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可能?”郑毅这个问题让刘宗伟脸上表情微微一凝。
感受到了刘宗伟表情的变化,郑毅的脸上略微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
“那个可能就是,患者得的病并不是结核病。”
就连一旁的何杰都看得出来,在郑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刘宗伟的面色明显就是一沉。
他刘宗伟请郑毅他们来会诊,是来协助解决患者心包积液问题的。
但是现在,患者的心包积液问题还没结局,这个心血管科的医生,居然开始质疑这位患者的诊断。
自己这里可是环海市的结核病医院。
也是环海市里唯一的结核病专科医院。
在结核病的诊断和治疗方面,这里才是环海市里最专业,最权威的地方。
身为环海市结核病医院中的一位病区主任,刘宗伟在结核病的诊断和治疗水平,也是医院里能排得上号的。
可现在,就在他这堂堂的一个病区的主任面前。
居然有一个非本专业的医生,对着自己说,这个板上钉钉的血行散播性肺结核的患者,可能得的病并不是结核。
这是在搞笑吗?
如是想着,刘宗伟的面色也变得异常的不好看。
“郑医生。”毕竟是自己请的人家会诊,本着“来者是客”的态度,刘宗伟还是按住了脾气解释道:
“这位患者的肺ct你也看过了,影像学表现很典型。”
“而且还有结核感染t细胞检测作为补充证据。”
“这些都提示了患者是结核病。”
“理论上说不应该有岔的。”
“刘主任,您说得有道理。”对于刘宗伟的说辞,郑毅还是附和了一声表示接受。
“嗯。”
刘宗伟从鼻子里发出了一道哼声,以为郑毅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打算就此把话题从这个问题上转移。
这样也好,有个台阶下,大家都不至于难堪。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郑毅的语气冷不丁就是一转:
“可是,刘主任。”
“按照您的描述,这位患者是初诊的结核病患者。”
“理论上说,这种患者不应该对抗结核药物耐药。”
“结核病最早的治疗原则就是‘早期、长期、大量、联合用药’。”
“这位患者在接受了规律的抗结核药物治疗之后,现在治疗效果却并不理想。”
“这一点您就不觉得奇怪吗?”
“这点确实少见。”刘宗伟的语气依旧是一副不认同:
“不过你可别忘了。”
“结核这种病,人传人是最主要的传播途径。”
“我们考虑这位患者在被感染结核分枝杆菌的时候,从传染源那里获得的这个菌就是一种耐药菌。”
“我们现在开始给患者进行了多次痰结核分枝杆菌培养,等到培养结果和药敏试验结果出来了之后。”
“自然会知道用什么样的药物对患者更加合适。”
刘宗伟觉得自己解释得已经够明白的了,但是他没想到,郑毅依然没有让呛:
“但是刘主任,”郑毅摇了摇头:
“您想没想过,还有一种可能。”
“就是患者的结核菌培养可能一直培养不出来结果。”
说着,郑毅点开了患者的化验结果:
“我刚刚翻了一下患者的所有检查和检验结果。”
“也只有这两个结果是阳性的,提示了患者可能患有结核病。”
“我看患者从住院开始到现在,做了不下五六次的抗酸杆菌涂片,也没有在患者的痰里找到结核分枝杆菌。”
“而且患者的痰液dna检测也是阴性。”
“所以……”
“郑大夫。”刘宗伟立刻表示否认:“这种情况,我们叫做假阴性。”
“你应该也知道,无论是用抗酸杆菌涂片进行痰找结核菌,还是dna培养,本身假阴性率都很高。”
“这对于患者来说是一个正常的现象。”
“虽然说痰培养的结果假阴性率很高,但是只要培养的次数足够多,肯定还是会有阳性的结果出现的。”
“刘主任。”郑毅依旧在坚持:
“痰培养阴性不一定都是假阴性。”
“也有可能是因为痰里根本就没有结核分枝杆菌。”
“那就是真阴性。”
“这不可能。”刘宗伟的语气明显开始不悦了:
“肺结核可是传染病,以我们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
看着刘宗伟气得脸色都开始要涨红了,何杰难得地叹了口气。
自己居然有一天会沦落到当郑毅的和事佬。
“郑总。”何杰伸手拽了拽郑毅:
“你要不别和刘主任在这硬犟了。”
“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地方,不是在咱们胸痛中心。”
“而且在结核病治疗方面,人家才是专业的。”
看见拼命对自己使眼色的何杰,郑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刘主任的水平确实很高,但是郑毅刚才在借着《心脏主动脉疾病诊断学》里的信息,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患者是心包炎没错、心包积液也没错。
但是前缀上,都不应该是“结核”这两个字。
“刘主任,您说的确实有道理。”郑毅客气了一句,语气依旧坚持:
“可是,具备这些表现的病,可不是只有结核病这一种病。”
“那你想怎么办?”刘宗伟看到郑毅还在犟,语气也变得有点不耐烦了。
作为一个名医生,刘宗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外行指导内行的行为。
自己是要对患者负责的。
虽然大家都是医务人员,但是你一个心血管科的医生凭什么在结核这方面对自己指手画脚。
要是听你的,给患者一顿瞎折腾,然后折腾错了。
那遭殃的还不是患者?
而且,刘宗伟并不认为自己会错。
“刘主任。”察觉到了刘宗伟语气的不快,郑毅开始斟酌起了用词:
“您请我们过来是来协助解决患者心包积液这个问题的。”
“我和何大夫一会儿就去给患者进行心包穿刺置管。”
“但是我想麻烦您,给患者的心包积液额外做两次培养。”
“一次做结核菌培养。”
“另一次做分枝杆菌培养。”
“分枝杆菌培养?”听着郑毅的话,刘宗伟的语气已是有了几分质问的味道:
“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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