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衡堂。
杜老落在松木板上龙飞凤舞的大字墨迹已干,众人正指挥着楚德川挂在门梁上。
正巧刘绪长带着幼子过来拜访,见此情景非要去定制块匾额。
杜老摆手拒绝,道:
“依着孩子们起哄,我才写来凑趣儿!”
老人家拒绝的干脆刘绪长不好勉强,推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墩儿赔笑道:
“这是我家不成器的小子,还望杜老多多费心了。”
说完低头呵斥道:
“快点拜见老先生!”
刘时昌双手抱着拳头躬身行礼,从怀中拿出纸张恭敬的道:
“这是学生所作,请先生指点。”
杜老也不接,只笑着点头:
“明日开课,再带过来吧!”
刘绪长一旁尬笑,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不过到底大人懂得收敛情绪,刘时昌就不行了,脸一下涨红成猪肝色。
父子二人没有待多久便告辞离去。
刘时昌负气的踢着路上的石块,嘟囔道:
“什么了不起的老先生,一点都比不上范夫子。”
“你懂什么?”
刘时昌叱骂道:
“范夫子再好,你的学问有何长进?前段时日的诗文,你可背得会了?”
也不怪刘绪长看不上范夫子,除了会逢迎讨好自己,屡次落第的学问能好到哪里去?
刘时昌不以为然的瘪瘪嘴。范夫子常夸耀自己天生聪慧假以时日必定成才。况且范夫子人又和蔼又亲切,可比刚刚那个老头好太多了!
“阿爹可记得答应我的事情,我来这边上学,吴繁定要是和我一起的!”
刘绪长不耐的挥挥手:
“只要你给我考个功名回来,十个吴繁都可以跟过来!”
刘时昌是不情愿,昭瑜昭楠的态度是完全拒绝。
刚被冯氏破口大骂一通的两姐妹,此刻正低着头站在屋子中间。
冯氏被气的不行:
“你当你们三叔是为了什么才将杜老请来的?还不是为了你们!你们到处打听打听,谁家有姑娘能去上学读书的?这么好的机会你们居然不珍惜!好好好,你们非要当个愚蠢无知的村姑,我便不拦着了!”
因明日开学,昭焕很早就回来了,最近个头蹿高了不少,正在缝接衣服袖子。
听见冯氏的声音,无奈摇头,她实在搞不懂大姐二姐为何这么拒绝读书。
之前二姐说以后不外嫁要留下来跟着爹娘,那家中的账本总是要会看会算的吧?
尤其是大姐,如今嫁入高门的心思仍在,至少得会几首诗词附庸下风雅吧?
想起自己前世因学识不够闹出的让别人一直念叨的笑话,昭焕现在都觉得臊得慌。
“明早麻溜儿的跟着三丫头一起去学堂,不然就跟着我去大地干活!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选!”
冯氏怒吼之后,昭瑜昭楠臊眉耷眼的进来,看见昭焕在房内立即昭瑜怒目圆瞪双手掐腰那架势与冯氏一模一样。
昭焕自从上次与昭瑜吵架后,伤心许久便决定以后不再和昭瑜正面冲突。倒不是她多怕昭瑜,而是觉得自己对她的情分会越吵越淡,提早殆尽。
所以故作哀怨的小声嘟囔:
“若不是怕秋实哥不带我进山下陷阱,我才懒得去学堂呢!”
昭瑜顿时泄气不少,但想到昭焕最近一直在学堂那边待着,冷哼道:
“你跑的那么勤勤能不愿意去?谁信!”
昭焕仿佛没听见,一掀门帘走了出去。
昭瑜不能追上去吵,只得作罢。转头看向昭楠,昭楠一耸肩:
“可别骂我,比起干活,我选读书。”
昭瑜气的一跺脚:
“那就一起丢人吧!”
昭楠开始没明白为啥是丢人?等第二日进了学堂才明白,原来她们要跟一群半大的娃娃们坐在屋子后面的长椅上!
开学第一日的若衡堂热闹非常!
六人座坐着五人,赵秋实,孙祖旺兄弟,刘时昌和昭焕。
因为女娃不用参加童试,六人座昭焕本是没资格的,无奈后排长椅被早早占满员了,她便被赵秋实拉着坐在了前面。
昭焕见杜老没有异议,也不推拒就直接坐了上去。
实是没想到,村民对读书的热情如此之高,长椅坐满不说,长椅后面站着的也全都是人,好些花白头发的爷爷奶奶都好信儿过来了!
楚德川有心劝阻,杜老摆手宽宏一笑:
“活到老,学到老,甚好甚好。”
结果,课程还未过半,后排的大部分人便被“大学之道”劝退,小娃娃没耐性坐不住,年岁大的听不懂觉得无趣,只剩下三人。
这三人当中除了昭瑜昭楠,还余一人名叫吴繁,是陪着刘时昌一起来的。
此刻人已散尽,他见只剩自己与两个女孩,不好再挤在一处,便不着痕迹的与她们拉开距离,坐在长椅的最右边。
第一堂课,杜老并未教授新的学问,而是将几人的入学题目点评和讲解一番,通过文章也将几人的脾性了解得十分清楚。
虽现在定论尚早,但可塑之才嘛杜老心里已然明镜一般。
杜老一改往日授课方式,不分性别不分水平,将学识与时事结合在一起,言语丰富有趣就连从未启蒙过的几人都听着十分入迷。
于是三日过后六人座改成七人座,杜老的正式学生便是这几位了。
读过书明显不一样,这段时日下来女儿们不仅懂事能干还勤奋好学。
三姐妹每日天不亮便起床做好早饭,目送爹娘去干活,午饭做好吃食给送到地头,傍晚下学再去接爹娘回来。
如此乖巧省心,楚德贵冯氏倍感欣慰。
当春耕结束,已是五月中。
这是一年最好的时节,草长莺飞春暖花开。
若衡堂传来的阵阵读书声与田间山野传来的鸟啼鸣叫声交织一起,格外悦耳动听。
楚德万传来刘氏有喜的喜讯,楚德贵冯氏得知赶忙前去探望。
从楚德万处回来的当晚,楚德贵告知三姐妹他即将外出办事不日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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