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德川帮楚德贵挑选的三进宅院与府衙虽隔了两条街,但中间小巷纵横,就算步行慢些半盏茶的时间也就到了。
尽管是三进院落,占地不过半亩,主院、东西厢房到后院罩房都是有的。正中间的庭院不大,是以没有种植树木花草,只铺排着青石板,倒显得宽阔敞亮。
楚德贵带着冯氏昭焕和驾车的赵秋实一同来瞧,昭焕看后很是满意,倒是楚德贵和冯氏一直犹犹豫豫。
因楚德川与杜氏有事没来,便让寻到这处宅院的大管事空青陪着相看。
空青是杜氏陪嫁过来的大管事,因着岁数大了才过来服侍从小看到大的自家小姐,年轻时跟着家主走南闯北,惯会看人眼色,见楚德贵和冯氏的犹豫不决的样子,笑道:
“说来也巧,这处宅院的主人离这里不远还有间一合院,不若大爷大夫人也去看看?”
楚德贵与冯氏皆是点头同意,于是众人便转去瞧一合院。
一合院就是一进院子,在这县城里其实就是缩小版的村子里的家。
楚德贵和冯氏看过后很是满意这处院落,原因无他,正好够他二人居住。
昭焕看着父母二人竟然商量着要如何拾掇庭院摘什么树种什么菜,不由急道:
“院子倒是很好,但是我住哪呀?”
楚德贵冯氏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自己的女儿,那眼神儿像看着一个小傻子。
一旁的赵秋实忽觉脸热,干咳一声转身对着孔青道:
“劳烦青叔带我去院外认认路吧!”
空青知大爷一家有话要说哪敢不从,引着赵秋实朝着门外走去。
待二人走了,一家三口来到主屋,冯氏看了自家夫君一眼,又看着傻愣愣的女儿,索性直言:
“你是呆子还是傻子?年后实哥儿就要回涿州,你不得跟着去?”
昭焕更是懵了:
“我去干嘛?”
冯氏恨铁不成钢的点了下女儿的脑门儿:
“你茹姨想你想得紧,你个小没良心的,不去看看?”
“倒是可以去,不过这与咱家买院子有什么关系?”
冯氏再次看向一旁假装没听见自己与女儿说话,背着手给一处墙壁“相面”的自家夫君,默默翻了个白眼儿转而对着昭焕道:
“咱家几斤几两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你们都不在身边,我和你爹住得了那么大的宅子?再说,村里再还一个院子呢!”
“可是”
“别可是了!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的是!就定这个吧!不然,还回村里住!”
说完负气似的出了屋子。
昭焕也发现此时楚德贵仍旧在一旁“面壁”躲清静,无奈的走过去摇晃他的手,道:
“爹,你看我娘呀!别说您不喜刚才那个院子!”
楚德贵自是喜欢那座三进宅院的,不过他明白冯氏的意思,现在来看四个女儿中三个女儿都是远嫁,只大女儿嫁到村里但也不能待在他们两口子的身边,买那么大的宅院确实有些浪费。
刚才他的本意是正好借着买宅子让冯氏打先锋,告诉昭焕年后就让她与赵秋实定亲,结果自家夫人根本不提这茬儿,他一个当爹的,更不好再提。
见三女儿忽闪着纯净无邪的大眼睛哀求的看着自己,楚德贵忽的又有些心软。
想来也是,好不容易能来到县城买宅子,为何不选座大点儿的呢!
于是他拍拍昭焕的肩头,抚慰道:
“三丫儿别急,我这就去和你娘商量商量。”
既与女儿打了包票,楚德贵皱眉苦思如何措辞说服自家夫人之际,只听冯氏言道:
“就定那座三进的。”
冯氏笑容可掬的对着空青道:
“劳烦青管事忙前忙后的寻房又陪我们相看。待日后做了邻居,青管事无事便过来吃些乡村饭菜,得个野趣儿!”
此刻楚家父女俩正大眼瞪小眼的模样着实好笑,赵秋实一旁看着捂嘴轻咳来掩饰嘴角的笑意
“怎怎的就定下那大的了?”
回村的马车上,昭焕抱着冯氏手臂仰头问道。
“那三进的宅院比之一合院就贵了80两银子,且那一合院看着方正实则坐东朝西,我和你阿爹年岁大了,成日里怎好晒不到太阳?还是实哥儿考虑周全!”
昭焕看看老怀甚慰的抚摸着下巴的胡须的自家阿爹,又看看笑出眼纹儿一脸满意的自家阿娘,她严重怀疑这二老似是被骗了
其实昭焕只猜对了一半。
“小妹出的银子?”
赵秋实点头,道:
“四丫儿托我捎回来五百两银票,就是要给叔婶儿买宅院的。”
“小妹哪里得来的这么多银钱?”
昭焕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要知道她做了大半年绣品生意才攒了六十两。
赵秋实更笑了:
“她与安安,已是杜老关门弟子,人情来往得的赏赐可远远不止这些的。不过,四丫头颇有成算,这五百两银子已得杜老首肯。”
“所以你就骗我娘说,两个宅院只差八十两?”
赵秋实眼里精光一闪而过:
“不仅仅是银子。我溜达一圈儿看过了,一合院是那条街上最外边儿的位置,看着离着府衙不过两条街,但实际绕了个大弯儿。日后若是只有女眷在家不太安全。”
昭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倒也是。搬到县城去住,肯定是距离三叔他们越近越好的。
不知昭莹是怎么想的呢?
因已进入腊月,距离过年不过半月,宅院交了定金,空青自会安排。
楚德贵冯氏商议等过完年忙完春种再搬家,反正时间还早不用着急,二人便先忙着准备年货过年。
这日昭瑜一家三口回来,煊哥儿直直跑过来抱住冯氏的大腿,嚷道:
“姥娘!我也要住大院子!”
冯氏一愣,弯腰将小外孙抱起笑眯眯的道:
“我们煊哥儿乖乖听话,姥娘就带你去!”
得到了姥娘的保证,完成任务!
煊哥儿挣扎着要下地,冯氏将他一放在地上,小家伙儿一溜烟儿的向外跑去。
冯氏心里转了弯儿,跟在煊哥儿后头。
果不其然!小家伙儿一路跑到昭瑜面前,仰头道:
“阿娘!阿娘!姥娘说带我去住大院子,快给我果果糖!”
昭瑜一瞪眼儿:
“那你说没说也带上爹娘?”
煊哥儿拉住昭瑜的衣角仰头恳求:
“我要果果糖!我要果果糖!”
昭瑜一巴掌拍在煊哥儿的后背:
“没说明白,就没有果果糖!”
煊哥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跟过来的冯氏赶忙过来抱起他,哄道:
“煊哥儿不哭,姥娘带你去吃点心。”
说完瞪了昭瑜一眼。
昭瑜有些讪讪,见冯氏面色不好,道:
“娘忒惯孩子。”
“我大外孙子,应该惯着!”
说完想了想又道:
“你要是忙不过来,煊哥儿我帮你带。回头和亲家母打个招呼就是了。”
“娘您糊涂了?青艾那丫头都能过去,自己闺女去不得?”
煊哥儿现在的年纪最爱学大人话,怕被他听了去,冯氏扭着身子抱着煊哥儿往回走,边走边道:
“哪有嫁出去的姑娘还赖在娘家的?我可跟你丢不起这人!”
昭瑜急急的跟在冯氏后面,道:
“爹娘身边总要有人照看的呀!青艾那丫头初来乍到的,自己都没过惯呢,如何能伺候好你们!”
冯氏闻言停下脚步,回头叱骂道:
“胡说八道什么?”
本想将糊涂的大女儿骂一顿,眼光瞥见煊哥儿小脸紧张兮兮的看着自己,便将话咽了下去。
当昭焕看着眼前这一幕的时候终于想明白昭莹为何要出钱给爹娘买宅院而不是给银两了。
“三姨,抱!”
小孩子最是敏感,见昭焕从一旁过来,便伸手要抱,想尽快逃离目前的“是非之地”。
昭焕无奈,过去抱过煊哥儿,对着冯氏笑道:
“我先带着煊哥儿回屋玩儿,外面太冷。”
冯氏点点头,看着昭焕抱着煊哥儿挑着厚厚的帘子进屋后,拉着昭瑜便往后园子走。
来到后园子,冯氏将昭瑜的手重重甩开,瞪眼怒道:
“即便青艾是伺候咱家的,那她也是你三妹的丫头!轮不到你来使唤的!再者,我和你透个底儿,那院子是你四妹出的银子。回头我们搬了过去,田地上的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和大女婿可以来这里小住,不是逢年过节不准你去县城找我们!”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昭瑜反复思量冯氏话,最后竟得出来了一个结论:四妹发达了!
若是冯氏知道昭瑜之后的作为,定然后悔告知她这许多事情。
另一边赵秋实将房契地契放在桌上,对着楚德贵诚恳的道:
“叔,我爹嘱咐我将这些交给您,以后就由您安排。”
楚德贵接过来一一看过,惊道:
“院子田地都在这里?”
“嗯。阿爹的意思是这些给您,田地出息也都归您。”
楚德贵略一沉吟,也不拒绝,笑眯眯道:
“行!我收下了!回头帮我多谢你爹!”
赵秋实本以为楚德贵会推拒一番,没想到他会如此痛快,心里暗暗呼出一口气。
“实哥儿打算何时启程回涿州?”
涿州虽说是边城实则紧挨乐安,不过隔着山脉,若是走官道要走个十余天,若是走山道那五六天也便到了。
赵秋实本想年前便启程,带着昭焕一齐回涿州过年。但见过昭焕对家人依赖得紧反倒不忍,一直没有找到时机开口。
楚德贵看出赵秋实为难之色,道:
“这样吧,晚上我再与三丫头说说,若是后日启程到时正赶上三十儿。”
只是谁也没料到,还未等楚德贵组织好劝说昭焕的话语,赵秋实便收到涿州那边赵阔传来的书信。
“边关有急,速回。”
楚德贵只得将满肚子劝说之词改为一句:
“这些东西只能劳烦你跑一趟送过去了,还有这封信,交给你赵叔手上。”
是以,等不到搬新宅院的昭焕受爹娘的委托,跟着赵秋实肖晋一并踏上前往涿州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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