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李妮妮回到大小姐家的时候, 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她下午没有正常上工,如果严格按照一天工作十二小时计算,她今天晚上不能休息, 要勾引大小姐到明天早上六点才行。
李妮妮:“……”怕是要精尽人亡。
等快到大法官府邸的时候,李妮妮惊讶地发现,大小姐居然提着一盏灯,在离大门很远的路口等她。
这个行为模式有点熟悉。
以前达玛太子也喜欢这么做。
说到达玛太子, 李妮妮这几天都没有听到他一星半点消息。
对比之前,她不过吻了安雅一下,达玛太子就堵在武太郎门口等人的行为,李妮妮这时才相信,达玛太子应该是真的放下了她这个“前未婚妻”了。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松了一口气?有一点。
遗憾?也有一点。
达玛太子活那么好,他们床上是真的很合拍。他让她窒息时的力道永远那么有分寸, 每当她厌倦一种姿势,他也马上就能陪她解锁新的姿势, 好像大脑里储存了168个g的岛国硬盘资料。
还有他煮的东西,也是真的很好吃。
放了芒果和冰的杨枝甘露,真是让人怀念。
达玛太子应该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让她分手后还能好几次想过要不要回头复合的前任。
吃了两天大小姐黑暗料理的李妮妮如此想到。
她抬头看向大小姐, 一秒恢复职业素养,背着手慢慢朝他走了两步, 在距离他还有三米时, 忽然不动了。
身后夕阳如火烧了半边天, 她站在原地, 忽然弯起眼笑起来, 伸出两只手对大小姐说:
“抱!”
他既然想当t, 那就让他当t吧。
她李妮妮能屈能伸。
大小姐站在长巷尽头,五官精致夺目,狭长的眉眼桃李一样秾丽,艳丽得有些无情。
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李妮妮,平静无波的眼底,像是压抑着什么澎湃的情绪,目光紧紧地看着李妮妮。
下一秒,他将手上灯笼一扔,上前两步,双手插-进李妮妮手臂下,将李妮妮抱起来,慢慢转了一个圈。
李妮妮宽大的纱丽在风里扬起来,黑发散开,看得后面一排男人神色各异。
李妮妮这才发现,在小巷子里,竟然站着二十多个穿着旁遮普的大汉,每个大汉手里都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像是要搬家。
他们用狗看肉包子的眼神,一部分看着李妮妮被大小姐掐在掌心里的腰肢,一部分看着大小姐美丽的脸,其中一个男人还发出了一声吞口水的声音。
大小姐骤然回过头,凌厉的目光扫向那几个男人。
他拍了拍李妮妮臀部上方的位置,让李妮妮松开他的脖子,将她放在一边站在。
然后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刀,走到方才那个咽口水的男人面前,一手抓住那个男人的脖子,一手抬起刀。
那个男人惨叫一声,方才盯着李妮妮的两只眼珠掉在地上,顺着墙面跪下来,一脸是血。
后面的大汉们恐惧地后退两步,再也不敢抬头直视李妮妮。
大小姐脚尖碾了碾了两只眼珠,就像拂去一颗灰尘似的,没有再去看那个男人。
转身对李妮妮淡淡道:“走了。”
李妮妮从方才一幕中回过神:“……我们去哪?”
大小姐擦了擦刀上的血:“我王蔺……王家的女人,怎么能住在那样的杂物间里,我另外买了一套宅院,今天就搬过去,东西昨天下午已经置办好了,你直接住进去就行。”
李妮妮觉得匪夷所思:“……可是你身上没有钱啊。”
大小姐漫不经心地说:“嗯,刚出宫时是没有。”
李妮妮:“……你才出宫两天啊。”
大小姐伸手握住她的手,走在她前面:“嗯,两天,怎么了?”
……可他的下属还被他锁在宫里呢,他不是还说之前因为都在找她,根本没有在当地发展势力吗?所以大小姐到底哪来的钱和人!
李妮妮有些忧心忡忡地说:“……你是不是违法乱纪了?”
“……”大小姐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妮妮。
他伸出手,在李妮妮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我可是王蔺,我执掌着价值9710亿美元的商业帝国,去年实现营收7227亿……就算我暂时一无所有,难道我白手起家,一天还赚不到一套宅子的钱吗?”
李妮妮:“……”
她回想了一下她刚起义前,每天为三餐和军费奔波,连个印度飞饼都吃得心生感激的日子。
……行叭。
李妮妮一面反省自己的赚钱能力,一面虚伪地客气道:“我这样直接白吃白住你的,不大好吧?”
大小姐垂眸望着她,有些走神。
片刻后他重新握住李妮妮的手,拇指在李妮妮的大动脉上危险地来回抚摸,像是无意识行为,又像是下一秒就要掐断她的动脉。
李妮妮四肢僵住。
就在她整个防御系统都要发出警报时,他的手忽然松了一下,随后手指又轻又缓地顺着她手腕往下滑,十指慢慢陷进她的指缝里。
“没关系,我王蔺——”他重复了一遍,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走,这次没有再改口,只是笑道:“我王蔺的女人,值得好一点的对待。”
巨大的佛像垂着眼,石刻的佛龛上长满青苔。
达玛太子赤着脚,踩着青苔走下石廊。
他每走一步,脚下就留下一个湿漉漉的、看不清楚是血还是水的印记。
寂静中,侍人无声地跪在角落,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他精致的薄唇比上一次看起来更加苍白,整个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沉郁,却又被他周身清冷无尘的气质压下。
他走到李妮妮上一次来时,站过的青石边,躺了下去。
她上次来,留下的痕迹已经快没有了。
只有这里,还有她的味道。
他半截衣摆沉在了水里,烟阑间水,鱼一下一下地啄他的衣袖。
旁边的一位年轻的侍女,是新替换上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胆子比旁边那些胆战心惊、两股战战的侍从高了许多。
她痴迷地看着达玛太子蜿蜒在水中的乌发,大着胆子上期那,想要将贵人的长发捞起来。
就在这时,达玛太子睁开眼。
他的眼形狭长,眼尾上钩,睁眼时,璀璨得有些惊艳。
侍女正对上这么一双眼。
她不禁看痴了,头也忍不住往下更低了一些,飞蛾扑火一般,想要离那双迤逦又美丽的眼睛更近一些。
达玛太子扇子点在她下巴,阻止了她的靠近。
“你在做什么?”
“我……”侍女痴痴地看着他:“我爱慕大人,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赴汤蹈火啊。”他语调轻柔又温和,扇子慢慢从侍女的下巴,移到侍女的咽喉:“好啊。”
侍女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下意识道:“什么?”
“你既然愿意为我赴汤蹈火,那也应该愿意为我而死吧。”他抵着侍女咽喉的扇柄忽然变成利刃,往前一递,侍女喉咙剧痛,血液瞬间喷射出来。
旁边的侍从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只是头伏得更低。
侍女在疼痛中清醒过来,捂着自己断开的喉咙,倒退几步,垂死挣扎间摔在地上,又慌不择路地往后跑,在地上拍下一个个的血手印。
达玛太子慢慢从青石上坐起来,懒散地垂着宽大的衣袖:“你跑什么呢?你不是说你爱慕我,愿意为我赴汤蹈火吗?”
随着他话音落下,侍女的胸腔和腹腔忽然像是凭空被刀活生生剖开,露出砰砰跳动的心脏。
她恐惧中疼得尖叫起来,在地上不停地打滚,肠子流了一地。
旁边有另一个新来的年轻侍从,终于不忍心见死不救,压着惧怕走过来想扶她。
可是没等他靠近,只听“砰”得一声,他自己也炸成了一滩血花。
“看来你的赴汤蹈火,是假的。”达玛太子含笑道:“你看,我爱慕她,也愿意为她而死,可是就算这样,她也不曾看我一眼……你的爱慕,又算什么呢?”
侍女的尸体很快被人带下去,在青苔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那个声音”迟疑地说:“您……您不该这样的。”
达玛太子重新闭上眼:“哦?”
“西伽蜜多大人要是知道您又开始杀人,她会不高兴的。”
“是么?”达玛太子弯起眼睛:“可她刚刚已经和‘它’在一起了,他们才是一对……那我杀一个人,和杀一万个人,在她眼里,还有区别么?”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下:“可是西伽蜜多大人爱上‘它’,和她爱上‘您’,是一样的,它也是您啊。”
“不管西伽蜜多大人爱上了你们之中的哪一个,也不管西伽蜜多大人和你们中的哪个缔结了婚约,游戏都会结束,她都会被永远留下来……这不都在您的计划之内么?”
它?
“它”也是“他”么?
不。
是“它们”都是“祂”。
都是卑劣的造物,谁又和谁不一样呢。
达玛太子席地而坐,看着池水里粼粼的皎洁月亮,忽然抚掌笑了起来。
他又在池水里看见李妮妮的脸。
那讥诮的神情,与那日她碎在那无数片镜子中的神情,一模一样。
“你赢不了我的。”镜子里的李妮妮说:“你高估了你自己,你根本忍受不了我忘记你,也根本无法忍受我和任何一个男人在一起,哪怕那个男人是你自己安排的替身……你也会想杀了他。”
“迟早有一天,你会忍无可忍,亲手用你手里那把刀,割断他的喉咙,放光他的鲜血,砍断他的四肢,让他那张嘴再也说不出情话,让他那双手再也无法爱抚我……”
“迟早有一天,你会亲手毁灭自己的计划,与自己自相残杀,最终走向毁灭。”池水里的李妮妮说:“因为你爱我……而你的爱,只有独占一种方式。”
——是,他高估了他自己。
他根本没办法忍受她和另外一个人呆在一起,哪怕只是简单的亲吻,都已经让他杀意满腹,五内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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