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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歆觉得自个儿也算得上一段佳话了。
面对小丫头殷切的眼神, 宜嫔实在无法开口拒绝。
她转眸示意小宫女将盘子端到容歆桌上去，可巧的是这一幕正好被康熙看在了眼里。
康熙没想到小丫头吃三人份的都吃不饱，眼下竟然把旁人桌上的拿到自个儿面前吃了。
这若是被外人瞧见像什么样子, 康熙蹙眉，不自觉啧了一声。
胤礽就坐在康熙身侧, 听了个清清楚楚。
“皇阿玛，怎么了？”
小太子就算今儿个大胜，听到皇阿玛发出这样的声音, 还是难免紧张。
“与你无关。”
康熙回眸, 胤礽吃东西都比那丫头秀气些，面前那些都还没用完呢。
他示意梁九功走到身边来, 低声吩咐了一句。
梁九功会意, 脚步匆匆走下去。
容歆原本吃的不亦乐乎, 梁九功的声音突然响起, 吓得她险些呛住。
“请娘娘恕罪，是万岁爷吩咐奴才来的。”
梁九功吓得想给她拍，却又赶快意识到不妥, 忙缩回了自个儿的手。
“什么事。”
容歆勉强缓过来, 眼泪涟涟问梁九功。
梁九功望着这漂亮小姑娘泛着泪光的双眸，实在是不忍心将话说出口。
然万岁爷的交代他也不敢不办啊，唉, 梁九功深深叹了口气。
“万岁爷叫您不要吃旁人的膳食。”
不知是不是梁九功的错觉，他觉着自个儿说完这句话后, 容歆眼里头的泪花更多了。
造孽啊造孽啊, 谁能舍得欺负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梁九功纵使是没根儿的人, 也做梦都想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不是？
“万岁爷真的这么说？”
容歆还以为今儿个康熙终于做了回人, 哪里想到他竟还是这么斤斤计较的。
“娘娘您别伤心, 虽说有屏风挡着。然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事，都有史官记着呢。”
梁九功听容歆委屈的很，忙略顿了顿身子，耐心解释。
“万岁爷是为着您自个儿的体面，若是他日史书之上，记载下您……抢了旁人膳食这回事，实在难听不是吗？”
生前哪管身后事，容歆素来不在意这个。
不过康熙这番，也是为着她的名声。
容歆是知道好歹的人，更何况康熙的旨意她也不敢忤逆呀。
“是，公公说的极是。本宫不吃了便是。”
容歆只得恋恋不舍示意梁九功将盘子端回去，泪珠子慢慢悠悠从腮边滑落，瞧着可怜得紧呢。
梁九功心里头也不是滋味，“请娘娘别伤心，私底下还有机会吃呢。”
“好。”容歆眨巴眨巴眼，把眼眶里头的眼泪尽数挤了出来，随即自顾自拿帕子擦干了。
这大清后妃，虽说算是个不错的编制，但也不是这么好当的，着实没有自由。
梁九功办完了差事，复又回到康熙身侧。
“她哭了？”
康熙目力不错，语气倒是极为平淡的。
“回万岁爷的话，大抵是风沙太大。”
梁九功怕康熙生容歆的气，忙低声替她解释。
康熙扫了梁九功一眼，瞧出梁九功撒谎，倒是没生气。
那小丫头谁瞧了都心疼。
“两片肉而已，也值得哭一场。”
帝王转了转手边酒杯，若有所思。
————————
大宴结束时天色已黑，蒙古包依次亮起灯光。
容歆由奴才们护送着回屋，这人还没坐下呢，肚子便咕噜噜叫起来。
晚膳那顿她不过只吃了半饱而已，也不知在蒙古有没有晚点可以用。
“绿丝，你去问问看吧。”
绿雾一边帮主子褪去珠钗，一边轻轻打发绿丝。
绿丝颇为疲惫，然瞧着主子捂着肚子的模样，终归还是打起精神出去了。
可巧的是，她掀开帘帐往前走了没几步，竟迎面撞见康熙。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康熙已然换了一身便衣，玄色的衣领子在夜色下衬的帝王越发严肃。
“你不是储秀宫的宫女吗？”
康熙眯着眼问，语调没什么起伏。
“回万岁爷的话，奴才正是储秀宫的。”
绿丝硬着头皮回答，十几个字里头大半都带着颤音。
为着先前绿雾被康熙吓风寒的缘故，绿丝心里头也多少留下了些阴影。
康熙手里头的碧玺珠子清脆作响，帝王略微俯身，“天色这样晚了，你不留在屋中伺候主子，跑出来做什么？”
“回万岁爷的话，奴才是想帮主子问问，今儿个有没有晚点用。”
这若是绿雾回答，定然不会老老实实脱口而出，怎么都会先想个理由搪塞过去的。
然绿丝实在是没有这个脑子和心眼啊，她生怕万岁爷一个不小心摘了她的脑袋去，哪里顾得上旁的。
“这倒是巧了。”
康熙轻笑一声，示意绿丝站起身来。
“啊？”
绿丝不解，大大的眼睛充满疑惑。她乖巧起身，眼珠子牢牢望着草地，压根不敢抬头。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朕专门给她准备了晚点，叫她快些出来。”
康熙低声，大抵是瞧出绿丝害怕的站都站不直了，故而语气温柔了些。
绿丝惊讶，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康熙。
不得不说，康熙带着些许笑意时，倒还称得上一个平易近人的大帅哥。
然而再怎么帅，绿丝也只看瞧一眼。
“是，奴才这就回去通传。”
她着急忙慌的，连福身也忘了，转身时还险些绊倒。
康熙眯眼，望着绿丝跌跌撞撞的背影，“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才。”
都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
蒙古包内，容歆头饰已然尽数取下了。
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二把头，额前的刘海还翘了几根起来。
“万岁爷叫我立即便去？”
容歆琥珀色的眸子震了震，差点打翻手边茶杯。
“是，万岁爷说给娘娘您准备了晚点，叫您立即就去。”
立即就去的意思，容歆还是能听明白的。
若要重新梳妆定然来不及，她不可能叫康熙等着自个儿啊。
“主子，这可怎么办？”
绿雾急的手忙脚乱，还想着至少给主子戴一朵珠花吧。
“不碍事，这大晚上的谁也瞧不见。”
好在她还没脱衣裳，否则真真儿要来不及了。
容歆随手抓了只绒花簪在发间，带着绿丝急匆匆走出门去。
康熙还在原地等着，瞧见小丫头这么快便出来了，帝王也同样颇为诧异。
“你来的倒是快。”
康熙上下打量一番，方才瞧出这丫头竟连头饰都没戴。
素雅的紧，脸蛋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
容歆嘴上恭顺，心里头却不爽的腹诽。
还不是你催的？
“随朕来吧。”
在康熙心中，只当容歆是为了吃晚点一秒钟都不乐意多等。
故而他也没多说废话，转身径直往前走去。
容歆瞧他这般颐指气使的，心里头越发不高兴，接连拿脚踢了两块石子儿，这心里头怨气方才消了些。
大抵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远远瞧见前头有一处篝火。
香味扑鼻而来，容歆下意识拱了拱鼻子，倘若她没闻错的话，应当是烤全羊的香味。
妈耶！
容歆这一下子就不生气了。
二人走到篝火前，果真是一只烤全羊。
眼下正是火候，比起适才大宴上那只，这一只要小不少。
但胜在肉质紧密，味道定然不必适才差的。
“万岁爷……”
容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满心满眼都是那只烤全羊。
梁九功吩咐奴才在此处安置了两把紫檀的圈椅，康熙先坐下，随即拿眼神示意容歆也坐到自个儿对面。
“你大宴时，朕不准你吃旁人的膳食，想来心里头不大舒服吧？”
康熙虽是疑问，然心里头早有了答案。
容歆也没必要掩饰，她微微颔首。
“回万岁爷的话，臣妾的确有些伤心。美食平白无故浪费，臣妾只能眼巴巴瞧着，心里头哪能高兴呢。”
小丫头说的真情实感，没有哪一个吃货愿意看着食物被浪费嘛。
“有时候宫里头的体面比什么都重要。”
康熙说完，面上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体面是死的，人是活的。”
容歆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方才捂住嘴，她又胡说八道了。
没料到康熙居然没生气，反倒亲手拿着匕首帮她取下一整只羊腿来。
“今晚上四下无人，你便不必在意什么体面，吃饱为止。”
康熙将羊腿直接递到容歆手边，并不打算叫人切开。
宫中后妃，哪能光着手啃羊腿呢。
到时候啃得满手都是油，多不好看呀。
“万岁爷，臣妾当真可以吗？”
容歆也就只在自个儿阿玛面前，光手啃过猪蹄儿、羊腿呢。
“朕说可以自然可以。”
康熙今儿个心情不错，容歆下午鼓掌鼓得也好，这算是奖励了。
容歆眼巴巴接过羊腿，感受到康熙落在自个儿身上的目光，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康熙这是什么眼神，该不会瞧上自个儿了吧。
否则为何对自个儿这么好呢？容歆上辈子看过的那些霸道皇帝爱上我的剧情开始在脑海中疯狂闪现。
“万岁爷。”
“嗯？”
“您还记着臣妾才十一岁吧。”
容歆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手里头抓着羊腿，无比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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