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旻上次那个富含深意的眼神阮流荒一直都记得,他神经粗,可在直觉这方面不粗,他就是感觉顾方径肯定和人聊什么了,不然周旻为什么那样瞅他?
也是凑巧,今天他来学校超市买东西都能碰见人,该说这是什么最佳时机吗?
在零食专区挑选自己想买的零食,他余光一直在瞥隔壁买日用品的周旻。
周旻感应能力也强,或许就是缘分,他恰好就抬头看见了阮流荒。
视线对上的那一秒,他愣怔了下。
下一秒,他心里靠了声,连骂几句转身就走,开玩笑,他还敢靠近?他是不要命了?发现这俩有情感猫腻的时候,他就打定主意得远离,不掺和,绝对不能掺和!
玛德,太几把吓人了!
然而察觉出有些不对劲的阮流荒明显不会放过他,他还没跨出超市,就被拦下,为了不妨碍超市的人,阮流荒还揪着他领子把他带到了别地。
周旻是有气也没法撒,心里堵得慌,他想骂人,可一想到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厉害,他就屁都憋不出来。
t,顾方径堵他的那次,他也是挨了一下的,但也是他自己嘴欠,他认栽。
可这俩干嘛三番五次找上他啊!早知如此,他就不说那句阮流荒会打乒乓球的话了!他悔!
周旻就差给他跪了:“阮哥!”
这一嗓子吓阮流荒一跳,他看着气焰全无、怂了吧唧的二货,连想问的话都不想说了。
可顾方径几次遮遮掩掩的语调和不自然的行为举止都让他产生极度怀疑。顾方径以为自己演的很好,可与他待久了以后,就会发现他在掩藏秘密时的细微区别。
阮流荒正好就能看出这些差异,更别说那一次去宋圻那里,他俩聊天的时候,顾方径没有解释他为什么知道阮流荒和周旻约酒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决定盘问的心再也压不住,“问你个事儿,你如实回答我。”
周旻心里犹如被千军万马踩踏般气得想骂人,面上却猛地点点头。
“顾方径之前找过你几次,又找你做什么?”
–
回程途中,阮流荒都在走神,没心思关注周围的环境,这也导致他被人偷袭的时候丝毫没有时间反应。
顾方径出寝室来找人,走到半路就看见折返的他,见他郁郁寡欢、眼睛无神,霎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绕道而行,走到人后面,故意轻轻拍他肩膀,引他往后看。等人中招以后,他又逆向转身,退到其后侧方。
待到阮流荒看清楚身后没人,疑惑半天沿顺时针方向转回去的时候,顾方径就站在原地,他迎着春风,仿佛带着光芒,照在他的眼睛里。
阮流荒一瞬间心跳加速,又克制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怕你走丢,就出来找你。”
“得了吧,难道我还能在自己学校走丢吗?”
他竟认真考虑了下:“说不定。”
见人一副仔细思考可能性的模样,阮流荒就心梗,这人是不是还记得他的囧事?
但看见人带笑的眸子,他又在想:顾方径总能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打乱他的心跳,又让他归于平静。
之前秋风能带动顾方径的发丝,如今早春的凉风居然能吹起阮流荒的心动,世事无常又束手无策,他就这么栽进去了。
他之前看小说,书里讲到暗恋。
里面的主角和自己的朋友聊天,聊到暗恋的心境,说那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心灵感受。
那个主角讲了一长串,可通俗一点讲:暗恋大概就是,茫茫人海中,你会不自知去寻觅他的身影;听见熟悉的声音,你会下意识寻找他在哪里;视线相对,你会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想要靠近他。
感觉很美好,酸酸甜甜的,都只有自己知道。
而看着面对他的顾方径,看着与这风声相映成趣的顾方径,阮流荒只觉得心都软了一度。
春风骀荡,他只想用一句话来描述自己的感受。
暗恋犹如一杯少糖的冰柠檬水。
“顾方径,你有没有做过你自己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回过神来,阮流荒歪歪头,试探他,“就是那种,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做的事。”
顾方径瞧他,瞧得认真,瞧得仔细,更在细致地回他这个问题:“没有,我做的事都是我想做的,我不想做的话,首先就不会有那个打算。”
那你说的话就是在偏袒我,喊我“荒崽”也是因为你想叫吗?
盯着人走神,阮流荒回忆起周旻刚刚说的一切,有那天顾方径找上他的全部经过以及周旻会来找他和他道歉的真相。
说实话,他除了不可置信地沉默以外,根本找不到别的话讲。
如果说当时的他们还没熟悉到这个程度,顾方径就能为他做这样的事情,那他的目的是什么?阮流荒压根猜不到。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个事实,他心情反而很好,更是有一种暗自窃喜的小情绪盘踞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行吧,”阮流荒松懈下来,轻笑,“不过我倒是做过我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话停在这里,想故意勾起顾方径的兴趣。
也不出所料,顾方径当即就把疑惑的眼神投给他。
别说,在发现这个人的其中一个秘密后,他已经有点飘飘然了,就特别想要引起顾方径的注意,想看他对自己的态度。
瞅着人一脸好奇,他招招手让人走近点。
等顾方径靠近他十厘米左右,他迅速凑到人耳畔,轻声细语:“我不告诉你。”
言语一字一顿,缓慢至极。
顾方径明明可以避开的,可他安静地听完,把其中藏匿的笑意和捉弄都收于耳中,统统装进脑海里。
他甚至在考虑,再让人近一点,再近一点贴着他的耳廓。呼吸的温热让他贪恋,他想要细腻的触感,他想抚摸到阮流荒。
再深想下去,他估计就得暴露了。
收回一切妄念,顾方径盯向他夹着狡黠的眼睛,目光沉得快陷入海底。
“那就不说,不过我现在倒是挺想做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阮流荒退后,单手挠挠头,“是什么?”
实在是不好意思,他有点浮想联翩。
“我不告诉你。”哪成想顾方径竟然鹦鹉学舌。
阮流荒一把子被这话定在了原地,压根儿不明白他的恶趣味在哪!他还能说什么!他就无语!
直接不管三七二十一:“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知道他现在肯定无话可说,顾方径也不继续逗趣。
“就是认识这么久了,我们好像都没有给对方一个特别的称呼,怎么说也是……”他在这里顿了顿,“好朋友吧,白成浩都有爱称。”
阮流荒莫名遗憾:“他能有什么爱称,耗子吗?”
“我是说,他对你的称呼。我知道你比较喜欢喊人名字,外号不怎么用,所以要不要趁此机会,开个先例?”
啧,阮流荒这回听懂了。
这人明着暗着想让自己给个特别的称呼呢!还开先例,他只是喜欢好听的外号,不喜欢太俗的而已,就像方菲羽的外号小菲亚,他就用的挺顺口啊。
顾方径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装作没听他喊过?
“噢,什么意思?”得咧,他就想陪人兜圈子。
顾方径贴着裤缝的手指轻微一动,如同落得个在唱独角戏的下场,可他能看出阮流荒眼里含着的兴味,那是一种想看他哑口无言的有趣心态。
“意思就是,我不想叫你名字了。”
此起彼伏的心跳频率声泛着漾,呈两条红色大波浪线忽高忽低,他如人鱼般悦耳的嗓音再度来袭:“我想要个独特的称谓。”
好像情侣间的坦白局,顾方径竟然丝毫没有隐瞒的迹象。他就是在告诉人,自己已经完成最开始的过渡期,到了一个只要阮流荒询问,他就会坦白一切的真诚期。
但是……
但是阮流荒仍然转不过弯来。
“这样子哦,”他两只手指的指腹相互用力按压着,又抬起来触碰脖颈,“那也可以的嘛,好朋友间想有这种称呼很正常,你想喊我什么?你不会还要我自己想吧?”
虽然同意了顾方径的提议,但他好像在刻意回避某个可能性,所以这话他也说得很急,仔细听,还有些没头没脑,仿佛在专门转移话题。
顾方径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不过他依然选择不主动挑明,只是他想满足自己最近突然冒出的私心,“不用你想,我觉得有一个就特别适合你。”他跃跃欲试。
对面人的眼皮都不安地跳了跳,他似乎猜出是什么来了,可是不会吧,顾方径怎么会那么大胆!
他呼吸都轻缓下来,被头发遮住一半的耳朵越发红润,却还是要配合着动唇:“哪……哪一个?”
接近于空白的脑海不断浮现刚刚周旻和他说的话。
‘顾哥对你还挺上心的,你们关系也不错吧,他私底下都是那样喊你的吗?就是……荒崽?’
“荒崽。”
与脑中所想乍然重合的称呼砸进阮流荒的耳朵里,让他本就麻麻的脑子彻底陷入混乱状态。
顾方径这一声“爱称”染着沸腾的鲜血流进他身体,他都输送不及,只能将其逼进大脑,让其霎时充血,更是耳朵红透。就连平时泛红不易察觉的脸庞,也跟那晚喝了酒的情况一样,全都涂上颜色,红彤彤的一片。
知道自己脸热得不行,阮流荒就和冒出利爪的小猫咪一样,抬臂掩住自己的脸侧身避开,不去看顾方径认真等待回答的表情,偏偏还呐呐地道:“我听见了,你先别说话。”
好像他微信里存的那个猫咪捂脸表情包:
「脸红jpg」
顾方径也光明正大地用过,所以他自然第一个就联想到这张图。
阮流荒细密的发丝和黑猫的毛发相似,看上去就软软的,给人一种想要享受的欲望。他可真想挼上去。
更何况,清醒状态下如此脸红的阮流荒,他首次看见,太新奇了,这让他无比想扒开那双手,自己去轻轻揉搓试试。
他与人默契着,不说话,等阮流荒撤开手臂。
结果风声都听过几轮,还是没有等到那双手放开,反而看见人小心翼翼地撕开一条缝,瞥他一眼,擦过他离开。
走几步,还让他跟上:“先回寝室吧,我有点冷。”就是背对着说话,没有转头。
没人回应的时候,他就等着不走。顾方径便能盯着那个红红的耳朵看了好半晌,盯得前面的人都要忍不住侧几回眸,他才轻笑:“你是不是害羞了?”
“没有!”阮流荒震声反驳,却还是不转身看他,他刚刚才冷下去的脸又被喊热了,这个人怎么回事?老是这样撩拨他!
“我这是不,不习惯,也还没适应过来。”
声音里的紧张感简直暴露无遗,一听就知道他肯定在撒谎。
顾方径清楚的认知让他心里都在乐,更是挑眉还想逗一逗,可那两个从来没有消失颜色的耳朵让他觉得自己得克制,于是到嘴的话一转变成:“那就先适应几天,我以后都这么喊你?”
想逗人的话直接转换成哄着人答应,顾方径打从心里的第一反应就说明了他的心意。
他自己也明白,他就是舍不得让人不高兴。
这次等待的时间变得稍许有些久,久到顾方径都以为他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
然而落叶旋转着舞到地面,经过阮流荒身前那刻,他的声音小声传出来:“嗯,可以。”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又掉入坑里了。
而顾方径置于叶片律动上的目光顷刻落在他背影,听见他如此肯定的答复,眼神都暗了几分。
阮流荒对他的纵容程度好像又提高了一点,这是不是代表着……
他可以更深一步展开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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