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进去的那是什么人啊?”身后的门一锁上,充满疑惑的佐藤和高木忙不迭地问。
目暮警官的胡子抖了抖,正想张嘴搪塞过去,抬头左右一看,两边是求知欲满满的两张脸,他做刑警几十年了,太清楚这些年轻人的好奇心能造成多么恐怖的行动力。
“这事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机密。”两人跟着目暮警官走进他的办公室,“只是不知道的话对你们俩都好……”
话说完,两人依旧留在原地。
目暮十三叹气,“坐吧。”
他关上门,端起马克杯,走向窗前。
黑夜中见不得一丝月光,雨还在下,天空像是在往下淋墨一样。
他轻轻吹开一梗茶叶:
“你们,听说过诅咒吗?”
……
平井没说话。
男人也不着急,手臂一伸,椅子转了个个儿,他长腿一迈,跨坐于椅子上,双手交叠在椅背上,削尖的下巴枕在自己的手背上,灼灼目光穿透黢黑的镜片,直勾勾地戳向平井。
平井对这目光坦然自若,甚至多吃了两口年糕。
“好吃嘛?”男人语气里带着股莫名的亲昵,像是在和朋友聊天,自来熟的属性显露无疑,“我回去给我的学生带几份。”
“不好吃。”平井瞥他一眼,直觉告诉他如果不回答这个问题,面前的男人会像复读机一样接着问下去,“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口香糖。”
他说着,又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塞进去一口。
“可我看你吃,就觉得很有食欲。”男人的声音懒懒散散的,和他的身体一样,软趴趴地挂在椅子上。突然,他倾过身来,探着脑袋凑到平井面前,很“认真”地端详碗上的小字。
“哦,是这家店,这个点儿还开门啊?”
他像是沉吟了片刻,实际上思考的时间大概连一秒都不到。
“说起来,我从八点忙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点东西呢。”
平井的脑海如幻灯片一样回放起刚才出门看到的钟表画面,从他出去“上厕所”到现在,过去了半个小时。
也就是说,现在也才十点多。
“顺便买一份芝士柠檬挞?”男人自顾自地说,下一秒,整个人如同湮灭在空气中,骤然消失。
早在看到那具尸体时,平井就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着一种,类似于自己穿越前所见过的,名叫异能力的超常规力量。
可当这种颠覆常识的能力实实在在展露在自己面前时,他还是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啪——”桌上突然多了一份吃食。
不等平井再多思考一会儿,男人就像他当初消失时一样,如同一缕幽魂般再次出现。
整个警局除了平井,甚至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离开。
男人转过椅子,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熟练地扯开袋子——
冒着热气的红豆年糕汤露出。
“啊呜。”男人张嘴咬住一块年糕,像是吐出一截雪白的舌头,玩心很大地把年糕拉成长条,“味道有点淡,不够甜。对了,年糕还是热的好吃,你要尝尝我这份儿吗?”
平井吸吸鼻子,忍了又忍,把手里的碗放到桌上,不吃了。
“不要。
“你应该有话要问我吧?我们能不能快点开始,我想回家睡觉。”
“呦。”那人嘴角含笑,“这么笃定我会放你走?”
他的主语是“我”而不是“我们”。
平井瞬间反应过来,这个世界的警察系统与超能力势力的关系,实际上是不对等的。
也或许说,面前这个人的权力要比自己想象的大得多,他一个人便可以代表一方的势力。
不论哪个世界,什么场合,能够拥有类似“瞬移”这种可攻可逃的能力的人,怎么样也不会只是个小喽啰的。
“那好吧。”明明是在配合对方工作,那人却一副不情不愿、不太配合的样子,“自我介绍一下。”
“什么?”
“自我介绍啊,高中第一次去班里的时候老师应该叫你们做过吧?需要我来做个示范吗?”对方兴致勃勃,很想尝试一下。
“不需要。”平井撇了撇嘴,他一点也不想知道面前男人的任何信息,完全不希望他今后的人生两人还会有什么交集。
但无奈的是,他只要睁眼看到这人,从眼睛摄取到的画面就会飞速传递给神经,大脑源源不断地接纳信息,已经把对方从头到脚分析了个遍。
“平井,男。”
“还有呢?”
“没了。”
“兴趣爱好,喜欢吃点什么?”
“兴趣没有,爱好回家睡觉。”
“噗——”被平井赌气的话惹笑,男人忍不住弯了嘴角,“好吧好吧,那我们来聊聊——”
轻佻的声线压低,吃完的空碗被推开。
男人上半身向后仰去,倚在靠背上,左腿交叠在右膝上,脚尖在空中翘了翘。
他慢慢地交叉双手,那股无形的压力又回来了。
“你看到那些东西了?”
平井:“如果你说的是杀死那位受害者的不明凶手的话,我没看见。”
“哦?”男人伸出手,手很大,筋骨匀称,指节纤细,和他的身高相称。
他在平井眼前晃晃,“你看不见?”
“你才看不见。“平井没忍住,反驳道,”完全不透光的墨镜,除了盲人,我第一次见视力正常的人戴这玩意儿,你的能力不仅能够瞬移,隔绝外界,还拥有火x忍者里的日向家族的白眼,三百六十度环绕视野,自带透视?”
“bingo!猜对了。”男人鼓掌,“但是很遗憾,没有五条老师的奖励——毕竟你又不是我的学生。”
“聊聊吧,你今天在遇到那具尸体,有看到花泽女士去过哪里,或者见过什么人嘛吗?”
“那位女士并不是心血来潮,才想到去那个地方的。”平井开口了,主角却不是他自己,“她是有约,为了去见一个人,才会遇到那种东西……”
“咒灵?”对方接话。
“你们把那种异常的存在叫做咒灵吗?”平井问。
“或者用你方便理解的东西来说,你知道诅咒吗?”
平井沉默一秒,伸出食指在桌上划过一个圆,严肃抬头,“画个圈圈诅咒你的那种?”
“哈哈哈哈哈哈,对,这也算是。”男人笑道,“诅咒是一种现象,咒灵严格来说是诅咒的一种,当人体内的负面情绪逐渐积累成形,便成了咒灵。”
他敲敲桌子,“说回案件,据我所知,下泽那片街道因为规划改建问题,基本不会有人去那儿,如果说花泽女士如你所说,是为了去见一个人,那么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平井并不意外他的怀疑,若说起原因,其实他本人也并不是很清楚,“遛弯儿。”他抬眼,微挑的眼尾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只猫。
“你接受这个回答吗?”
”……“男人略垂下头,也就是此刻,平井才终于得见其全貌,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透露出一股非人般的完美像是上天精心雕刻的艺术品,他眨眨眼,扯了扯嘴角,就像是在纵容平井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好啊,我接受。”
平井看向他,又看了看斜上角早已关闭的监视器,“反正今天发生的一切,在你获得所有信息,出了这扇门之后,都会被抹消吧?你们清除人记忆的方法是什么?是像黑衣人电影里的那个记忆消除笔吗?哦——那你戴墨镜我倒是觉得情有可原了。”
“哎,你这个提议很好啊!”男人一锤掌心,“回去问问伊地织以后对待普通人能不能换成这个方法,用咒术什么的也太老套了。”
平井总觉得伊地织这名字听上去就是个大冤种,“那好,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也请你们……”
他用眼神询问男人。
“咒术师。”男人偏偏也读懂了。
“也请你们咒术师界稍微给点力,请务必把我的记忆清除的干净一点,我可不想再遭遇这样的事情,再回忆起这种事了。”
普通而平静的人生就已经足够了。
“好。”
———————
“平井。”
佐藤美和子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列列信息发呆。
平井这名字并不算少见,单单只有一个姓,就算根据性别,再按照年龄的范围划分一下搜索范围,仍然有好几页的名单才能筛选出来。
女人叹了口气,认命的握上鼠标,一行一行点过去。
“佐藤桑,还不走?”几个同事拎着伞打招呼,调笑道,“今晚和高木君加班?”
“不了。”佐藤的声音从电脑屏幕后面传过来,“我们这儿还有点事没忙完,你们先走吧。”
信息的筛选仍在继续。
佐藤时不时起身活动两下,眼睛死死盯着一直没有打开过的审讯室大门。
墙上的钟显示0:00。
依旧没有动静。
佐藤又看了几十条消息,目光从各种平井上掠过,她打了个哈欠,又麻木地点开新的窗口,就在这时,页面中缓缓加载出的照片让他发出一声惊呼。
“我找见了!高木——”
险些睡着的高木精神一振,从座椅上弹起来,凑过脸来看,“太好了佐藤警官!”
可是很快,他们脸上的喜悦就消失了。
界面上的信息很简单,整个信息栏甚至可以用干净来形容,要不是照片上板着脸的小鬼和审讯室里那位长得一模一样,佐藤真的不敢相信这是那个近乎撒娇似的要求吃红豆年糕汤,又用幼稚极了的方法替她解围的少年。
一个人的前半生,浓缩成短短的几行字。
“平井乱步,十六岁,六岁时父母双亡,由姨妈领养。九岁因姨妈一家三口全部遇害,后交由国家福利机构收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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