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岷感觉昨晚是喝到了假酒,今早闹钟响的时候他感觉头被人拿针扎了几百下。一直到乔洲拉开了整个窗帘,他才磨磨蹭蹭从床上下来。
好在今天没有下雨,飞机自然也没有延误。刚到目的地,就有安排好的人举着牌子在外头。
“院长老顽固了,居然肯放你的请假?”程岷还是困倦的眯着眼睛。
“我打的是出差假。”乔洲看了他一眼,“前段时间诸宜不是接了陆岸的艺人么,这里正儿八经可是陆岸影视的地盘。我说来和分配给我的艺人面诊,这个理由并不过分。我过几天确实也和陆岸的人约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带行李箱过来。”
程岷明白过来了,他就说为什么就来一天,乔洲还要大包小包整个箱子过来。
单施市就是靠着影视行业起家,陆岸影视也是在这里发迹。在单施市,有一个素材齐全的影视城,基本百分之八十的戏都会在这里取景。
从布景棚的后门进去,刚好能看得清整个挑高几乎十几米的完整场景。因为有威亚和打光之类的设备,人站进这样的空间里只会觉得庞大无比。
今天通告写的戏正是男一亲手杀死女二的戏,这个本里夹杂着一些武侠的元素,时雎和项理身上都绑着威亚。
场记带着程岷和乔洲站在了最靠近片场的位置,隔壁架着的就是摄影机,还有收音的兄弟举着毛茸茸的话筒往外探。
“你看,我就说项理绝对喜欢时雎。”程岷伸手指了指两个站在软垫上的身影。
时雎今天的戏服有些破烂,飞了几次威亚后有些打结地挂在身上。项理把剧本夹在腋下,一点点把结扣开。而时雎也没有拦他,因为她要把脸转向补妆老师,旁边还有动作指导的老师在给她讲解究竟要如何发力。
透过摄影机的画面,乔洲注意到时雎今天的妆容几乎是给人一种颓败感。特效妆造替她捏了几个被剑划开的口子粘在脸上,还随意的涂抹了几道血痕,连脖子上的粉底都贴心的打/黑/几个度。这么对比下来,她原生的那道疤反而更加真实。
项理站起身,见时雎的妆还没有补完,又和她对起台词。时雎这段戏已经背的滚瓜烂熟,实在不想再念了,抬脚就要踢过去,被项理躲过。
这一幕又被乔洲看在眼里。
“多么奇妙的际遇,翻越过前面山顶和层层白云,绿光在哪里。”程岷哼着孙燕姿的绿光,无疑是抱着再添一把柴,让这火烧得更高的心态。
“好了,各位老师清场,第一百七十八幕,第四次准备。”
场记打板,鼓风机在一旁将两个人的衣服吹得飘扬。因为有杂声的影响,没戴收音耳机的人其实听不太清究竟是说了什么台词。
只瞧着两个还站着的人,忽然被威亚调至半空,随着手里的动作上下翻飞。最后是项理的一剑直直刺入时雎的心窝,时雎手里一直紧握的剑凌空掉落。摄影机推了个大近景,画面定格在时雎欲落泪的面容,那一颗泪珠随着威亚的降低而滑落。
一直到落地,时雎的手还紧紧地攥着项理的衣服。
女二最后一幕的心有不甘,却用尽全力也无法说服自己去痛恨男一。
“卡。”随着场记的声音再度响起,立刻有工作人员上前。
时雎还沉浸在刚刚被所爱之人背叛的心境里,眼泪像是开了阀的洪水,哭湿了工作人员递过来的一张又一张纸巾。
项理没听见导演喊重拍的声音,也解开了身上的威亚去安慰时雎。他本想走过去轻轻抱住时雎,却被时雎不动声色地伸长了手抵住,只得柔声道,“好了好了,这才拍几幕戏呢,就这样。”
时雎揉了揉发涩的鼻尖,“这本子里也没啥女二和男主的甜戏,单方面虐女二罢了。”
“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项理帮时雎解开腰带,“下回你再选一个女一和男一谈恋爱的本子吧,我一定接男一。”
“滚。”时雎笑骂,跟着工作人员从另一边绕去了休息室,并没有看见在摄影机旁边的程岷和乔洲。
“怎么说,什么想法?”程岷双手抱臂在胸前。
“没想法。”乔洲真的没有想什么。
这种肢体接触对于整形科的医生来说只是小儿科。
况且时雎对待项理的分寸,倒是没在他身上用过。至少他抱时雎的时候,时雎没有很快的展示出拒绝。他早就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读的书多了,连带着他的思维都严格按照理性走。
程岷侧目上下打量了他几下。
“我说程总,公司其他艺人是跳槽了吗,怎么有空过来探班了。”葛姐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胡说什么呢,我不是一直都探班么。老板可是要体恤员工的,和员工打好感情牌,才能长久。”程岷一个劲的使眼色。
“哦?是吗?”葛姐一副‘你自己听听说的是什么狗屁话’的表情。
乔洲恍然大悟,“啊原来程总平时不探班的呀。”
合着这次程岷只是找了个借口把他拉来单施。
“冯诺呢,怎么么见她。”程岷赶紧岔开话题,他手里的日程表写了今日会有女一的戏份,可眼下都要到时间了,还见不到冯诺的人。
“她你就去问阿峰吧。”葛姐现在是半分瓜葛都不想和冯诺牵扯上,“时雎下午还有一幕戏,拍完今天就没事了。我给你们三约个晚饭?”
程岷狗腿地拿着手里的行程表给葛姐扇风,“那再好不过了。”
下午的戏只留了程岷在剧组看,乔洲则是先回市区,把行李安顿好。路过街边,他买了一束花带回去。原本因为拍戏有些疲乏的时雎,在看见花束后乔洲的脸,眼睛亮了亮。
“刚好趁今天有空,你把花放回房车里,乔医生也要给你短暂做个面诊。”程岷目送他俩并肩前行,期待地搓了搓手。
他敢保证,如此明目张胆磕旗下艺人的老板,他绝对是第一个。
“面诊?什么面诊。”时雎有些云里雾里。
乔洲一五一十都说给时雎听,“程和会给所有旗下的艺人在诸宜建档,你被归档在我的底下。再加上我来单施,也是为了和移交过来的陆岸艺人接触一下,算是为日后合作提前打基础。”
“所以我只是顺便对吗。”时雎欣喜的目光一点点归于平静。
乔洲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公事没有顺不顺便。”
时雎移开直视乔洲的眼睛,现在连带着那束花都被她讨厌。她任由乔洲的手在脸上摆弄,不做任何的反抗。她心里越来越委屈,那她主动的那些事,在乔洲眼里是不是看起来很可笑,也很一厢情愿。
直到检查完耳朵,乔洲才摘掉了手套。时雎赌气站起来就要走,却被乔洲一下子拉住,他的指尖摩挲着时雎光滑的手腕。
“我想现在谈谈私事。”
时雎扭过身,“乔医生的私事,应该不和我有关吧。我们打机场之后,就见过几面,甚至一个月都不到,能有什么私事。”
就算是火药味如此浓郁的话,时雎也没有像对待项理那样,把手抽出来。
“我喜欢你。”乔洲没有丝毫扭捏,这话顺其自然,就应该在这个时间出现,“从见到的第一面,就是你。”
无论是初中操场,还是飞机场的停车场,在繁来去往的人里,他从来都只会注意到时雎。
像是夏天突如其来的一场雨,又像是夜晚划过的流星,时雎等到了她最想听到的几个字。
“我知道对于你来说可能很唐突,我对于你而言并没有过多印象。”乔洲见她没反应,犹豫着松开手,“不过这话我要是不说,我知道后悔的一定会是我。”
时雎藏在碎发后的眼睛,闪着腮红盘上的珠光。
“喜欢我的人很多。”时雎装出冷静的样子,可心里早就跟煮沸的水一样,咕噜咕噜往外冒着泡。
乔洲推演过所有的可能,自然也想到了最差最差的结果,那就是他们两个连朋友都做不成,又回到最开始的样子,他像个游离的影子,往时雎照亮的地方奔逐。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打扰了。”乔洲只当是最后一眼,折身就准备离开。
时雎轻灵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乔洲感觉一只手牵住了他的衣服。
“可乔医生,你不试试追求我,我怎么知道你有多喜欢我。”
乔洲不可置信地扭过头,时雎正笑得得逞。这位圈子里公然演技好的艺人,又一次用精湛的演技骗过了他。
时雎一步步走下台阶,直到和乔洲同踩一阶。狭窄的楼梯空间让两个人几乎是贴的极近,时雎的呼吸暖洋洋地洒在乔洲的脖颈之间。时雎有条不紊替乔洲整理着衣服,他刚刚一直都是弯着腰面诊,塞在裤腰里的衬衫有些发皱。
乔洲的手不知该放在哪,只得撑着身后的墙壁。
时雎一只手环上他的腰,扬起下巴搁在乔洲的身上。乔洲微微低下头,时雎连妆都还没有卸,似乎是为了靠近乔洲,她特意踮了踮脚,凑到乔洲耳畔轻嗅了一下,同时绵言细语道。
“乔医生,你压住了开门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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