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廷夜用拇指摩着黑玉牌上的薇草刻纹,开口道:“阿软,我很喜欢你,身无他物,这块黑玉赠予你以表心意。”
“呃……啊?”苏软软不明所以,虽一脸茫然,但听得这话,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景廷夜撩起眼皮,转眼看她,继续道:“你其实早已对我心有好感,得我赠玉,自是明白了我的心意,定然也是心生欢喜……”
“景……景廷夜,你在说什么呢?”苏软软无端的心慌。
“你我情生,彼此倾慕,自然而然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赠你玉石,你不回赠我什么,好让我知道你的心意吗?”
“……”
景廷夜曲指刮了一下苏软软的鼻头,继续轻笑道:“为了让我也明白你的心意,你便在玉石上刻了能代指你的薇草,想找机会送回给我。”
苏软软松了一口气,原来景廷夜想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随即又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好似期待有些落空。
期待?她在期待吗?
见她愣神,景廷夜叫道:“想到什么了?”
“没、没什么。你的意思是,喻真是打算把黑玉牌送给她心仪之人,只因这人在她心里太过重要,所以才这么执着于此?”
景廷夜将黑玉递还到她手里:“裴鸣说,东石海玉是情人之间的馈赠之物,也就是定情信物,而且多是男子身上佩戴。喻真如此重视此玉,不会不知道它的寓意。那跟这黑玉有关的人,定是跟她关系匪浅。”
他又道:“喻真反复强调黑玉,还在生死关头让小茹传话给你,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想让我们通过玉石找什么人?又或者,跟这块黑玉有关的人,跟她的死也有牵连?”
“再或者,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直说,想通过黑玉婉转的告诉你?”
喻真,会是这个意思吗?
两人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房门忽然被人敲了敲。
“王爷,王妃,十王爷来了。”
里面还没应声,书房已经被人推开,小拾急不可待的走了进来:“嫂嫂嫂嫂,”又冲着景廷夜,“九哥,有新发现。”
这么快?
不等人开口问,他兀自说道:“我派人重新搜查了甸园,在喻真房里找到件衣物。”
他抬起手来,手上还提着个布包袱。小拾把布包拆开,露出里面的深灰色布衣。他把布衣铺展在桌上,抹平了,指着一角道:“嫂嫂你看,这里沾了东西。”
那衣服角落上有很小一块红色痕迹,苏软软凑上去一闻,心下了然。
“和琵琶上的血指印沾的是同一种东西。”
景廷夜见状也俯身闻了闻:“是颜料。”
苏软软点头:“没错。”
她脸色沉了下来:“恐怕小茹看见的有人从窗户跳了出去是假象,是喻真把衣服裹起来扔出去的。她进门急切,又见喻真受伤,根本没看清到底是什么,下意识的认为是刺杀喻真的人从窗户逃走。”
“难怪周围找不到任何人的痕迹,喻真根本就没有受伤。她故意弹错曲调引起小茹注意,继而又把琵琶扔到地上发出更大的声响。她将早已准备好的颜料泼洒到身上,手上抓着的匕首被手遮掩了只是虚虚放在心口的位置,丝毫没有插进胸膛,等到小茹进来之时,又朝窗户扔出裹住的衣物……”
小茹一进门便这场景嚇到,再加上喻真可能夸张的演绎,小丫头哪里能注意到细节。
“可是,喻真为何要这么做?”小拾问。
苏软软摇头不语,她也想不通这一点。
喻真演了一场被刺伤的戏给小茹看,然后又交待了那样的一番话,让小茹下山来寻自己,是为什么呢?
琵琶和衣物上都只是沾上了颜料,并没有喻真的血迹,这足以说明喻真之前没有受伤,小茹离开后她移动了琵琶,收拾好了衣物,那颜料应该就是在那时候不小心弄上去的。
再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他们赶到甸园,喻真却是真的死了,而她身上只有一刀的致命伤也可以再次证明之前她是没有受伤的。
是有人在这段时间里进到甸园刺杀了她吗?
一段思路解开,另一段思路又拧了起来。
见大家都各自沉默不语,小拾坐不住了,想起最近听到的风声,他忍不住问:“九哥,你要回北境了吗?”
听得如此一问,苏软软也不禁转头看着景廷夜。
他笑:“你听谁说的?”
“不是,四哥要去跟北予人当面交涉,这当口还不得防着北境生变么?”小拾道。
“嗯,是得防。”景廷夜道。
“你真的要走了?什么时候?”苏软软问。
“不确定,可能七日后,也可能会再晚一些。”
还真的是要走了啊,这么快。苏软软心里空泛,又像是莫名的被人捏了一把。
“会再生战事吗?”她蓦然想到景廷夜胸下被镰钩钩去肉的那个伤洞,眼神不由自主下移。
“这可预料不到,就看四哥跟北予谈得如何了。不用担心,我会完完整整的去,完完整整的回。乖乖在家等我便是。”
苏软软原想说“谁你等了”,话到嘴边却闭了口,低头缓缓的点了两下。
像对她的反应极为高兴,景廷夜轻柔一笑,好似揽月入了怀。
“九哥你放心,我会照看好王妃嫂嫂的。”小拾在一旁接话。
“对,在临阳城要遇上什么事就让小拾帮你,他这十王爷的名头在临阳还是很管用的,你可以信他。”
“那可不。”获了一番夸,小拾得意了小会儿,继而又黯然叹了口气,“哎,九哥,你这一走又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怎么,你还舍不得我了?”
“那是自然,”小拾道,“你不在,我这日子都无趣了一半。”
景廷夜失笑:“没看出来。我老是差遣你,你就有趣了?大理寺的那些案子还不够你忙活的?要不,我让皇上再催催你成家的事儿?看上哪家姑娘了,我去说。皇上可巴不得给你赐婚。”
“别别别,我还小,让我再……再成长几年。”
“你还小?二十有了吧?当年皇上二十的时候,景誉都两岁了……”
“你都说是皇上了,我怎么能跟他比。”小拾嘟囔道。
“行,那是皇上。景誉跟你同岁吧,今年也正好二十,不也娶正妃了。”
小拾哑口,憋了半天,最后脱口道:“你不也才娶了嫂嫂么,还说我,那你等我到了你这岁数再说也不迟嘛。九哥,你以前不这样的,现在怎么变得婆婆嘴似的,是不是成婚以后都容易变这样啊?那我还是不要成婚了。”
“什么婆婆嘴,你是在说我啰嗦,招你厌了?”
“可不……不、不招人厌,”小拾从善如流的改了嘴,“九哥这是关心我。”
苏软软看着这一幕哥俩拌嘴,哑然失笑。
“怎么了?”景廷夜回头问道。
苏软软摆摆手:“没有,就见你们,”她手指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晃了晃,“呃,感情很好。”
小拾一手挂住景廷夜的肩头:“那是自然。要不是当初九哥不同意,我都跟着他去北境上战场了。”
景廷夜拍掉他的手:“有裴原就够了,你来凑什么热闹。当打仗是玩闹啊。好好待在临阳城,皇上这边不能没有人。”
“皇上哪里缺我了,四哥不还在的嘛,还有庄家那两兄弟。”
“四哥……”景廷夜欲言又止,“嗯,庄阜是没问题,不过毕竟年纪在那里了,庄裕也还算靠得住,至于庄家兄弟……不好说。”
“神武军在庄裕手里,我这一趟回北境,飞羽营得交还给皇上,禁卫军不能再给四哥了,可这人选……我暂时想不到推举谁比较适合。”
“四哥,四哥怎么了?”
“没怎么。”很多事情还没有定论,景廷夜没打算把猜测告诉小拾。
“小拾,”他又道,“其实我想你能接下飞羽营,如果是你的话,我会很放心。”
“我?我不行。”
“哪里不行?你不还想着跟我去北境杀敌的么?还怕这个不成?”
“那不一样,这、这担子太大了,飞羽营的禁卫军担的是皇上的安危,万一,万一……”
“万一出事,你就是最可靠的一道防线。”景廷夜把话接了下来。
“这……九哥你让我想想。”
景廷夜倒也不想逼他,小拾的能力他心里是清楚的,你让他待在大理寺还行,接管禁卫军,确实有些勉强。不过另一方面他也相信,有的时候,人是需要一定的压力才能迸发出潜力的。
“行,你想想,想通了告诉我。”
“九哥你要走了,我明天去林清观给你求个平安符吧,我知道你不信这个,只信你手里的长剑,权就当个念想。”小拾朝着苏软软,“嫂嫂你要一起吗?给九哥求一个?”
苏软软摇头:“我也不信这个。”
小拾已然料到,追问道:“那你信什么?”
不知怎的,苏软软忽然就福至心灵,看着景廷夜眼神笃定:“我信他。”
信他答应自己的,平安去,平安回。
说得差不多小拾起身准备告辞,忽然又想起一事,说道:“对了,四哥倒像是有先见之明,料到自己会被派去和谈,早前就在林清观给自己求了个平安符。”
景廷夜突然转身:“什么时候?你看见的?”
“嗯,就那日在林清观,四哥也在……”
“哪日?”
“就、就那日你、你们,我,小茹,”小拾手指在几人中来回指着,不知道为何景廷夜的脸色异变,“你让我去林清观待一个时辰……”
苏软软反应了过来:“你那天看见山下人的背影,说像四王爷……”
“我没看错,就是四哥。”
原来那日四王爷也上了北凰山,出现在了林清观。
如果当年救下喻真的黑甲人是四王爷,那这喻真和四王爷之间……
甸园到林清观,再从林清观下山,从路程和时间上来讲,都能吻合。
喻真的死,和四王爷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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