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巨木博物馆赶往独龙秉烛寺,我来得匆忙,并未做好万全的准备。所以,在曼陀罗花的蛊惑之下,险些重蹈杜仲的覆辙,与死神擦肩而过。
既然已经死过一次,那么,我的思想极度冷静,不再浮躁,就像大雪山上千年不化的永冻寒冰一样。
我命令老张,迅速找到一条平安登顶的路线,我要在四十八小时内登顶。
“老张,只有‘一览众山小’,才能真正了解大雪山,做出最正确的抉择。”
老张有些吃惊,迟迟没有回应,最终才嗫嚅着提问:“叶先生,马林先生说过,我们的目标是独龙秉烛寺。如果这里都挖掘不出秘密,登顶有什么用?只是在浪费时间……如果你想一览大雪山全貌,我这里准备了十六飞翼的最新型号航拍机,配备超高清稳定镜头,能够拍到最精细的画面,续航达到八小时以上……”
他的说法没错,但却浮于表面。
航拍机能够拍到视频,却无法取代一个人登临绝顶的最深感悟。
过去老张听从马林的命令,是因为马林直接给他签署支票,看在钱的份上,他才会尽心尽力地工作。
我知道这个关键,所以在老张犹豫的时候,取出支票本,写了一张二百万的支票给他。
老张的态度立刻转变,马上打电话去安排。
我很难向老张解释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登上山顶,俯瞰包括独龙秉烛寺在内的一切景物。
此前我就知道,大雪山南北黑白对弈,天地山川都是一局棋,这是上古奇观,很多探险家都记录在自己的探险日志里。
华夏最著名的徐霞客也详细地解说过此事,可是年代久远,已经被很多人遗忘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老张的效率很高,三个小时内安排好了一切。
“叶先生,这条线路无比安全,是我经过反复比较之后选定的,我带着六个人,亲自保护你,能够登上视角最好的最高峰。根据天气预报,四十八小时之内气候状况良好,没有任何自然危险,但我们必须快上快下,希望你的体力能够跟得上。”
我检查老张的装备,又增添了高倍望远镜和视频拍摄设备,当然,还吩咐他随身携带航拍机,只有准备妥当,才能不虚此行。
第二天上午九点,我们正式开始登山。
老张果然没有食言,选择的这条道路相对平坦,衔接度很高,并不需要悬空攀登。
更重要的是,他带的这些人个个经验丰富,身手矫健,以最快速度协助我前进,大约在九个小时之后,到达了登临绝顶之前的大本营。
通常情况下,登山者到了这里体力耗尽,必须原地扎下帐篷,休息一夜之后,一口气登顶,然后返回。
现在是登山的淡季,大本营这边除了我们,只剩下另一支队伍,应该是来自大雪山西北方的山区小国。
从他们的衣着和装备就知道,是一支专业的登山队。
安营扎寨之后,我带着望远镜和三角架到了营地的最南边缘,向寺庙方向观测。
单纯目测,寺庙已经变成了一个拳头大的黑点,但是在望远镜里,即便是寺庙院子里的石雕,都看得清清楚楚。
站在这个角度,寺庙就像是凡间和仙界之间的分割点,凡人到那里止步不前,只是有祈求成仙的人才会继续向上。
当初秦成沛和杜仲到了寺庙,见到了烂柯棋局和神仙姐姐,立刻返回巨木博物馆,就证明他们得到了崭新的消息,根本不用登顶,大雪山之行就非常满足。
我至今怀疑,秦成沛会不会因为高山反应出现了幻听、幻视,才会返回,如果那样,我们对他的探究就全白费了。
老张悄悄地跟过来,站在我的身边。
他的腰带上挂着一把长刀,只有这种暴力十足的武器,才能震慑敌人,保护朋友。
“叶先生,在这里观察发现不了什么,我带着很多人登顶,他们也希望从神仙的角度俯瞰凡间,洞察人生的真谛,但到了最后,他们只不过是在大雪山绝顶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就匆匆下去,根本不可能获得顿悟。只有大雪山当地的人,一步一磕头,成年累月攀登大雪山,把自己的生命和财富全都献给这块土地,才能够得到上天的启迪,进入最好的轮回。普通人蜻蜓点水一样,来过又离开,没有任何作用。”
老张并不是鲁莽的武夫,很多时候粗中带细,这大概也是马林看中他的主要原因。
我把望远镜交给他,让他也观察一下。
其实我已经感受到,一个凡人到达世界的最高点,就一定会产生不一样的感受。平民向皇帝跪拜,皇帝俯瞰九州,那么皇帝不仅仅是在空间上掌控一切,甚至能够洞察时间的一切奥秘。
我相信明天登顶之后,对于发生在北方邦的所有事情都会有所掌握,甚至可能豁然开朗,知道秦成沛究竟去了哪里?
老张握着望远镜,向四周观察了几分钟,悻悻然放下,无奈地告诉我:“什么都发现不了,跟过去没什么两样,我刚刚搭帐篷的时候,几个手下都说,就算是明天登顶也没什么意思,但叶先生很大方,让我们无比感激,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随时可以安排。”
老张这种人是可以用钱收买的,但寺庙里那些修行者却个个视金钱如粪土,把自己的修行看得比生命更重要。
当晚入睡的时候,老张安排他的手下,把我围在中央,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的安全。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凌晨,我从熟睡中猛地醒来,觉察到外面的世界似乎发生了改变。
我悄悄起身,走出帐篷。
果然,晴空万里,流星闪烁,一场璀璨无比的流星雨正从夜空划过,从东南向西北,至少有几百颗,闪闪烁烁,风驰电掣。
在城市里观看流星雨是常有的事,但从来没有人登上大雪山绝顶,又正好遇到流星雨。
我仰面看着,来不及许愿,只是默默欣赏大自然的美丽之处。
猛然间,背后有人用手枪顶住了我,低声吩咐:“不要转身,跟我走,千万不要耍花样,我随时都会开枪。”
那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但此刻我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按照对方的吩咐继续向前。
很快,我就到了悬崖边,对方的命令更加冷酷:“继续走,不要停下来,现在就是接受一切的时候,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惹了不该惹的人,踏入了不该踏入的领域,只有死才是最好的结局,现在就跳下去,让这个世界恢复本来的模样……”
我突然明白,背后持枪的人应该是神偷简单的手下,过去在巨木博物馆,我们曾经见过面,我也听过他的声音。但是,我跟简单之间并非敌人,而是朋友和伙伴,共同经历过很多事,也了解她的前世今生。
“抱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你是简单的人,我听得出来,她不可能下令杀我,对不对?你最好弄清楚我和简单之间的关系,不然的话你就有麻烦了。”
我希望对方知难而退,可是那个人的声音毫无缓和的余地:“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就更应该死!知道别人的秘密不是件好事,希望下一个轮回,你能够记住这个教训,本来我还有一丝怜悯,现在更不可能留下你这条命了……”
他用枪口在我后背用力点了两下,这是普通杀手的动作,当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掌控了另外一个人的命运,就会失去应有的警惕,做出这些无效动作。
我等的就是他的这种走神时刻,当他的枪口点到第三次,我猛地翻身,一拳击中了他的右侧软肋……
“啪啪”两声,他的肋骨断了两条,手指无力扣动扳机。
就在这一瞬间,我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夺下了那把手枪,毫不犹豫挥动枪柄,砸在他的脸颊上。
噗嗤一声,这一次他的颧骨粉碎性骨折,剧痛之下,根本无法向我攻击。
真正的高手过招,胜负只在须臾之间,我根本不想给对方生还的机会,他这样做一定是瞒着简单,等于是神偷集团的叛徒。
我把他拖到旁边的石头后面,向四周观察,没有其他敌人,才放下心来。
在这里,任何疏忽都有可能丧命,我和他都是如此。
我把枪口顶在他的脖子上,这把手枪装了消声器,在这里开枪,山上的风声能够掩盖枪声,然后把尸体扔到悬崖 /> 这是一个面目普通的中年人,如果不是我天生具有超强的记忆力,肯定无法记住这张脸和他的声音。
作为神偷集团的一份子,这些人最大的特色就是不会引起民众的注意,动手之后迅速撤离,不留痕迹。
“告诉我,怎么会在这里相遇?我从独龙秉烛寺上来,没有触犯任何人的利益,为何突然动了杀心?”
中年人龇牙咧嘴,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但我需要答案,绝对不会容他抵赖。
“我们想独占秘密,不让……任何人插手,不管你是谁,只要挡我们的路就得死!我知道你想登顶,登顶是为了洞察大雪山的秘密,我们是敌人,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现在打死我吧,技不如人,未能完成任务,死了也没什么可惜……”
中年人很嘴硬,但我没有一定要杀他的理由,相反,如果他向我坦白,我就可以稍稍退一步,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饶他一命。
“谁派你来的?如果是简单,那就太可笑了,我相信你一定是双面人物,虽然是神偷集团的人,表面上受简单指挥,实际却是另有东家,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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