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缨翻了个白眼,把手包丢在榻榻米上,大大咧咧的坐了下去。

    “早知道是你,我就不来了,今天上午肚子疼死了。”

    “你来大姨妈了?”,张博原本坐的笔挺,一身西装整肃。但见到来人是南缨,就扯松了领带,立马换上了吊儿郎当的神情。

    “嗯”,南缨无力地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去夹生鱼片。

    “诶诶!别吃!”,张博一把打开她的筷子,叫来服务员,加了道热腾腾的日式寿喜锅。

    南缨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说:“谢了,妇女之友。”

    张博横了她一眼,又爆了句脏话。问她:“诶,你不知道是我啊?你相亲怎么连名字都不问啊!”

    “你还好意思说……”,南缨捧着茶杯,半趴在桌子上,“我姐跟我说的是——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张博……我怎么知道是网瘾少年张博啊!你这名字,都烂大街了……”

    “唉……”,张博也垮下了肩膀,无奈地说:“我二舅妈跟我说,是个留学回来的ssnancy,人美歌甜性格好……鬼知道是你啊!”

    得了,原来是一场乌龙!

    张博跟南缨,本就是发小儿,从一年级开始一起玩泥巴的那种。可惜他们的家长,都记不住他们这些狐朋狗友的名字,所以闹了出阴差阳错……

    要论起门当户对,张博和南缨还挺般配的。两人站在一起,看起来也是郎才女貌,登对得很。

    被逼婚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张博还跟她说过,要不俩人凑合凑合过得了……

    但南缨深知他的秉性,一想到要跟他绑在一起,就忍不住浑身恶寒。而张博后来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南缨这孩子也挺不靠谱的,很容易把他家给拆了。于是俩人一拍即散,就默默的忘了这茬,接着当个酒肉朋友。

    他们这拨人,在陌生人面前都装得人五人六的。到了自己人跟前,就一秒打回原形。

    南缨每回见张博,他都是穿一身黑t大裤衩,毫无形象的在椅子上抖腿。但今儿个为了相亲,他居然穿了身高定西服,深蓝外套、墨蓝的衬衫,看起来精神抖擞,帅气极了。

    南缨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圈,问他:

    “这衣服不错啊,哪儿定的?”

    “你要干嘛?”,张博立刻双手抱胸,拽着衣襟,一脸警惕的望着她。

    “行了,没想扒你衣服!”,南缨瞪了过去,“就是觉着挺好看的,想给我朋友定一身儿。”

    张博狐疑地看着她:“你的朋友?你的朋友不都是我的朋友吗……谁呀?你看上哪孙子了呀?”

    “嗯……”,南缨踌躇了一下,转了转眼珠,说道:“不是圈儿里的,就是一个普通朋友。”

    “谁信你!满嘴跑火车的主儿……你是不是看上哪个小白脸了?这么上赶着去倒贴啊。”

    “张博你不说话能死么!”

    南缨扔了个毛巾过去,恶狠狠的说:“你追那个网络主播的视频,在网上可还传得如火如荼呢!都这样了,人家都不鸟你。你说谁倒贴啊?”

    张博见她动怒了,就笑嘻嘻地凑过来,讨好的替她捶了两下肩膀:

    “别生气呀,我请你泡温泉去呀。”

    南缨差点儿被噎住,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泡温泉?你要让我血漫温泉?”

    “不是!谁让你下池子了!”,张博笑得一脸邪气,“昨儿个,东哥跟我说,温泉新来了一批姑娘,都是高材生来兼职的!你不想去看看?”

    南缨无语,看来张博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出国前那个事事好奇的少女上……

    “我是女的,不去。”

    “你不是特爱凑热闹吗?上回还非拉着小姑娘画画,差点儿被人当神经病。”

    “哎呀呀,我肚子又疼了!你慢慢吃啊……”,南缨拍开他的爪子,踩着高跟鞋溜得飞快。

    张博也没去追,饭搭子跑了,再打电话叫一个就是了。

    但南缨没有想到,到了第二天中午,张博这厮居然跟白夭一起出现了……

    电视台闲人勿入,从大门口到大楼里,一共得过三道关卡、查三遍证件。南缨想进去,都得等着白夭出来,帮她办张访客证。

    可现在,白夭一脸无辜的冲她摊手,后面的张博举着访客证,笑得像个二傻子。

    “这不怪我啊,他非要进来参观参观。”白夭说完,在南缨耳边小声问道:“他是不是知道苏连长的事儿了?怎么非要过来凑热闹啊。”

    “我没跟他说呀。”,南缨皱了皱眉。

    张博举起双手,冲她挥了挥,大笑着说:“你天天来电视台蹭午饭,哥儿几个都知道了,派我来探探底!今天咱们一起吃啊,南缨你帮我刷饭卡啊!”

    白夭没说话,其实,那饭卡是她的……

    完了……南缨心想,她苦心塑造的阳光女青年形象,就要被这货毁了……

    电视台的职工们觉得很奇怪,最近怎么老有人,对武警用餐区那么热衷?虽说坐在那里,也不违反规章制度……

    但一堆穿着军装的武警官兵里,混进去三个穿着帽衫的,怎么看怎么像卧底啊!

    而此刻,南缨、苏黎、白夭、张博,这四个本不该出现在一张餐桌上的人,竟离奇的坐在了一起。

    南缨昨天说好要找苏黎吃午饭,不想临时爽约。而白夭生怕张博砸场子,于是亦步亦趋的过来监视他。

    一时大家各怀心思,埋头苦吃……

    张博咽下嘴里的白菜,瞅瞅前方、又瞅瞅身旁,开口道:

    “缨子啊……”

    那个‘啊’字还没说完,他就被白夭狠狠踹了一脚,表情狰狞的闭上了嘴。

    苏黎发现了桌下的动静儿,憋着笑,却没能藏住发亮的眼神。

    见此,南缨连饭都不吃了,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眼睛,拼命打量!苏黎不为所动,该吃吃该喝喝,姿态从容。

    白夭却有些看不下去了,南缨那眼神儿太像要吃人了!这要换个心理素质差点儿的,都得被吓跑了……

    她轻咳一声,给南缨夹了一筷子菜:“缨缨啊,你尝下这个辣子鸡丁……”

    “不吃,忙着呢。”

    白夭一口老血闷在了喉咙里,对面的张博笑得前仰后合,险些从椅子上翻下去。

    白夭强忍着捏死她的冲动,又夹了一筷子菜,咬牙切齿的说:“再忙……也得吃饭哈。”

    “哎呀,我一天就能看见他半个小时,你别影响我创作。”

    “吃着饭呢,你创作什么呢?!”,白夭忍不住了,使劲儿掐了下她的腰!

    白夭的心在滴血,天天惨绝人寰的加班就算了,好不容易午休一会儿,还得对付两个缺心眼儿的闺蜜……其实南缨不说话的时候挺勾人的,尤其是那种清冷的气质,仿佛周身都绕着仙气。

    但一说话就破功了啊!

    “苏连长,你别介意啊。我家缨缨太用功了,有时候走在路上都会出神,在想她的艺术创作呢。你别看她现在盯着你,其实她盯得不是你……”

    苏黎轻轻笑了一下,说:“可是……她盯得好像就是我。”

    白夭一本正经的说:“怎么会呢。她是在透过现象看本质,揣摩您那颗热血军魂。”

    “是吗?”,苏黎微微往前探身,轻声问南缨:“南同志,您揣摩得怎么样了?我吃完了,先走了。”

    南缨正想得出神,冷不丁的看到一张脸不断放大。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近在咫尺!她吓得往后避了避,掩饰般的眨眨眼睛,微笑道:

    “上次的事情,还没好好感谢您。您什么时候有空?我请您吃个便饭吧。”

    “抱歉,执勤期间,不便外出。”

    “嗯”,南缨本也没抱期待,又问道:“你们有假期吗?我的工作室要开业了,就在旁边的艺术园区,走路五分钟就到。有空的话,欢迎来坐坐。”

    问话一事,有时看的不是怎么问,主要看问的时间是否巧妙。

    就像现在,吴团刚好端着空盘子从旁边走过,耳朵灵敏的听到了声音,就利索的插了句嘴:

    “我们连长有假啊,他要休一个月的探亲假呢。”

    “哦……”,三个穿着帽衫的人齐齐点头,意味深长……

    苏黎看向团子的眼光,也颇有些意味深长。他勾了勾嘴角,而后亲切的搭着团子的肩膀,一起往餐具回收处走去。

    “团子,上回教的军体拳,你还有几个动作不规范。下午找个时间,我再给你演示演示。”

    “连长,我……”

    “不用谢了,跟我还客气什么。”

    吴团哭丧着脸,答了个“是”……

    ……

    待到苏黎他们走远了,张博推开面前的餐盘,不耐烦的说道:

    “诶诶,你们看见他的军衔了吗?就是个上尉,还没到校级呢!就这样的,好像没多少工资吧?”

    南缨和白夭,却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上尉?”

    “卧槽……”,张博敲了敲桌子,“你俩连肩章都不会看啊?南缨,不是哥们儿非要坏你事,但这小子不行啊,你家里那关过不去!别的不说了,你看看自己今天背的包,够他几个月的工资了吧?”

    南缨不以为意,低着头说:“我就是想跟他做朋友……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我呢。”

    “你挺好的呀,他凭什么看不上你?”

    “那你说,我哪儿好了?”

    “呃……”,张博挠挠头发,撇着嘴答道:“长得好看,算吗?”

    南缨默默的抬头,看了眼一旁的白夭。论颜值,白夭长得小巧玲珑,一双大眼睛如小鹿乱撞、灵动十足。看苏黎的个性,应该更喜欢这种小鸟依人型吧……

    白夭被她盯得浑身起毛,无辜的举起了双手:“别看我啊!我可名花有主了……”

    话音刚落,张博就从鼻子里嗤了一声:“就那款小鲜肉,跟你就是玩玩儿,你还当真了……”

    “张博你给我闭嘴!至少他洁身自好,比你靠谱多了!”

    “洁身自好?我看是对你没‘性’趣吧……”

    “你……”

    南缨打断他们,站了起来:“好了,别吵了。今天的话题到此为止了,我还要去工作室看看装修进度呢。张博你也赶紧撤,别影响她上班。”

    张博却瘫在了椅子上,目光从下而上,充满讽刺的打量着她:

    “南缨,你在逃避问题。”

    那目光像带了刺,直直的扎进了南缨的眼睛里!她浑身一个激灵,仓皇间,好像从他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样清晰,那样的……颓废……

    锋利的口舌,是爪牙;完美的衣着,是铠甲……而剥去这些呢?没有了精心打造的外壳做伪装,她就像是一团腐肉,黑暗糜烂,令人作呕……

    不是没想过改变,但不被祝福的孩子,从出生就注定了一个‘颓’字。她挣扎着想往阳光处生长,却一次次的被打回原形,最后认命的自暴自弃了。

    其实,就连看似不正经的张博,也有过一心一意的青葱岁月。但家族的大网,却将他割得体无完肤。

    而南缨的家庭,比张家还要复杂交错,就是个深不见底的旋涡,从里到外只透着两个字——

    利益。

    此刻,南缨忽然有些失态的转身,匆匆的跑开了。

    张博坐在后面,脸色冷峻,失望的摇了摇头。他说话虽然毫不客气,但打心眼儿里,还是希望南缨能少走些弯路的。他们这些人呀,都只是看似光鲜罢了,一旦选错了道儿,那就是层层险阻,就此万劫不复。

    而南缨已经栽了不少跟头,却还是这么的,执迷不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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