“怎么不能用?”时惊尘知道那东西威力不小,但此刻不用,更待何时呢。
“我没有那样多的灵力支撑。”百花休又道了一句。
时惊尘冷眼看着阵中的二人,道:“我借你。”
“那,那好吧,你说好了接给我。”百花休说罢从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了压阵的法器。
阵法的精髓,一在布阵人的技巧,二在压阵的法器。
百花休的法器,是灵秀宫掌门赠予她的凤凰翎羽。这东西与望月伞的品阶相似,以此物为阵,少人能破除。
百花休今次布的阵不是为了解开那人的阵法,而是为了以阵破阵,用自己的阵法引动天地间的灵力,直接将困锁黎未寒的阵法炸开。
很快以凤凰翎羽为中心的地面,便向四周铺开了法阵。
阵外的话黎未寒听得见,阵内的话,却传不出去。
时惊尘静静看着地面上浮现出的金色纹路,只觉得有些奇怪。
“你,偷工减料?”时惊尘也发现了异样,这脚下的纹路比图册上的手法少几笔,少的位置很特殊,不紧要,但别扭的很。
百花休一边运送灵力,一边信誓旦旦道:“这叫改良!你信我,一定比原来那个好。”
百花休的符阵,乃是灵秀宫的掌门秋月白所教。仙门百家中一共只有两位符阵大师,一位是轻如燕,一位是秋月白。
这二人曾是夫妻,所绘符文,所布阵法,可以用天下无敌来形容。
只可惜数年前感情破裂,二人再不来往。秋月白隐居灵秀宫再不出世,轻如燕转而投奔了忘忧谷魔族。
这百花休是掌门的亲传弟子,也是难得一见的符阵天才,按理她说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
时惊尘垂眸不语,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灵力。”百花休道了一句。
身侧的人抬手,一道红丝从指间出去,缠在了百花休的小臂上。
刹那间有如江似海的灵力,顺着那红丝奔涌而来。
百花休的眼睛亮了亮,那阵法便密密麻麻地迅速构建起来。
时惊尘体内的灵力,在觉醒后便是一种逆天的存在。
修为高深的体现,便是对自身充沛的灵力运用自如。时惊尘是天生的稀世炉鼎,体内蕴藏的灵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若沦为他人修炼的炉鼎,一身灵力可源源不断的供应给那人。若为自己所用,每一步修炼,走得都会比旁人容易太多。
这世上炉鼎体质的人本就少,能够觉醒将灵力化为己用的更是寥寥无几。
黎未寒见自己身下的阵法,渐渐被另一种颜色取代,便知百花休这次一定是成功了。
依百花休那能炸半个山头的杀伤力,别说是这个束缚人的阵法,就是阵法里的人也得灰飞烟灭。
似是察觉出了异样,容玥的眼睛眯了眯。
“你不会在等着这两个小孩儿救你吧。”他冷冷笑了一声,拉着手中的丝线,道,“初生的牛犊,能有多大的能耐呢,你也一样,没有那几件法器,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折梅,旁人不知道,我却是很清楚你的底细。一个伪装起来的空壳罢了,何必故作高深。”
“你是什么人?”
这些事,他从来不曾告诉任何一个人。
“我是和你一样的人,折梅,你不应该留在天韵山庄,你可知这仙门百家里,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容玥定定看着黎未寒,一双眸似染了浓墨。
他话里有话,像是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却又偏偏只把话说一半,吊足了别人的胃口。
“想知道你的父母是何人吗?”终于,容玥还是问出了这一句。
黎未寒看着眼前的人,冷声道:“不想。”
无论这身子从前是何人,现在都只是黎未寒,他是他,他不是上一世的折梅。
永远不会被往昔所困扰。
“好一个冷心冷情的人,他们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你却还要为那些人卖命。”容玥脸上是悲悯的神情,他垂眸看了一眼身下的阵法,冷哼一声道,“秋月白的徒弟,有点儿意思。”
束在黎未寒脖颈上的丝线缓缓退去,容玥起身,眼眸弯了一弯:“今日人太多,咱们来日方长。”
他抬眸看了一眼阵法外的时惊尘,眉眼间略略带了几分笑意,似审视又似探究。
黎未寒已然不中用了,无论他与何人在一起,终归是要孕育子孙后代的。
他不介意再等一等。
“你的眼光,不错。”容玥说罢,转身往阵外去。
刚走到结界边的人,很快被一道强劲的灵力挡了回来。
他回过身,一段梅枝向他刺来。
“你若是伤了我,这身子的主人也会死。”
那带着泠光的梅枝应声停在眼前,容玥勾了勾唇角,道:“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和你不该是敌人。”
他正要离去,那梅枝猛然一动,重重击在容玥的胸口。
一口鲜血从人嘴里喷出来,黎未寒抬手一推,容玥的身子便被推出了阵外。
这肉身出去,不属于这身子的魂魄却被打出体外,留在了阵法内。
梅枝落地的那一刻,百花休的阵法顷刻间光芒大盛。
“你在做什么?”
黎未寒这是想用这梅枝为百花休压阵。这阵法有凤凰翎羽压阵,杀伤力已然不小,黎未寒这么做,就不怕自己也死在阵中吗。
“做想做的事。”
黎未寒抬手向那梅枝注了一道灵力,已受到时惊尘灵力的阵法,与黎未寒体内的灵力交汇,顷刻间整个房间爆发出了刺目的光芒。
那团黑影似被不断哀嚎着,似被这耀眼的光芒烧灼得苦痛无比。
他希望捉住这个人,却不愿让黎未寒受伤。
时惊尘挽着红丝的手滞了一滞,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下去。
直到一朵灵力汇聚的梅花,从那极盛的光芒中来,缓缓滑过他的唇,落进掌心里。
“师尊……”
“还要继续吗?”百花休掐诀的手微微颤抖。
“继续。”
“好。”
百花休调运灵力,只一瞬间这光便吞没了整个王府,整个青城都被来自郡王府的光芒照亮。
天象有异,必有妖邪作祟。
“天亮了?”
打更的人手一抖,丢下手里的东西,便往来路奔逃而去。
各处的暗藏的阴影,都在这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光亮中无处遁形,骤然溃散。
时惊尘闭上眼,片刻后强光减退,阵法中央,那人的身子仍挺拔地立着。
“师尊。”时惊尘唤了一声,即刻走到黎未寒的身后,“师尊,你怎么样?”
黎未寒体内的灵力不稳,被两个阵法所缠绕,方才又把灵力注进了阵法中,必然会体力不支。
“还好,就是有点……”
下一刻,人便向后倒去,落进了时惊尘的怀里。
时惊尘看着已然昏迷的人,略略蹙了眉,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了黎未寒身上。
“本王的府邸!”
院内传来一声哀嚎,百花抬头,这才发现四下的屋子已被自己的阵法掀翻了房顶,只剩下几根房梁仍坚挺着。
所有的古玩名画,所剩无几。
“我,我先走了。”
百花休说罢,在郡王府的人进来之前甩了一道灵符,遁地而去。
前来探查情况的,是郡王府的三小姐容榕。
她停到被炸得摇摇欲坠的门前,跨过破碎的花瓶和屏风走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让不到十岁的少女愣在了原地。
无数红绸落在地面之上,少年揽着怀中双眸禁闭的人,席地而坐,二人紧紧相依,十指相扣,连唇居然也是贴在一起的。
时惊尘一手揽着黎未寒,另一只手落在黎未寒的下巴上,将他的下颌轻轻抬起,细细咬着那两瓣唇。
有灵力通过唇与齿,缓缓进入黎未寒的血脉之中。
似是察觉到有人进入了房间,时惊尘的手落在从房梁垂下的红绸上,轻轻一拽。
下一刻,满眼的红便将二人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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