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九炁,始皇青天;碧霞郁垒,摄炁降仙。
又是数日过去,神庙之中,旸谷神君闭目而坐,背后一株青木舒展,上结金阳,内中有三趾踆乌晰耀振翅,如同青天浩荡,羲和扬光。
日者阳之精,德之长;德者,万物归焉。
日出东方,万物亦出于东方;盛于南,入于西,藏于北,万物皆随之。
王景参悟《东阳神呪八威策文》有成,心有所感,一枚神印悬浮,显化青阳,印在神君眉心。
青阳景耀,缠结九霄,先是一方虚幻道域于神君周身浮现,而后勾动了旸谷秘地,又有一座仙岛显化,上有宝云青霄,灵霞散空,七色蔚霭,洞焕阳明。
岛中有一谷,上有一株神木矗立,与神君背后青木形貌同出一辙,碧鸡呜其盖,青霞翠其峰,神风流反香之草,以鼓桑林栢籁之音。
神风一鼓,空生洞章,自成五音,清哀动鸣。
“扶桑为昆仑玉诞之精,青阳为长生九荣之气。”旸谷神君开口,“吾乃旸谷神君、甘渊大帝、扶桑木皇。”
慕容对此见怪不怪,因为神名在传播过程中的失真以及神祇在争夺香火过程的胜败,一尊神祇往往会出现多个名号。
一般而言,祂们会选取最具代表性的那个作为自身正式神号,但其余的亦不会抛弃,可以借此斩出化身,涉足其他权柄。
便似慕容自己,她在九州上界就有黄天、地元等神女封号,如果之后柔兰之行一切顺利,夺得漠母残留,或许她还能继承这尊大地女神的名号也说不定。
届时,也就多了一个“柔兰漠母”的神名。
而这些后天而来的神号又与神祇真名不同,后者才是一尊神祇在天道之中的留痕,是天地对于神祇的标识。
至于旸谷神君的天道真名,则同本尊名讳相同,亦是一个“景”字,本义为日光。
神女见日神睁眼,笑道:“法则根源成就,恭喜神君自此踏入上古神道。”
“这还要多谢神女将东阳神呪前三重传授于我,”王景欣然开口,“非是如此,我想要如此感悟还得等待漫长时间才行。”
这一篇东阳神呪立意远大,内容高深,比之王景所知的阳神功法亦不逊色,让他对慕容更是高看一眼,坚定了对方其实是神二代的观念。
“神君如今点燃真火,离道域之境也不过一步之遥,当知妾身所言非虚。
“既是如此,还请神君履行承诺。”慕容郑重道。
“善,”旸谷神君颔首,“本君自不会失言。”
祂走出神庙,驾起神光,同慕容往柔兰而去。
按两人先前约定,慕容帮助旸谷神君转修上古神道,而后者则要助力前者取得柔兰国中那位漠母的遗留之物。
“按我所知,柔兰国曾有修士妄图成神,只可惜功亏一篑,如今只得一缕残灵苟延残喘,有个天水之神的封号。此外还有一名女修结丹宗师坐镇,不是你我对手。”
慕容闻言若有所思:“妾身或许知道那修士来历,按九州记载,上次两界通道开启时,曾有一位叶姓修士于天门界中觅得良缘,放弃了归去的机会,与爱人在下界厮守。
“那人修的便是水行一道,或许便是此人也说不定。”
两尊神祇乘空而来,不过一个时辰便驾临柔兰国王都,惊动了于天水庙中闭目修行的女修宗师阴兰。
幽深遁光飞至高空,阴兰从中走出,满是戒备的看向王景和慕容,言语中并不客气:“旸谷神君,你来我柔兰所为何事?”
对于这个横插一手,抢走了大部分香火愿力,导致道侣险些陨落的罪魁祸首,她并无多少好声气。
王景不欲与其多谈,只是向着慕容一指,开口道:
“本君今日来此,乃是陪这位神女而来。有什么事,你大可问她。”
慕容视线从天水庙上转回,踏前一步,打量了阴兰一番,开口便是石破天惊:
“你便是阴兰?吾有一法,可救你道侣复生,但前提是柔兰一国归我所有,不知你愿也不愿?”
王景笑而不语,阴兰闻言震动。
她手中酝酿的术法悄然散去,在空中挣扎片刻,终于伸手指向远方偏僻无人的无垠沙丘:
“下去再谈。”
慕容笑着颔首,见对方这副样子,便知此行已然成功了大半。
剩下的,无非就是讨价还价罢了。
刚好,这也是她所擅长的。
......
野云万里,大漠风尘。
三道遁光滑落天际,落在了一处茫茫沙丘旁,放眼望去,烟尘惨淡,日暮黄昏,开阔视野中空无一人,极适合谈崩之后大打出手。
阴兰刚自落下,便看向慕容,迫不及待道:“你说你有办法令外子复苏,不知是何办法?”
“此事不可大意,”黄衫神女笑道,“你先将你道侣的现今情况细细道来,我方可对症下药。”
阴兰闻言略微平复下心情,娓娓道来:
“昔年我与外子在大漠相识,约定终生,于柔兰国中发现了古神漠母残留的念头......”
阴兰是柔兰出身,修至心动期后外出游历,恰逢上一次两界通道开启,九州来人,与其中一名叶姓散修不打不相识,最后甚至结成道侣,厮守一生。
二人回归柔兰国后,因阴兰道侣实力高强之故,轻而易举地掇取了一国大权,成为柔兰国的幕后掌控者,然而在一次探险中,却发现了古神漠母的残余神念。
鏖战一场,夫妇俩联手将其毁灭,获得了漠母遗留的一枚大地神晶,当阴兰道侣寿尽身死之后,阴兰便用这枚神晶将其魂魄护住,妄图令爱人登神,再续前缘。
“可笑,”慕容当即出言,“你那道侣分明是水道修士,竟然用土行神晶护住其魂魄不灭?须知五行生克,土克水,你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谋杀?”
“我这是病急乱投医,”阴兰无可奈何道,“外子他早年受过重伤,本源有亏,寿数本来就缺失不少,后来与漠母残念一战,更是燃烧了不少精血。
“彼时东海长青岛因故封山,我等无医可求,只能行险一搏。”
结果不好不坏,阴兰的爱人虽然幸存下来,一缕魂魄被神晶护住,但因为自身属性同漠母神力相冲突,也陷入了浑浑噩噩之中,难以清醒。
“我本想将外子敕封为天水之神,又怕两种属性的神力相互冲突,将他魂魄彻底毁灭,于是只是对外宣扬有神灵复苏,趁机收揽一些指向不明显的香火愿力,以此温养外子魂魄,哪曾想......”
阴兰看向旸谷神君,语带愤恨。
“哪曾想这日神突然出现,使得我多年苦功一朝付诸东流,被迫打出天水之神的旗号,又勉强维持住外子魂魄不被漠母神力磨灭。”
便是如此,她道侣的本性真灵依然受到两股互相冲突的神力的磨损,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年,便会彻底陨灭,再无挽救之机。
“到了那时,我会用整个阿瓦国来为外子陪葬。”
阴兰表情复归淡然,但言语中那股决意任谁也能听得出来。
“看来妾身来此,还为神君消去了一劫。”慕容对着王景莞尔道。
神君哂然。
“无非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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