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既然面对分歧点,那么只有入局者最明白,与自己利益相关的是谁?究竟怎么做,才能收获最伟大后果?
“前辈,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红尘俗世一个迷途小书童。不管你在这石屋内修炼的是什么,都请告诉我,究竟如何才能找到秦成沛?”
我拨开了所有迷雾,直接面对唯一悬念。
老僧的脸色渐渐沉下去,瘦削的那半边脸不停地颤抖。
“我们到独龙秉烛寺,不是为了猜谜语,而是为了解决实际问题。前辈,如果没有其它利害关系,就请给我这个答案吧?”
我越来越相信,只有忘掉自我,才更能实现自我价值。
既然我们所有的奔走都是为了秦成沛,那么任何时候都把这个问题摆在第一位,就不会陷入迷茫当中,跟这个问题无关的全都抛开,这就是我的观点,只有执着才能成功。
最终,僧人给出了答案:“你们以为有些失踪是一场灾难,其实很多人正在享受灾难,远离红尘琐事,关于人间的修行,谁都不知道哪里是尽头,哪里是开始,所以说赶紧离开吧,你们根本不知道修行者的世界原则,免得打扰他们。”
他说的这一切以前我也想过,但是身在现实世界当中,我们还是有统一的标准,那就是必需找到秦成沛,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们必须给世界一个交代,也给我们自己一个圆满的结果。”
那个僧人突然发怒:“告诉你吧,既然到了大雪山,就要遵从大雪山的规则,你们根本不了解这个白色的世界究竟有什么样的行为准则?你反复说你们寻找秦成沛,是为了让大家安心,也是为了给这件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但仔细想想,扪心自问,你们到底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
僧人的每一个问题都如同醍醐灌顶,让我觉得脸颊发烧,就好像一个无知的学生,面对老师的提问,不知不觉越来越恐慌,可是我们无法逃避,必须面对,而且要用人类的语言给出一个答案,绝对不能故弄玄虚。
我已经决定,既然无法从僧人这里得到答案,那就只能离开。
经过三个石屋,我觉得自己似乎领悟到什么。
从红尘俗世当中突然跳出来,看着这些修行者,似乎就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种活法,有些人最终达到精神的永生,令人羡慕,但实际上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如果没有长年累月的大雪山顿悟,又怎么可能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我准备离开这间屋子,那个僧人突然又问了一个问题:“世间万事万物都离不开一个苦字,你们以为的苦是不是修行者的苦?你们认为的爱情是不是修行者追逐的一切?秦成沛要的是什么?你有没有替他想过?或许不是神仙姐姐,而是其他的一个更高的虚幻目标,年轻人,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已经洞察了一切,了解所有人的需求,那恰恰错了,那样只会遮住你的双眼,让你不知道哪里是光明?哪里是黑暗?听我的话,不要向前走,还是到处去,回到原来,你们不能拯救世界,那就放开手,让这个世界恢复原来的样子……”
从他这里,我得到了似是而非的答案,就是因为我读过很多佛经,关于起点和终点,关于开始和结束,每一个教派都有自己的说法,死亡不是结束,也不是终点,更不是一种最坏的结果,而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我没有听他的话,不是倒退,而是向前,从石屋的另一边走出去。
想不到,出了那扇门,竟然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前面根本没有路,不管听不听他的都得回去。
也就是在这时候,我听到了天地之间苍老而豪迈的歌声。
一听就知道,只有真正的饱经风霜、深刻领悟的人才能以这种心态唱歌,并且那些听不懂的歌词,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我站在悬崖边,沉下心来仔细聆听,那不是普通的民歌,而是古老的哲理之歌,就好像西北民族千百年来流传下的神秘小调。
我听清了其中一句意思,应该是——“有情有意的人全都走向陌路”。
如果是在其它地方听到这句话,也许不会引起巨大的反响,可是如今我已经明白,到底什么是人类最宝贵的情感?
根本不是秦成沛和杜仲所谓的神仙姐姐,他们仰慕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心中的梦想,这份梦想自始至终贯彻着他们一生的奋斗,始终割舍不下,所以所有人对他们的看法还是错了,他们所追求的绝对不是一个影子。
忽然之间,我忘记了一切,根本没有死亡的恐惧,就算是坠落悬崖,也将成为一种解脱,没什么可怕的。
我向前望去,万丈深渊的对面似乎出现了一座城邦,高大巍峨,旗帜飘飘,居民的欢声笑语正在传来,似乎那里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原先我看不清脚下的深渊里有什么,现在我知道了,那里就是人生的苦海,地狱的尽头。
任何人坠入悬崖,就会陷入无尽的轮回之中,虽然桃花源近在咫尺,却永远不可能登陆了。
我没有任何想法,只想脚踏实地完成自己的事,假如好高骛远,只是想进入桃花源,那就完全错了,因为从老僧这里,我已经明白一个道理,人生来就是要受苦,它存在的每一天都是在积累苦难,饱经磨砺,最终才能进入美好的生活,不知道人生的黑暗和苦难,即便是把桃花源双手捧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珍惜。
当然,我没有向前跨出最后一步,那不是我的目标,我更不需要人生的苦难解脱,至少我认为即便是古董调查局全军覆没,我也要坚强的活下去,不是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荣誉,而是为了自己。
我回到了寺庙,准备忘记三座石屋里面发生的事,包括那些修行者面对的棋局,我只想做好自己的事,不管找到秦成沛有什么意义都要走下去,这就是我的人生。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谭轩对我的一切都没有刨根问底,只是微笑着面对,就像一个十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彼此之间只有包容,没有步步紧逼。
他亲自给我端来了寺庙里面能够找到的一切美食,并且还有一杯人参茶。
“叶先生,远来是客,在北方邦这种茶就是最高礼节,独龙秉烛寺里面的朋友听到你的名字也想跟你谈谈,毕竟他们对于巨木博物馆出现的阴阳人偶也感兴趣,这些人长年累月住在高山上,几乎看不到绿色树木,更不要说从大树的树干里发现的活人……”
谭轩的话说的非常认真,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让我无法拒绝。
我只能告诉他:“来到大雪山,我为的不仅仅是执行马林先生的命令,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了解这一切,秦成沛失踪了,假如无法找到他,我们就得给阴阳人偶画上句号。”
其实再度提到这个问题,我也感到困惑。
原先我想把阴阳人偶带回到古董调查局,可现在古董调查局已经不存在了,马林代表的就是最高的权利,他现在就在巨木博物馆,等于是实际拥有了阴阳人偶,那么,我不管做什么都只会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
谭轩淡定地笑着,仿佛已经胸有成竹:“叶先生,我们现在是在大雪山上,没有人对于那些事的答案真正感兴趣,大家只是在讨论虚无缥缈的问题,至于结果如何都不会在意,所以你不要有太多压力,大家坐在一起谈经论道就是一种缘分,或许很多年前秦成沛来到大雪山也有这样的经历,那时候他给寺里的僧人形成启发,僧人说的话同样会启发他,所以他能够在巨木博物馆做得越来越成功,最终成为北方邦最伟大的人物之一。”
我从来都想不到秦成沛过去做了什么?或许卡夏在他身边,看中的就是这份安宁。
卡夏是姐妹会的人,姐妹会似乎对一切都感兴趣,只要是有重大利益出现的地方,姐妹会一定露出踪迹。
在古董调查局的秘密档案里,姐妹会不止一次出现,并且他们从来不会善罢甘休,就算不能血流成河,也会让江湖上的各方势力大呼头疼。
我觉得自己看不透谭轩,至少在他出现之后,老张已经唯唯诺诺,不敢再随便开口,就证明老张遇到谭轩,等于是见到了克星。
“叶先生,我的话已经说完了,究竟要不要见他们,还是你自己做决定,你想寻找秦成沛,假如那条路走不通,不如倒回来想一想,重走秦成沛走过的路,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这不就是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做法?如果我是你,不会一条道走到黑,而是要多方尝试,让自己的人生充满不同的惊喜,你说对不对?”
谭轩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普通人面对这种目光,恐怕已经沦陷成为对方的猎物。
我敏感地意识到,作为线人,谭轩已经越界了,他似乎另有目的,把登上大雪山的每一个人都变成了自己的棋子,导演着另一局烂柯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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