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妍的效率很高，很快收拾出一间空房，柯戎换下被弄脏的衣服，仍是一身黑衣。
在府中等待实在无趣，我决定先去东街逛逛，露妍不放心我一人前往，派了数位暗卫随行，又为我蒙上面纱，一阵唠叨。
其实现在出行确实不太明智，宫里的马车昨天才进公主府，今天又扔出去一个管家，多少眼线都盯着公主府。
但这与我无关，在幻境中惹出的所有麻烦都不敌我杀死柯戎重要。
–东街
我带着柯戎从偏门出了公主府，一路步行至东街。街上已摆放了不少花灯，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如此热闹的人间，难免好奇，但碍于柯戎在一旁，我也只是随便看看。
柯戎从前应该也没有见过如此场面的机会，但他却表现的很冷漠。
“你不喜欢这些吗？”我将疑惑问出口。
他转过头直视我，“能活下去就心满意足了，公主会喜欢普通百姓的东西吗？”
我点了点头，“为什么不呢？这些物件做的精美，自然会喜欢，人没有高低贵贱，百姓和皇室只是命运不同。”
他转过头不再言语，我们沉默着走在街上，我不明白该说些什么，他也明显不想多说。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各式各样的灯中燃起亮光，点燃了整片天空，我有些累了，脚步变得沉重。
不远处是一处湖泊，河边有很多人在放河灯，柯戎停下脚步，“要看看这个吗？”我点了点头，他带着我走向一个生意还不错的摊子，摊主吆喝着，“卖河灯咯，精美漂亮的河灯，保证您的愿望都能实现……”
“你买一个吧。”我把钱袋给他，他挑了两只很普通的荷花灯，付了钱，他递了一只给我。
“我没有什么愿望。”我接过河灯，看着他被满天灯火照亮的双眼。
“公主是没有什么实现不了的愿望，就当放着玩吧。”我没再言语，拿着荷花灯走到了河边。
他先蹲下身，将河灯放入了水中，灯火摇曳，我看见他闭上双眼，一脸虔诚，可惜，上天是不会保佑他的，他现在依靠的神仙，只想杀了他。
我学着他的模样放出了河灯，也闭上眼，倘若真的灵验，只求被他虐杀的生灵能助我早日杀死柯戎，给天下苍生一个交代。
我睁开眼，被河上的灯光闪了一下，一道身影倒向刚被放出的河灯，有人落水了。
“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家孩子啊……”一个妇人焦急地呼喊着。
一旁已有一个年轻人跳了下去，在周围阵阵惊呼中，落水的小孩很快被抱了上来，妇人直直地向年轻人跪了下去，“谢谢恩人啊，谢谢您救了我家孩子……”
妇人说着便搂着孩子要磕头，年轻人急忙扶住她，妇人红着眼眶，说什么也要把钱塞给年轻人，“恩人救了我孩子的命，您要什么我都给……”
要他死。
我心中浮现出这个想法，用感激之情杀了柯戎倒是不错的选择，我给了他比从前好过百倍的生活，给他特权，给这个从前没人看得起的乞丐尊重，要怎样做，他的感激会发展到为我而死也不犹豫……
我猛然回过神，妇人还在人群中跪着，柯戎怔怔地，我才想起，刚刚被打翻的河灯是柯戎的。
“再买一个吧。”
他摇了摇头，“不必强求。”
“没事的，我祝你的愿望都能实现。”
他侧过头，眼里有比满天灯火还闪耀的东西。
“谢谢。”
黑夜里有烟花绽开，巨大的声响盖住了他的声音。
我们在烟花声里走回了公主府。后来我总是忆起那一夜的璀璨，那是我们，我和他，第一次一起看烟火，往后的那么多年，我们走过许多许多，再没看过那么漂亮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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