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桃实在适应不来漠河过于冷漠的气候, 但又喜欢雪上之巅的风景,因此拍完那两个姑娘的写真,蒋桃便火速买票, 坐飞机离开了漠河, 前往了俞拙市。
同样是有雪山的城市, 俞拙市就比漠河气温好太多。
除却雪山上依旧冷冽外,山下地气候却温暖如春, 大有春天就要到来的春日氛围。
她在微博上开放了最近两周在俞拙市拍摄的档期, 助理小灵处理接单, 很快将顾客名单发给了她的微信上。
俞拙市第一个顾客是个十八岁出头的女生, 想拍摄一组闺房写真, 蒋桃下午没事,加了女生的微信, 约了下午的时间。
女生家在一条胡同里, 蒋桃敲门时,开门的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 唇红齿白,看起来很年轻,可能比蒋桃大上那么一点点。
“你是?”男生问, 目光长久地停在她脸上。
还不等蒋桃自报家门, 男生身后就响起一道清甜的嗓音, “哥, 是我约的摄影师, 你别拦着人家,赶紧让人家进来!”
男生回头,看了眼自家妹妹,又扭过头看了眼蒋桃, 低着声,“这年头,摄影师都长怎么正吗?”
蒋桃笑着接下男生的夸赞,还能随口胡侃一句,“也不是吧,只不过是这么漂亮的我去做了摄影师。”
男生哂笑了声,退了一步,给她让着路,“进来。”
蒋桃笑着道:“谢谢。”
女生名叫肖美,是个舞蹈生,身高166,身体线条很好,长相算是精致。
肖美很热情,上来就抱住蒋桃的手臂,将她往楼上带,顺带着回头,冲她哥毫不客气道:“肖随,给我们倒两杯水,还有拿一些水果上来!”
男生懒懒应了声,目光一直盯着蒋桃的后背。
肖美的卧室估计在蒋桃来之前,重新布置整理过,很干净很梦幻,方格玻璃窗旁垂着一道白沙窗帘,窗户旁放着一张北欧风的单人沙发,床也是北欧风的公主床,看起来是个被娇养长大的小公主。
拍摄时,卧室房门被敲了两声。
“水果拿上来了,放在门口凳子上,自己来拿。”
肖美高喊一声,“好的,谢谢您嘞!”
蒋桃听的好笑,肖美却八卦问她,“你觉得我哥帅不帅?”
蒋桃回想着第一面给她印象很深的轮廓很分明,下颌线线条干净利落,剑眉丹凤眼,薄唇鼻梁高挺,很干净漂亮的一张脸。
她老实道:“很帅。”
肖美颇有几分自得,“我哥他读大学时可是校草级别地,但是谁能知道他一个校草,毕业后竟然开了火锅店!我真无语!”
蒋桃好笑,“火锅店有什么不好吗?天天吃火锅岂不是美死?”
肖美给她用手指比划,“但是,你不觉得火锅店那种热气腾腾满是汗味的店完全辱没了我哥的颜值吗?”
蒋桃摇头,“没太觉得。”
肖美在这个话题上跟蒋桃聊不到一块,转而另开了一个话题,“蒋老师,能打听下你交男朋友了吗?”
这个问题让蒋桃怔愣片刻,印象中似乎也有个女大学生问过她是否有男朋友,当时她还给她展示了下婚戒,眼下蒋桃摸了摸早就空空如也的无名指,她摇头,掩下眸中的黯然,笑笑,“没,单身。”
肖美立即来了兴趣,“不如我给你介绍个?”
蒋桃开玩笑似的话,“谁啊?你哥?”
肖美眼神促狭,“猜对!”
蒋桃忙摆手,“不行,看起来比我小,我还是喜欢年纪大点的。”
肖美道:“我哥就是看着小,其实已经二十五了,穿西装的话还挺人模狗样的!”
蒋桃避而不谈,“好了,继续拍吧,一会还有事。”
肖美没把自家哥哥推销出去,只能恹恹收工,“好吧。”
一组写真拍完,肖美要送她,蒋桃没让她送,自己下了楼,往大门走。
路过庭院,走到门口时,男生斜斜靠着大门边沿,手上拎着瓶水在喝。
蒋桃注意到男生的手倒挺好看的,指节修长,根根分明,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很像网图上才会出现的手。
她没打算跟男生寒暄,只是视线掠了下男生的手,便目不斜视,打算出门。
一只脚刚迈出大门,跟前便伸来一个手机。
那只很像网图的手握着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微信名片二维码。
“……?”蒋桃歪头看向男生。
男生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肖随,今年二十六,个体经营户,不喝酒不抽烟,无不良嗜好,每周会健身,早起早睡,身体很好。”
蒋桃持续懵着,“……?”
肖随话一停,继而用丹凤眼看他,眸光直白的很,“我对你一见钟情了,能加个好友吗?我想追你。”
“……”短暂地沉默过后,蒋桃道:“首先,谢谢你的喜欢,但我近期不打算谈恋爱,所以——”
肖随退步,“那加个微信不过分吧?”
“……”他这话说的很有分寸又及时,蒋桃被噎的那句好友就不加了说不出口了,她拿出手机,扫了下,点了添加好友,“可以,但是我近期真的不打算谈恋爱。”
肖随不甚在乎,问她,“备注给一下。”
“……蒋桃。”
肖随长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两下,“我叫肖随,姓氏肖,随礼的随。”
他说完,就直直看着蒋桃。
蒋桃再次默了默,只好当着人的面,把名字给改成了肖随。
“走了。”
肖随这才把人放了。
蒋桃回了酒店,就把肖随一事抛在了脑后,追求她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人成功过。
只有季镜年跟她成了最亲密的人,但他没追求过她。
过了年后,蒋桃很少再想起季镜年,偶尔想起也不会痛哭流涕,只是心还会疼,想到他跟简雨柔在一起做各种事的画面,尤其疼。
但再疼也是没办法的事,她跟季镜年现在犹如两条平行线,永远也不会再相交。
蒋桃是个忍耐力很强的人,比如她从小就希望陈婉意能爱她,能把她带在身边养着,但现实不能,她也不会强求,即便再难过,她也不会无理取闹闹去陈婉意跟前。
就像蒋桃删除季镜年所有联系方式,即便再不舍得,但不是她的东西,她也会逼自己删掉。
在俞拙市呆了一周,单子拍完,蒋桃就闲下来了。
微信上肖随每天都在邀请她去店里吃火锅,这天是三月份最后一天,蒋桃破天荒地答应了肖随,说晚点到。
肖随回她:【多晚都成,我厨师下班,我给你做。】
蒋桃觉得肖随这人很直白,很热烈,某种方面来说,肖随跟她很像,对待感情从来不玩虚的,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想要就是想要,从不遮遮掩掩,克制自己的感情。
她在晚上到了肖随的火锅店,店开在街角,店前还种着一颗槐花树,树的年纪很大了,枝干粗壮,因为是冬天,枝叶还是光秃秃地。
蒋桃站在树下,给肖随发消息说到了。
刚发送完,肩膀上就被人拍了下。
蒋桃回头,视线中挤进来一大捧红玫瑰花,肖随人从玫瑰花后面露出头来,顺便着还望她手心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她低头看,是一个品牌礼盒。
蒋桃被肖随这么大阵仗弄得有点蒙,接过玫瑰花,抱在怀里,“你这……阵仗让我有点想退啊。”
肖随说,“生日这天收一束花收点礼物也不算什么吧?别担心,我没要求你今天就接受我的追求。”
蒋桃惊了惊,“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肖随道:“我关注了你的微博,看到微博提醒了。”
蒋桃恍然,到了这地步,也没矫情,坦然手下那捧花,冲肖随弯眸,“谢谢你。”
肖随摆手,凤眼微眯,“你要不喜欢我,就别冲我笑,勾的我神魂颠倒的。”
“……那我总不能接了你的花跟生日快乐还凶你一顿吧。”
肖随抬了抬下巴,“蒋大美女,您就跟平常一样,对我假笑就成,这样真诚的笑,真有点受不住。”
蒋桃从顺如流换回假笑,“行,对了,今天不会只有我跟你吧?”
肖随眸子一抬,“不行?怕我吃了你?”
蒋桃踌躇,“这倒也不是,就是觉得吧奇奇怪怪的。”
肖随往里走,“放心,里面还有我妹,肯定不会吃了你的。”
蒋桃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在包厢里吃火锅里,陈莫莫发来视频电话,蒋桃按了接听键,还没说话,就听见陈莫莫一声高昂的生日快乐。
蒋桃道了声谢,又听见陈莫莫问,“你身后那一大束玫瑰花是怎么回事?”
蒋桃回头看了眼,又看了眼坐在她身侧肖随,沉吟片刻道,“一个朋友送的。”
肖随在一侧,低笑着加了句,像是开玩笑话,“将来的男朋友送的。”
陈莫莫随即瞪大眼,不淡定了,“什么情况?你什么时候能跟追求者这么和平的吃一顿饭了?你跟他不会真有戏吧?”
蒋桃正要胡侃逗一逗陈莫莫,却见视频画面里还有林今树在,她到嘴边的话顿时转了个弯,低了点声,“没,就普通朋友。”
林今树是陈莫莫的男友,年前就在交往了,蒋桃还是在过年时候才知道的,知道后又不得不感慨,这世界还真是小,她跟季镜年有那么点渊源,陈莫莫却在没两人牵线的情况下跟季镜年的好友交往了,兜兜转转一个圈。
陈莫莫停了片刻,又道:“要是不错,可以试试交往,蒋桃,都过去大半年了,空窗期够久了,你跟——没可能了,别折磨自己,没意思,人生这么短暂,及时享乐才是真理。”
肖随在一侧,靠着椅子,若有所思。
蒋桃囫囵嗯了声,结束了视频聊天。
于春来也在此时给她发了个生日红包,金额是001元。
蒋桃看的好笑,给她回个【?你家破产了?】
【于春来:都在外面野三个月了吧,什么时候回来?】
蒋桃其实还打算在外面待上半年,她没撒谎,【小半年。】
于春来发来一个找打的表情包,随后又给她补了个生日红包,金额是她平日里地大方程度。
蒋桃道了句谢,于春来说你早点回来就是对我最大的谢意。
她没再回,搁下手机。
肖随给她倒了杯酒,面上懒懒的,并没多问。
蒋桃觉得在这个时间段说明比较好,她想了下措词,低低道:“你也听到了,我对上一段感情投入很多,说余情未了有点矫情,但确实没忘掉,所以你放弃吧。”
肖随手撑着椅子扶手,慢悠悠道:“蒋桃,我追你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是我个人的情感,我这人傻得很,不追求你回馈给我相同的情感,我只是想对你好,想离你近点,所以你心里有谁,我顶多是吃醋羡慕那人,但这丝毫不妨碍我喜欢你,懂了吗?”
她本意是劝退,结果又听到了一通直白表白,蒋桃默然,决定随他去,反正自己也不可能答应他表白。
吃过火锅,肖随将她送回酒店,走时叮嘱她,“最近晚上别出门,想吃什么给我说,我给你送上去,这附近最近不安全。”
蒋桃说行,但心里并没想着麻烦他。
外卖还是照常点,晚上饿了也会点夜宵,下酒店去拿。
如此过了一周,蒋桃在晚上下去拿夜宵,回去时没注意到有人尾随,关门时被人脚卡住门缝,她扭头就见是个三四十岁的猥琐男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蒋桃吓了一跳,果断把夜宵砸了过去,出不去,只能进了客房浴室,把房门反锁后,又试出吃奶力气,把洗手台旁地矮几柜子抵在了门旁。
猥琐男在踹门。
蒋桃冷静地拨打了报警电话后,接警人员说十分钟到,她不知道前台电话是多少,又觉得这十分钟很危险,慌乱浮上心头时,蒋桃脑海里记起一人。
肖随地火锅店就开在酒店九百米外,这个点,他应该还在店里,蒋桃便果断将电话拨了过去。
“肖随,你在店里吗?我这有点事,你能尽快赶到我这里吗?”
蒋桃的声线有点发颤,害怕是肯定的。
肖随没多问,握着手机,没挂断电话,直接跑着过来了酒店。
他来的比警察快,还没到五分钟,蒋桃躲在浴室,就听见酒店房门被人在狠狠踹着,紧接着似乎有工作人员拿卡刷了门,再之后,蒋桃就听见一声重物倒地声。
浴室门被拍了下,肖随的声音,“出来吧,没事了。”
蒋桃把矮几柜子挪开,刚打开门,人就被揉进了怀里,头顶肖随在凶她,“说了让你别下楼拿外卖,想吃什么我给你送,你就不听是吗?”
她被肖随这么抱着,面部压在他胸膛前,他心跳声还很快,像是跑过来还没喘一口气,腰上那只手也楼的紧。
很有安全感的拥抱,是很热烈的感情,蒋桃心浮了浮。
陈莫莫的话在脑子里回放:“要是不错,可以试试交往,蒋桃,都过去大半年了,空窗期够久了,你跟——没可能了,别折磨自己,没意思,人生这么短暂,及时享乐才是真理。”
蒋桃在肖随怀里愣了片刻,直到警察过来,把猥琐男给逮捕走了。
蒋桃跟过去做笔录,肖随也跟着。
做完笔录出来已经夜里两点半。
肖随把她拎到店里,火锅店还在开业,蒋桃坐下时,才发现肖随穿的很单薄,虽然已经立春,但气温仍旧是寒冬腊月的温度。
肖随问她,“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
蒋桃笑了笑,说:“炸□□。”
肖随随即就拎着车钥匙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肖随拎着k家的全家桶摆她跟前,人坐她对面,“吃吧。”
蒋桃戴上手套,吃饱喝足后,肖随收拾残局,起身去丢垃圾时,蒋桃伸手拽住他卫衣衣角,仰着头,神色认真:“肖随,你是个很好的男生,但是真的别把心思放我心上了,我结过婚,虽然离了婚,但我心里一直有他,未来都不知道能不能忘,我不想耽搁你。”
肖随滞了滞,好半晌才撩了一把头发,低低的音,“行,但是朋友还是可以做的吧?”
蒋桃笑着道:“当然可以做朋友。”
几天后,肖随说他妹要去山上露营看星星,问她要不要一同去。
既然说了做朋友,蒋桃也不好再推拒,说行。
晚上住的是帐篷,一人一个帐篷。
到山上时,肖美嘲笑着他哥追不到人,肖随一个暴扣落在肖美头上,肖美躲来躲去,瞧见蒋桃似乎在自拍,她一下窜到蒋桃跟前,热情道:“蒋桃老师,我给你拍吧!”
她眼眸发亮,蒋桃便没拒绝,将手机递给她。
肖美拍摄时,蒋桃依旧比个老式的剪刀头,肖随在按下拍摄键时,突然凑到蒋桃身后,学着她比了个剪刀头。
拍完后,肖美直乐,将手机还给蒋桃,冲她哥做鬼脸,“某人呢,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跟大美人合拍了。”
肖随笑骂她一声,去追人。
蒋桃看着闹腾的两兄妹,笑了会,低头看着手机相册里肖美拍的照片,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还挺好看。
她刚才自拍就是要发盆友圈,眼下有了张图片,她没多想,她发了朋友圈,配了那张照片。
蒋桃:在看星星。
上午收拾东西下山时,微信上挤进来一堆消息。
【于春来:啧,谈了?】
【陈莫莫:!有没有男生清晰点地照片?他在后面好模糊。】
【陈莫莫:快点发我,我现在抓心挠肺地!要正脸照!!!】
……
蒋桃分别给于春来和陈莫莫回复:【不是,一起来露营的朋友。】
陈莫莫不太信,私发给她一条消息:【我不信,你看那男的眼睛没看镜头,都快黏在你脸上了,他跟你绝对有奸情。】
蒋桃懒得再辩解,又觉得她们认为她已交男友,可以对她放点心,便没再解释,也没删那条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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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个上午的功夫,蒋桃的好友列表看到那张照片,都下意识以为她交新男友了。
知晓她跟季镜年那事的朋友也都以为,她要往前走了。
季镜年是从季嘤口中知道的。
简雨柔的待产期就在这一周,肖婉茹过去季镜年家里住着,给简雨柔准备生产所需要的各种东西,这边就只剩下季嘤跟季知为。
他开车接季嘤放学,回到家,给两人做好饭,季嘤抱着自己的小手机坐在沙发上玩,她有自己的微信,很久之前注册地了,是为了跟蒋桃联系。
但这大半年,季镜年叮嘱她不可以烦蒋桃姐姐,季嘤很听话,没给蒋桃发过微信,但是她能看到蒋桃的朋友圈。
季镜年做好饭菜,喊季嘤跟季知为吃饭。
饭桌上,季嘤还在玩手机,季镜年低声,“小嘤,放下手机,乖乖吃饭。”
季嘤就抿着嘴,也不动筷子,没一会眼睛就红了。
季知为在一边问,“怎么哭了?哥哥也没凶你。”
季嘤把手机给季镜年看,“哥哥骗人,你不让我联系桃桃姐是不是因为你跟桃桃姐没在一起了,桃桃姐跟别人在一起了,永远都不会过来看小嘤了是吗?”
季镜年低头,一眼就瞥见手机屏幕上,蒋桃的朋友圈。
一张旁人拍的照片,剪刀手,嘴角微弯,气色很好,很漂亮,后面站了个男人,离她很近,学她比着剪刀手,目光直白地盯着蒋桃看。
季镜年垂下眸,声线依旧平淡,“吃饭。”
季嘤跳下凳子,呜咽着跑进卧室。
季知为去看儿子,他面上情绪很淡,看不出来任何情绪,季知为叹口气,起身去卧室哄季嘤。
餐桌上只有季镜年一个人,他放下碗筷,拿过季嘤的手机,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季知为带着季嘤出来时,餐桌上没人。
抬头四处看了眼,在阳台上看了件季镜年的身影。
他在抽烟,西裤腿边藤桌上的烟灰缸已经存了两个烟头。
烟抽完,季镜年进了客厅,换了鞋子,声线低稳:“爸,我回了。”
他神色淡淡,瞧不出丝毫端倪。仿若阳台烟灰缸里的五个烟头仅仅只是烟瘾犯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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