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谭轩在她身边,就好像一个灰色的影子,我感觉他们两个配合才是最佳拍档。
过去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只是觉得方星是我的伙伴,同属于古董调查局,那么大家就会同心协力共同完成任务。
到现在,他们两个出现在我面前,不管说话还是做事,甚至包括脸上的微笑,都带着非常复杂的企图。
“叶开,你怎么了?好像不认识我一样,我们是朋友,这一次在大雪山我们精诚团结,一定能够取得最好的结果。谭轩在这里潜伏了很久,他知道很多秘密,关于独龙秉烛寺,也关于烂柯棋局,这些事情都是你我不知道的,听他说说似乎很有意思。”
方星轻描淡写,就把话题交给了谭轩,这个中年人仿佛是一个天生的演员,一秒钟就能进入角色,面对着我侃侃而谈。
那些跪着的人已经变成了他们两个人的背景板,毫不重要,如同蝼蚁。
“叶先生,烂柯棋局真的存在,神仙的对局也不是传说,秦成沛和杜仲来到这里,就是跟随那些传说来的,他们非常固执,觉得大雪山一定藏着秘密,不止一次进入寺庙,最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成仙之门打开的时候,他们走进去就获得了最伟大的启迪,到现在我都觉得他们并不是最聪明的人,也不是最能干、最犀利的人,但却是最坚持、最执着的那一批人。”
我皱了皱眉头,因为此前对于杜仲的为人非常看不起,这个人目光短浅,只知道保住眼前的利益,甚至当他看到秦成沛获得成功的时候,就不惜一切向前钻营,企图代替秦成沛攫取胜利果实。
这样的人是社会的祸害,绝对不应该存在,跟秦成沛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我不能接受谭轩对于他们两个人的定义。
“如何才能打开成仙之门?成仙之门什么时刻才有可能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单刀直入,问了这些核心问题。
谭轩笑着回答:“很难确定,因为这不是人力能够控制的,如果秦成沛还活着,我们去问他或许最有可能知道真相,如今只能等待,等待大雪山给予我们恩赐。”
我们都是高手,谁都无法顺利的从对方口中套出真实情况,所以问题变成了僵局,我们只能留在独龙秉烛寺,借助于时间开启那些秘密。
在我的建议下,我们回到各自的房间好好休息,不受外人打扰。
那些跪拜的人自动散去,或许他们只是一时冲动,在十二个修行者的带领下向我跪拜,等到清醒过来,他们一定明白,我不可能比寺庙里的修行者更伟大,在他们看来,宁愿去跪拜那些念经者,也不会跪倒在普通人脚下。
我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始终飘荡着方星和谭轩的脸,我必须知道这两个人的背后代表着什么?他们明明是马林的线人,可现在跟我在一起离心离德,根本不会为古董调查局打算。
在我的幻觉当中,已经出现了大雪山毁灭的前兆。
我无法想象,如果地球的第三集冰雪融化,山川崩裂,那么将会给其他地区带来多大的伤害?
科学家测算过,假如雪山上的万年寒冰消融,海平面都会明显上涨,那些近海国家很有可能遭到淹没。
这就是人类的末日,毕竟大雪山和南北两极担负着调节地球气温的重大作用,当它们率先崩溃,地球的气温平衡就被打破,人类的居住环境必须重新划分,那就麻烦了。
我突然想到古董调查局全面消亡,谭轩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他听命于马林也只是暂时的,当他知道更多秘密,就会走向奇货可居、待价而沽的境界。
历史上有很多情报贩子就是这样养成的,利用偶然的机会获得了大量的秘密,然后或者批发或者零售,让这些秘密变成一座金山,假如谭轩也是这样的人,他和方星在一起,就根本不值得信任。
朦朦胧胧中,我突然听到一种声音,好像是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啪啪”声,但是房子外面没有人下棋,这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从不同的方向传来,吸引着我的注意力。
我下了床,走出门口,站在寂静的院子里,现在是凌晨两点,大家都睡了,四周的房间里不停的发出轻轻的鼾声。
我顺着声音一直向后,走到了院子的后墙,翻过后墙,再走二十步,就是陡峭的石壁。
石壁阻挡了一切,可怕的是那种声音从石壁里传来,就好像有两个人正在里面对弈。
凡人不可能劈开大山,就算知道里面有人,我也没有办法将雪山一分为二,或许这时候就需要谭轩说的成仙之门,只有那道大门打开,有缘人才能进入,跪拜在神仙门下,最终顺利成仙。
我沿着石壁向右侧走去,看见一座禅房,门窗全都开着,里面的桌子上点着蜡烛,我走进去,禅房寺壁上挂着很多卷轴,每一幅上面都有很多人物,其中有些场景似曾相识……
我站在卷轴前面仔细观察,其中一幅描绘的就是洪水淹没大雪山的情景,天上地下通红一片,能够解读为天上下着红色的血雨,地上已经血流成河,所以说生活在这种环境里根本没有退路,只能够拼命向前也就好了。
画面中只有一座高峰异军突起,还没有淹没在洪流当中,更为巧合的是,高峰顶上有一个人,双臂张开,仰面向上,似乎在向上天祈祷。
我记得当时自己在幻觉当中,也是不由自主的举起了双臂,向并不存在的上天愤怒呼叫,质问他为何如此对待我?
既然如此,这幅画就有些奇怪了,竟然重现了当时我的窘状。
到底是什么人能够画出这样的画?难道他已经深入到我的内心,窃取了我脑子里的秘密?
旁边还有一幅画,画的是一个森林,森林里的大树足有几百棵,每一棵的树干上都捆绑着一个人,这些人已经跟大树融为一体,就像我看到的秦成沛那样,他们的后背与大树紧贴着,大树的枝条缠绕着他们,也进入他们的身体,总之,不只是人征服了大树,大树同样困住了人。
这些半人半树的怪物已经无限增多,有一棵大树就产生一个怪物,最终一定能够达到几千、几万个,人类的世界将会变的完全崩溃。
如果这就是现实,像秦成沛那样对整个森林开刀反而是最正确的做法,普通人只想到保护森林,认为森林是人类存活的命脉,那就完全错了,人和森林的关系相当微妙,不可能一条路走到黑,也不可能一方消灭另一方,只有和谐和平共处,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福气。
接下来的一幅画,一个人站在棋盘前面,左右各有一个人坐着对弈。
这个人的对面,一个袖子遮住五官的女子也在看棋。
这当然就是秦成沛遇到烂柯棋局当时的情形,那个女子正是神仙姐姐,原来这一切不是捏造出来的,杜仲没有说谎话,他们看到烂柯棋局,也就看到了神仙姐姐。
当下他们对自己做过的事感到混乱不堪,假如看到这些卷轴,他们就会确信,自己做的事没有任何错误,只不过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操控着一切,把应该看到的东西全都遮掩起来。
那么多卷轴当中,每一幅都在讲故事,有些是我看见的,有些是我不知道的,但我相信每一件事都曾真实发生过,甚至包括洪水淹没大雪山。
站在这里,我感到恐慌,也感到肩上责任重大,古董调查局消失了,但作为调查员的我却没有消失,必须揭开秘密,让那些非法之徒显出原形,最后将他们绳之于法。
我沉浸在这些卷轴之中,每看懂一个故事,都觉得触目惊心,其中一幅画,大树完全成精,每一根枝条上都坠着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孩童,就好像传说中的人参娃娃一样。
在很多人的记忆中,人参娃娃只是传说,可是当他出现在卷轴上,我就不敢小看,再也不能相信以前的话。
最后一幅卷轴上面是一盘棋,几百人站在棋盘的两侧,一边穿的是黑衣服,一边穿的是白衣服,棋盘上的棋子纵横交错,黑棋已经占了上风,很快就要把白棋消灭干净,这就是烂柯棋局的精髓,暴力一方消灭和平一方,最终统治这个世界。
两帮人马全都带着武器,看起来这局棋下完,异常随即展开,他们根本不会服从于棋局的安排,一定会杀红了眼,不死不休,战斗到底。
我突然感到异常头疼,自己看了这么多卷轴,却不知道如何解决危机?只是看到了无穷无尽的表面现象。
过去那些世界级的智者或许跟我一样,看到却不能解开,所以只能放弃,把这些问题留给后来的人,谁都想不到大雪山积攒了太多难题,每一个都是世纪不解之谜,凭着我们的智慧,穷尽毕生之力,又能解开多少?
“轰隆”一声,我听到两扇石门推开的声音,猛的回头,发现陡峭的石壁上打开了两扇门,里面透出光亮,棋子落下的声音也再次传来——
我毫不犹豫立刻冲入了那两扇门,向着灯光的来处狂奔而去。
当我转过了七、八个弯,大约前进了两公里,就看见一间宽大的石室,里面摆着棋盘,两个穿着古代服装的人正在下棋。
当然,他们没有任何动作,只不过是做出了下棋的姿势,穿着白衣服的人,右手捏着一枚棋子,停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
我想起了自己的幻觉当中,黑棋杀死了白棋,下棋的人吐血倒下,恐怕现在就是我当时看到的场景再现。
这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发生的,我闯入了成仙之门,才会看到这一切,真是莫大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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