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路枭才终于在宿舍里吃上今天的第一顿饭。
送来晚饭的是唐枭,身后跟着路家的三少爷路衍。
路衍以优益的成绩在帝清毕业后就留校当训练官,这么几年下来也成了帝清的招牌,每年起码有60%以上的新生拼命想在新生入学测试上入路衍的眼。
但被路衍看中的几率很小。
以至于帝清这几年都流传着一句话:要是能进路衍的队伍,走在中都城的街道上都是有面子的。
可此时此刻,受万人敬仰的帝国最强训练官正头大地坐在独凳上拼命压着火气。
“祖宗,你到底怎么回事?”路衍想发火,但看见路枭垂眼扒盒饭的模样又觉着弟弟可怜,想想还是放轻语气,“怎么就没去考试?”
“睡过头了。”路枭云淡风轻的。
“我看你是想借此机会被劝退吧?”路衍不信,急得满头大汗,“乖乖,你可是陛下点名进来的,你说谁敢劝退你?”
路枭怔愣一瞬,斟酌片刻:“陛下敢啊。”
“想得美,你真当陛下还是你小时候见到的那么好说话?还什么都依你?”路衍眼神示意唐枭锁好门窗,压低声音,“就算是,陛下那么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把自己放出去的话收回?你被劝退丢的不是路家的面子,是他的面子。”
“同样的。”路衍顿一下,“你就算不为陛下,想想小爸说的,你也得乖乖的才行。”
小爸是路枭的oga的父亲,要路枭必须顺利在帝清毕业。
“可我真的就只是忘记要考试。”路枭瞪着眼无辜地嚼着米饭,“你不说我都没想过还能被劝退。”
路衍:“……”
路枭游戏瘾又犯,顺手放下筷子调出游戏,随口商议道:“哥,反正我都这么丢脸了,分院那天你就别管我,也别想着拉我一把,趁早跟我撇清关系把小花带走就行,免得你名誉受损,受人诟病。”
小花是唐枭在进路家那天路枭给取的名字,后来被家人打趣,路枭才又给唐枭改掉,偷懒选唐枭的姓和自己的名组合。
但这么多年来,路枭还是喜欢叫唐枭为“小花”。
“你也别管哪个训练官会想收我,让我自生自灭就行。”路枭一来确实不在乎去谁的队伍,二来也实在不想去路衍的队伍,不想在学校的一举一动都被路衍监视。
终端屏幕里依然是在食堂被唐枭打通的那关游戏,这次排到的队友比那局的队友强一些,因此打得还算顺利,心情比较顺畅。
路衍瞥一眼路枭的终端屏幕,冷漠道:“想多了,就算我想收你,小爸也不让。”
这才是让路衍头疼的另一原因。
路家全家上下都溺爱路枭这个最小的小宝,只有小爸对路枭格外严厉,当时路枭不来帝清念书还是小爸沉下脸吓唬到路枭后路枭这才松口。
来之前小爸亲自发话不准让路衍把路枭带进自己的队伍,说要让路枭去别的训练官那里吃苦。
父命难违,路衍只能听话。
听到小爸的名字,路枭在游戏里操作的双手总算停顿一下,分明所有操作都已成肌肉记忆,路枭却还是亲眼目睹游戏里的角色在枪响过后倒地。
“小爸他……”路枭沉默,“算了,随便吧。”
“小爸从来没怪过你,你乖些。”路衍摸弟弟脑袋,“明天乖乖去参加团队赛,总不能分院的时候真没人要,那你多没面子呀。”
“嗯……”
路枭敷衍地应声,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只是目不斜视地盯着终端屏幕,始终腾不出手打发路衍离开。
好在路衍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路衍走后,唐枭脑筋一动,试探道:“如果是学生的话,他明天应该会去团队赛现场。”
还是在说前男友。
除个人赛前三名免考,其余新生都需参加团队赛。
去后说不定能再和前男友见上一面。
不是挺久不见了吗?
路枭像没听出唐枭的言下之意,半晌才冷淡地应一声“哦”。
*
第二天,路枭踩着点走进团队赛的第一考场,这里是考试登记的地方。
偌大的露天考场里人头攒动,路枭伸手挡着阳光,心想不愧是帝国出钱造的学校,这哪是考场,比足球场都大好几倍。
路枭四处张望,没瞧见前男友的身影,倒是在考官席看到作为主考官的路衍。
拥簇着路衍的个个都是在帝清甚至于整个帝国都叫得上号的人物,可路衍只是一言不发地低头盯着终端。
没过几秒,路枭的终端响起。
是路衍给他发来的消息:别愣着,去找队友。
对了。路枭想起来,团队赛的队友是要自己争取的。
无奈,路枭只好将终端收回兜里,想找唐枭组队,又反应过来唐枭昨天已经拿到个人赛第一名,根本不需要参加团队赛,今天一早就被路家召回。
一个队伍最多四个人,大多新生要么进校前就是一个小团体,比如中都城里从小相熟的世家子弟们,要么就在个人赛淘汰后就相继组好了队。
路枭形单影只的反而显得有些落寞。
“同学,看你一个人很久了,你还没有组队吗?”许是老天都知道路枭不可能放下高傲去求人组队,竟然有人主动来问。
来者跟路枭差不多高,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一口白牙热情得很,应该是个beta,从他略微粗糙的皮肤来看,这人要么是武将家族出来的孩子,要么是普通人家拼搏十几年通过选拔进来的。
路枭更倾向后者。
除了背后有关系的,普通人家里能通过帝清选拔的都是有实力的,路枭满意地点头,正要开口,一道尖锐的声音很是突兀地插了进来。
“展松,你怎么挑个oga组队?”
“你不会是看人长得好看,想拐回家去给你生孩子吧?”
“也不是不可能喔,哈哈哈。”
帝国律法白纸黑字写着abo平等,也将oga当做稀有人群保护,但仍然有不少地区的老旧观念未能改变,他们认为只有alpha才能给家里带来劳动力,而oga只负责繁衍后代。
路枭在乡下时就听过这样的言论,更有甚者跑去路枭奶奶耳边吹闲风,被奶奶叫人打出院子。
不过路枭确实长得很好看。
清清瘦瘦的,皮肤又白,帝清那款最普通的黑色军服依然能完美勾勒出他匀称的身材,下颌线也很是漂亮,斜眼看过来时眼尾微微上挑,几乎要把人魂魄勾走。
哪怕还没分化成oga,这张被人笃定为oga的脸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给路枭引来麻烦。
路枭无所谓地笑笑,指尖轻轻挠挠细长的脖颈。
他的脖颈处有一颗淡墨色的小痣,像是清澈的湖面忽然滴入墨水,突兀却惊艳,只一眼就能牢牢印在脑子里。
“长得好看怎么了,你嫉妒我?”路枭可不是受委屈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人,别人怼一句都不行,“oga能生孩子怎么了?现在oga不仅能生孩子还能上战场建功立业,还能在帝清念书,与所有人平起平坐,你气不气?生气吧?想教训我?你敢吗?”
“你!看你细皮嫩肉的弱鸡样,有钱人家的少爷大多都废,有本事一会儿考试别和我同一考场,不然我弄不死你。”那人急赤白脸的放狠话。
“我说你怎么莫名其妙对我有敌意,原来你是羡慕我会投胎。诶,你要是真羡慕,那边中都大厦挺高的,一跃而下说不定下个月你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路枭嗤笑,“还有,这里的有钱人那么多,你也就敢跟我叫板了。”
怼完,路枭转身就要走,想起还站在一旁的展松,回头示意,“我没队伍,你还跟不跟我组了?”
展松尴尬得很:“组、组吧。”
见状,那人眼珠子一轱辘,滔滔不绝起来。
“展松,你不知道他就是个人赛缺考的路枭吗?”
“阿灵以前跟路枭一个学校,阿灵这个人你还记不记得?就个人赛被我打趴下的那个穷酸小子,他说路枭仗着有几个钱就一身臭毛病,根本没法相处,而且什么都不会。”
“你想想,他跟阿灵一个破地方出来的,又那么弱,怎么可能通过帝清的入校考核,肯定是花钱进来的,乡下人在中都城也不可能有什么后台,你跟他扯上关系对你的前程也没帮助,有可能上战场后还会被他卖。”
“他连入学测试都敢不来,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弱不说,还没有自知之明,你看中都城那些贵胄子弟有哪个搭理他的?”
路枭忍不住叫停:“怎么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你是不是喜欢我啊?你是不是暗中观察我很久了?”
那人:“……”
路枭扭头,见展松面露难色,耸肩。
想什么呢,在这里哪能有什么真心啊。
正好,想见的人也不在,没队友就有理由不考试。
这么想着,路枭立马就要推门走。
也就是这时,考场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路枭抬眸,与来人大眼对小眼。
又是那副熟悉的冷淡表情。
路枭滚滚喉咙,倏地想起当初知道牛大壮有个未婚妻后自己第二天毅然决然收拾东西跑路时还在幻想对方会不会发疯到到处找自己。
结果没有。
路枭前些日子回乡下去到当初二人初见的酒吧问过老板,得到的答案是没有,甚至那人也跟他学了一招销声匿迹。
这家伙不会一点都不在乎我吧?
想到这里,路枭气不过,已然忘记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他,现下根本没有意外重逢的惊喜,冷着一张脸一动不动绝不退让,“让开。”
“马上就要考试了,你现在去哪儿?”
对方的声音也是记忆中的凉薄,谈恋爱的时候路枭就想过这个人是不是根本不会谈恋爱。
“不明显吗?缺考啊。”路枭面露惊讶,故意气人。
他清楚前男友是很正直很遵守规则的人,不可能会赞同缺考行为,偏偏他从来不喜欢被规矩束缚。
果然,对方听到缺考二字就紧紧皱起眉头。
路枭挺乐,吊儿郎当地插兜扬起高傲的头颅,露出刚刚挠红的一片脖颈处的皮肤,雪白的侧颈染着一抹红,像是玷污。
“没人跟我组队我怎么考试?我这个脾气当我的队友可不得吃点苦头,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啊……”
还没说完,衣袖被人扯了下。
路枭回头,一个漂亮的oga正睁着大眼睛看他。
“那个,我想和你组队,你来考试吧,别缺考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路枭明显感受到来自前男友方向袭而来的低气压,骇人得很。
“……”
路枭直接就是一个无语的状态。
他当初跑路归跑路,甩渣a归甩渣a,可从来没想过要跟一个不认识的oga扯上关系,更没想过要让渣a吃这种酸溜溜的醋。
这是吃醋吧……
不对,我不是个oga吗?虽然还没分化,可他竟然连oga的醋都吃?
不是分手了吗?不是不在乎吗?那吃醋做什么?
路枭一边念叨alpha这该死的独占欲,就算分手了这毛病也改不掉,一边朝来组队的oga蹙眉,眉眼间硬是把那股矜贵高傲表现得淋漓尽致。
路枭不耐烦问:“你谁?”
“我叫宁醇。”对方不生气被凶,朝路枭温顺地笑,“也没有人和我组队,所以我想和你一组,可以吗?”
“宁醇?”路枭眉头再次凝起来。
他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帝国的现任皇后就是姓宁。
中都城宁家如日中天,不管是主家还是旁支都多多少少的受着宁皇后恩惠,如果宁醇是宁皇后的亲戚,就单单是这个姓,宁醇怎么可能没人一组?
“我知道你叫路枭,我的个人赛成绩也很低,但自认为可以为团队豁出去,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所以你可以和我一组吗?”宁醇表现得很有诚意。
见状,被冷落在一旁的前男友眸光一暗,表情说不上来的冷,吐出来的话有些无情,“有队友就别缺考了,加油。”
“啊。”宁醇听见,直挺挺的和路枭站成一排,抬手行军礼,“好的游上将!谢谢游上将鼓励!”
游殊顿一下,到底没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地踱步离开。
没就未婚妻的事向路枭再说多一句解释,也没让路枭私下逃跑默认分手的事给他一句解释。
他的背影挺拔如柏松,将一切都置之身外。
可路枭明明就从那眼神里看到“别靠这么近”几个警告的大字和颇为不爽的情绪,那么压抑。
装什么深情,明明先渣的人是你。
路枭不爽地攥紧拳头。
“噫,游上将看一眼就要把我冻住了。”宁醇天真地扯扯路枭的衣裳,像没瞧见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手心搓搓手臂,“走吧,我们去报道。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愿意跟我们一组,咱们只有两个人,到时候我来开机甲你来射击好不好?你会开机甲吗?”
“不会。”路枭没什么心情地敷衍。
“那你会射击吗?”宁醇并不气馁,“咱们这个是模拟战,不会用真枪实弹,应该不成问题吧?”
“也不会。”路枭只在游戏里摸过枪。
这次团队赛就相当于玩一局全息游戏,作为游戏迷的路枭上手不会困难。可比起这个,路枭更在乎的是宁醇对他前男友的称呼。
路枭朝游殊径直离开的方向示意:“你刚刚叫他什么?”
“啊?你是说游上将吗?”宁醇诧异,“你不认识他啊?他是游殊,是咱们帝国最年轻的上将啊。”
游殊?
路枭皱眉:“我应该知道?”
见路枭面露迷茫,宁醇温和一笑,缓缓介绍:“游上将是之前一直在一个偏僻的乡下为帝国打造秘密武器,不在中都城这边。他是刚封不久的上将,手下有个好厉害的alpha军团。”
宁醇继续道:“他今年才带队回中都,之后就被学校邀请来兼职当训练官带新生了,今天应该也是考官之一吧,你不知道吗?不清楚游上将的纳新标准是什么,到底收不收oga……”
路枭:?
训练官有全职也有兼职,兼职的训练官不必天天待在学校,时不时来打个照面练练手下学生就行,不是特别忙,这点路枭是门清的。
可他不是叫牛大壮吗?不是壮壮哥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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