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电话卡, 还自带追踪功能的吗?
李妮妮屁-股在蒲团上挪了挪,让自己尽量靠近门窗边缘,方便出事立刻逃走。
大小姐冷冷地看着地上抖嗖的男人,狭长的眉目中露出厌恶之色。
鲜血味、尿骚味混合在一起, 他似乎也失去了吃饭的心情, 在众人的簇拥中懒洋洋地站起来, 打算离开。
李妮妮松了一口气。
大小姐应该是住在这家餐馆二楼, 一行人抬脚往楼上走去。
古印度别的不好说, 建筑还是挺厉害的, 在雅利安人入侵南亚次大陆之前, 2500年前的哈拉帕文化里, 他们就已经有两层小楼了, 尤其在这种贵族区, 两楼三楼都挺常见。
一行人陆续经过李妮妮身侧。
李妮妮头低得更低。
但就在大小姐一只脚踏上阶梯之时, 他忽然停住脚步, 回过身,锐利的目光攫住坐在窗边的李妮妮。
“你。”
他眯起眼睛,狐疑地望着这个有几分眼熟的背影,腰间枪-托敲在扶栏上, 发出“铛”的一声。
“坐在窗边的那个女的,你把头抬起来。”
李妮妮抖了一下, 竭力保持镇定。反正只要他没喊名字,她就装作不是在喊自己。
而且在古印度, 用汉语喊话, 你-他-妈有病?
李妮妮今天穿的是法缇玛的旧纱丽,刚刚还在鸡圈里滚了一圈,身上还沾着几根鸡毛, 再加上这段时间她刻意晒黑了一点皮肤,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本地女人。
甚至方才,她还悄悄调整了姿势,让自己的坐姿更接近于印度女人的盘腿方式。
但不管李妮妮如何试图伪装,催魂的脚步声,还是在她身后逐渐接近。
李妮妮屏住呼吸,手已经触到了怀中的匕首。
她决定等大小姐再往这边走一步,她就跳窗而逃。
但没等大小姐抬起腿,餐馆外忽然又跑进来一个穿深蓝色夹克衫的男人。
这群现代装束的人,混迹在一群穿着旁遮普、白纱丽的古印度人中间,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怪异,会给这群可怜古人的历史带来什么影响。
夹克衫男人附在大小姐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大小姐脸色瞬间沉得像要滴出水:“你的是真的?”
夹克衫男人说:“是真的,方才时间波场又波动了一下,我躲在庙宇旁边一个鸡棚里确认了,的确是溯源部那群人。”
大小姐:“他们有几个人?”
夹克衫男人:“四个男人。”
大小姐:“他们现在在哪?”
夹克衫男人说了一个地名。
“真好,敢动我家的女人,我正愁找不到机会弄死褚西岭,他居然还敢主动出现在我面前。”
大小姐蓦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脸上露出疯狂又愉悦的神色。
他笑得黑发散乱,纤长手指蓦地拔出腰间的枪,就朝餐馆门外走去。
“一部分人留在这里审问,另一部分人跟我走。”
大小姐将枪-口抵在艳红的唇边,一缕发丝横在黑洞洞的枪口和他雪白的皮肤间,看上去妖娆又绮丽。
“这次,我要砍了褚西岭的头。”
大小姐一群人离开后,李妮妮也顾不上吃饭了,飞快结了账,就一路小跑回了她暂住的屋舍。
屋舍中空无一人,法缇玛去接-客了,武太郎和阿罕被她打发去敲诈棺材了,杨朵朵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是去讨饭了。
李妮妮冲回房间,用凳子抵在门背,又用一层木棍加固。
达玛太子静静躺在床上,乌发散落在斑驳被褥中,就像一颗被主人随意丢弃放置、以至于蒙尘的宝珠。
又像一个等主人回家的,漂亮的充-气-娃娃。
李妮妮站在达玛太子的尸体旁边,解开长巾,脱下纱丽。
昏暗的室内光线中,她消瘦的身体仿佛笼罩着一层莹莹的光,背后纤细的蝴蝶骨勾起,要在黑夜中飞起来。
达玛太子密长的睫毛垂落着,光线在他唇角凹陷处落下阴影,显得幽深又诡谲。
随后李妮妮坐在床沿,背对着达玛太子,随手撕了一块布,咬在自己嘴里。
之前在雪山神殿上时,她就意识到,她必须抢先把这张si从肚子里剖出来,才能知道这张卡到底有什么用。
当时她已经一刀下去了,但就在刀尖触及她肚皮的那刻,又被玛蒂尔达王子的敲门声打断。
后来事情太多,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但这一次,她必须立刻把这张电话卡剖出来。
不然等大小姐定位到法缇玛的屋舍,别说她和武太郎这些人,说不定连法提玛的性命都保不住——就看大小姐方才的状态,根本就是一副不在乎人命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小姐要在她面前伪装,但之前在达玛岛上,大小姐表现出来的性格顶多是任性冷漠,李妮妮猜这是他压抑了本性。
刚刚餐馆里,大小姐身上那种疯狂、残忍、草菅人命,才应该是他真实的样子。
这种人实在太危险了。
而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褚西岭居然也来到了这里。
比起大小姐,李妮妮可能更不想见褚西岭。
说起来,她答应褚西岭做他16天女友,但是她第11天就自己开船跑了,她还欠褚西岭5天的女朋友。
烦。
李妮妮咬紧布条,又点了一根蜡烛,将匕首在烛火两侧反复烫到发红。
跃动的烛光印在她的脸上,李妮妮闷哼一声,将刀尖深深压进自己的肌肤,又沿着之前腹部的疤痕拉了一个大约1c刀口。
腹部的鲜血缓缓溢出,顺着被子毛细一点点渗到了达玛太子脸侧,染红了他的面颊和唇角,让他那张山间清雪般的脸,也显出了一份迤逦的颜色来。
五分钟后,李妮妮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用食指从自己肚子里抠出了个小小的盒子。
真是太他妈痛了。
跟生了个孩子似的。
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
李妮妮来不及去看那个盒子,先开了一瓶酒,把半瓶倒在自己的腹部。
一阵火烧般的尖锐剧痛过去后,李妮妮满眼生理性的泪水,想了想又把剩下的半瓶酒给喝了。
止痛。
等李妮妮用干净的布条,把整个腰腹都缠好之后,就脱力地倒在达玛太子身边。
因为没力气去拿枕头,她索性把头搁在了达玛太子的腰上。
达玛太子的腰还挺硬。
难道是因为时间太久,闹出了尸僵?
总不可能是腹肌吧,几千年了,都什么蛋白质还能活着啊。
李妮妮觉得达玛太子这种硬邦邦的腰,躺得并不舒服,她闭目歇了半晌,还是蹙着眉去给自己拿了一个枕头。
她对尸体没什么敬意,对会杀人的尸体更没什么好感,直接把达玛太子当床头柜,斜靠着他躺下。
几缕黑色的发丝黏在她的额头,李妮妮打开了那个拇指大的密封盒子。
盒子里只有一张si,和一张卷起来的字条。
李妮妮把卡随手扔进口袋,竭力平稳着指尖,慢慢展开字条。
字条上只有三句话,是李妮妮熟悉的、自己的笔迹。
字迹非常仓促,仿佛是在极度紧急的情况下用笔飞快写下。
——
1、不要相信任何人。
2、这不是游戏。
3、不惜一切代价,杀死男主!杀死男主!杀死男主!!!
……
李妮妮反复看了几遍字条,没发现其它疑点。
只有鲜红的墨水力透纸背,像是鲜血要从纸张上滴落下来。
稍微缓过来一点后,李妮妮惊讶地发现,她刚才刀扎的那么深,血流了那么多,床铺上居然没溅上一滴血迹,连达玛太子的脸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她剖肚子的技术居然这么好?
李妮妮自己诧异了一会儿,就从床上爬起来,拖着残躯,出门去找藏si的地方或人。
首先,这个地方不能让大小姐这么容易找到,最好是不能找到。
其次,这个人不能太弱。因为大小姐太凶残,李妮妮觉得不管她把这张si放在谁身上,那个人都可能会被大小姐杀掉。
除非这个人很强,大小姐杀不掉,或者不敢杀。
……可李妮妮在街上闲逛了一圈,就没找到一个能符合这两条标准的地方和人。
就在她有些绝望的时候,李妮妮听到了一阵牛蹄声。
她抬起头,看见一只熟悉的白牛,正缓缓从她面前撂着蹄子经过。
那牛也记得李妮妮,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便扬了扬尾巴,抽打了一下背后拉着的三轮车,赶走了三轮车上停留的一只苍蝇。
李妮妮:“……”
这不正是她达摩末罗的执政官大人、她未来的丈夫、克里希那的牛车吗?
李妮妮眼前一亮。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完全可以把这张si放在克里希那那里啊!
虽然李妮妮心里也知道,其实最好的选择,是把si交给褚西岭。
因为交给褚西岭,就等于交给国家,只有现代人才能最好的对抗现代人,只有国家力量才能最好地打击罪犯。
但李妮妮实在不想见褚西岭。
在她心里,褚西岭可能比大小姐还要危险一点。
虽然他正义正直,但是李妮妮还没忘记,在达玛岛上,大小姐虽然没输过,但也从来没在褚西岭面前赢过。
要做一个正义正直的人,就必然要抛弃诸多不堪的手段,但就算这样也能不落下风,就说明他是真的厉害。
这种人如果是队友,他会给你最大的助力,就像在达玛岛上那样。
但如果是对手……
李妮妮直接把褚西岭这个选项从自己脑海中划掉,并祈祷自己永远不要跟他对线battle。
而克里希那身为达摩末罗的执政官,是达摩末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现在长老院有战车5万辆,战象5万头,骑兵10万人,都是克里希那可以调遣的力量。
大小姐想要杀掉克里希那,除非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克里希那是到目前为止的最优解了。
牛车速度并不快,李妮妮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上前,也懒得开口寒暄,直接拉开了自己未婚夫的门帘。
抬头瞬间,她看到自己的古印度未婚夫那诧异、温柔、欣喜的眼神。
但是牛车中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南亚次大陆的阳光,勾勒出了男人下巴上那道熟悉优美的弧度,和高挺优越的鼻梁。
褚西岭全身肌肉微微隆起,正坐在她古印度未婚夫身边,死死地盯着她。
李妮妮:“…………?”
李妮妮和褚西岭对视了几秒,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镇定地、慢慢地放下车帘,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我认错车了。”
“不,你怎么会认错车呢?西伽蜜多大人,我一直期望着能在大街上遇到你。”
眼看她转身离开,克里希那来不及对自己这种陌生的、甜蜜的心绪进行剖析,身体已经诚实地拉住了她的手。
并在褚西岭阴鸷的视线中,放在自己唇边吻了一下。
“你不让干涉你的自由,也不允许我找你,让我这几天都在对你的思念中度过。”
克里希那文质彬彬地松开她的手,询问道:“之前你让你的神官从我这里搬走的棺材,还好用吗?”
“……”
李妮妮没去看褚西岭的脸色,她发觉自己一时无法离开,头脑也冷静了下来。
她一面想着遁走计划,一面心不在焉地回答克里希那关于棺材的售后咨询:“这些棺材都很好用,躺进去的人都开心极了。”
“真的吗?”克里希那欣喜地说:“这些棺材使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金丝楠木,光滑得犹如婴儿肌肤,埋入地下后,哪怕环境再潮湿也不会腐烂,而且还有一股特殊的香味【1】。”
他朝李妮妮微微笑了一下:“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就命令他们用造棺材剩下的木材,为我们打造一张婚床,摆放在我们以后的卧室中。”
李妮妮:“……”那倒是大可不必。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冷冷注视着他们两人的褚西岭,说话了。
他冷峻的眉目中露出一种浅淡的戾气,居然用流利的雅利安文慢慢道:“什么叫,你们二人的婚床?”
李妮妮:“……”
“婚床的意思是,我和西伽蜜多大人就要结婚了。”
克里希那敏锐地感受到了空气中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但他没有后退,而是用外交官滴水不漏的口吻道:“西伽蜜多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不日就将成为我的妻子,只可惜您过两天就要走了,无缘参加我们的婚礼。”
“你们的婚礼。”
褚西岭一字一顿道,语气中有一丝收得很紧的冷锐。
他慢慢取下咬在唇间的烟:“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女朋友,不日就将成为别人的妻子?”
他这句话是用雅利安语直接翻译的,一些词汇的意思并不是那么的准确。
尤其在古印度这种还在盲婚哑嫁、根本不存在“女朋友”这种存在的国度,女朋友的直译就是“女性朋友”。
克里希那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微笑地看向李妮妮:“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是你的‘男性朋友’吗,西伽蜜多?”
李妮妮:“……算是吧。”
褚西岭重复了一遍:“算是吧?”
李妮妮镇定地改口:“其实不算是。”
褚西岭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李妮妮。
李妮妮没有与褚西岭对视,只是对克里希那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和这位大人曾经有过基于合同之上关系,但是现在合同已经过去了,我与他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褚西岭眼里像有什么东西碎裂开。
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是吗?妮妮,我们没有关系?”
李妮妮:“是,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褚西岭听着她的回答,居然勾了勾唇角。
就是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看得李妮妮头皮发麻。
褚西岭慢慢折起手中的烟,换成中文说:“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你并没有完成合同,李妮妮,合同上规定的是16天,你只与我交往了11天,我们的合同还在继续。”
“……那就算我违约吧,我不想再继续这个合同了。”
李妮妮终于抬起头,与他对视:“你想要什么违约补偿?”
褚西岭看了李妮妮许久。
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久别重逢的欣喜,也没有一丝见到爱人的温情。
和他内心惊涛骇浪般的喜悦和刺痛相比,她只是蹙着眉站在那里,甚至有一点苦恼。
原来她是真的不爱他。
一点都,不爱他。
罢了。
就在李妮妮觉得自己要被他眼神刺穿了的时候,褚西岭忽然笑了一声,淡淡地说:
“不过是露水情缘,我还不至于这么小气,要和小女孩要补偿。”
他咬着烟,望着李妮妮,眼底古井无波:“不合眼缘,散了就散了,你不用躲我躲成这样。”
李妮妮对上那双鹰隼般冷峻的眼睛。
她忽然意识到,一切都已经没有了。
褚西岭看她的眼神里不再有笑意,也不再有之前那种,随时随地都纵容包容的神情。
他们的关系,在这一瞬间,终于如她所愿地回到了他们初见那一刻。
当时她用枪指着褚西岭,而褚西岭操控着飞机操纵杆,也是这样淡漠地看着她。
仿佛她只是一颗除了随风来回摇摆,不具备一点威胁力,也不会在他心里留下任何影子的,小草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男人真难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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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挠心挠肺地想写下本《被掰弯的西周暴君和他女扮男装的性-感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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