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张雯雯拿话激他:“咱们今年可不能再出丑闻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总是包不住火的,你说这事要传到张书记耳朵里,他会咋看咱们村,说不准到时候他一生气,咱们村快到手的饲料就要飞咯。”

    她说这话时候脸上还带着笑。

    看在张超眼里就特别吓人了,一个五岁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能有这份冷静和这个脑子。

    她真的是个五岁孩子吗?

    张超心里发怵,又想起她说死过一次的话来。

    “叫几个人去把那孩子拽回来,”张超发话了:“村里的事不能闹到上头去。”

    他话一出口,张雯雯要杀人一般的眼神就瞪了过来:

    “我们七姐妹早早没了爹娘,在这个世界上就只能靠着大伯帮忙做主了,您向来是个公正的,想来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吧。”

    张超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明明说的是求助的话,可这孩子的眼神咋就这么慎人,就跟那毒蛇淬了毒似的,让人心慌得很。

    他当然知道张雯雯的厉害。

    不说别的,她可是死过一回的人,谁知道她认不认识一些厉鬼…

    不行,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事,毕竟一边是侄女一边是亲兄弟,虽然这亲兄弟挺糟心的,可也是亲兄弟。

    张超没吭声,张老二还以为他惦记着兄弟之情,这事应该是稳了,当即大喜:

    “大哥,咱们是亲兄弟,今天这事是我欠你的,大恩不言谢。”

    张超想按死他这傻子兄弟,没看见张雯雯看他那眼神就跟看死人差不多了吗?

    “大伯,”张雯雯冷笑:“人都是有私心的,您可想清楚了今天您要帮了他,这事会闹成什么样,他这是拐卖妇女,咱们村出个张老三,名声已经够臭了,再出个张老二。

    您说说,这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老二老三都有问题,别人能相信您这个老大是歹竹出好笋没有半点问题吗?到时候咱们村在这十里八乡可就要出名咯,可惜,是臭名远扬的名。”

    张老二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事你不说怎么会有人知道。”

    “除非你们把我杀了,可就算你们今天把我杀了,做鬼我都要去阎王面前告这个状,”

    张雯雯威胁说:

    “不止要讲,我还要闹到县里,市里,省城里,如果没人管,我就一路上告,去到首都告到主席面前!”

    张超听着这话,心里慌得突突直跳,这话换个人说,估计他能笑上三天,可说这话的是张雯雯,张超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他就是觉得,张雯雯说的话,她一定能做到。

    这姑娘,邪性啊。

    他看了眼满脸写着不相信的老二,还有和他沆瀣一气的老二媳妇。

    糟心啊,太糟心了。

    张超闭上眼睛,又想起张主任对他不同以往的热情态度。

    还没说话,但心就已经偏了。

    虽说他已经五十快奔六的人了,可他也有一颗往上再挪挪的心。

    亲兄弟算什么,就是个坏他名声,拖他后腿的废物,老三是,老二也是。

    他又想了想老三家这七个闺女,虽然上头六个没这个小的这么聪明,但也都是不惹事不折腾,都是安分守己的姑娘,最起码以后不会拖累他这个大伯。

    说不准还能帮她一把,最主要是,张雯雯是那东西啊,他心里多少都有点发怵,就为了那十块钱,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张超觉得不划算,他至于吗他?

    至于亲兄弟?呵,他们几兄弟什么时候有过兄弟情分这东西,不过是场面下随口一说的笑话。

    “大哥?”

    张超睁开眼厉声道:“别叫我大哥,我没你这个卖亲侄女的兄弟!”

    张雯雯提起的心终于落下了,她长长出了口气,不枉她威逼利诱说了这么久。

    “你说什么?”张老二不敢置信得问:

    “大哥,你,你开玩笑的吧?我们刚刚不是都谈好了。”

    “没看玩笑,”张超沉着脸:“赶紧放人,你丢得起这个人,我张超丢不起,我不能有个卖亲侄女的兄弟。”

    张老二顿时红了眼,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扑向了张超:

    “老子把你当兄弟,是不是因为那个丫头片子,他娘的,今天谁说都没用,我儿子必须娶媳妇,我张老二不能断子绝孙!”

    张超的两个儿子见状,立刻挡在了自己父亲前头,谁知道张老二临到头了,突然又掉头去抓张雯雯了。

    这把张雯雯吓得够呛,往后退了好几步躲进了人群里。

    她腿短,跑得不算快,看热闹的村民也没有帮她的意思,她退到哪里,哪里的村民就跟潮水似的往后躲去。

    张雯雯心跳快得跟打鼓似的,好像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沉下心,决定搏一搏:

    “张老二,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癞□□就是癞□□,别想着飞上天,痴心妄想的人会摔得很惨的!”

    话音方才落下。

    气焰嚣张的张老二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脸涨得老红,他左脚和右□□叉身子往前倾,挡不住重力的召唤,摔了个鼻青脸肿。

    “啊啊啊啊,”他捂着自己的嘴:“我的牙,我的牙!”

    张雯雯有些讶异,这许愿资金还是头一回这么给力。

    不对,上一次张老三它也很给力,莫非,它只有针对这些坏人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她正想着,忽然有人喊了声:

    “张老二,你,你的腿…腿!”

    张老二低头,自己的两条腿正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折在一起,他这时才感觉到痛,撕心裂肺的疼:

    “我的腿,我的腿断了,是她!”

    他像一条最凶狠丑恶的鬣狗:

    “抓住她!烧死她!她根本不是我侄女,她是鬼!是鬼!我的腿,我的腿好疼啊…”

    村民们忌惮得看了眼张雯雯,他们当然知道是谁搞的鬼。

    可是他们也不是傻子啊。

    看看张老二的下场,他们就算想做什么,他们敢吗?

    要说这人也是奇怪,欺软怕硬好像是被刻在骨子里了一般,不管男女老少,也不分年龄大小。

    看一个人像是妖魔鬼怪,可以用尽无数残忍的手段谋害她,可当一个人真的是妖魔鬼怪的时候,他们又忌惮畏惧于她,根本不敢动手。

    真是嘲讽至极。

    “你们疯了吗?”张老二指着他们:“她是鬼啊,鬼啊!”

    村民们不约而同躲开了他的视线。

    是不是鬼不知道,反正惹不起,他们可不想摔断腿。

    “闭嘴,”张超吼道:“你是不想活了吗?要不要我去把红小队找来,让他们给你说说你侄女到底是不是鬼。”

    听到红小队的名头,张老二缩了下脖子,但没两秒他又开始哭嚎。

    张超的眉头拧起,不耐烦得喊了句:

    “老二媳妇,你男人都这样了,你是死了吗?来两个人推板车把他推去镇卫生所看看。”

    老二媳妇颤颤巍巍挪了过去,她这会脑子都是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

    离张雯雯远点。

    “走,走…”她抓住张老二的手:“咱们上医院,上医院。”

    “不去,我不去,”张老二叫嚣着:“烧死她,烧死她啊。”

    张超都气笑了,这人是真的学不聪明:

    “那就别去了,老大你跟我进去,老二你在外头守着。”

    张超神色复杂看了看张雯雯,别管这次是意外,还是她做了什么手脚,这姑娘他是不敢惹了。

    说不准之前张老三的死,也和她有关。

    邪性啊。

    这样一想,张超忍不住自嘲,活了大半辈子,他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一切了,谁知道临到头了,他还是怕死的。

    唉,他可还没活够,这辈子还想看着孙子们长大结婚那天呢!

    没了张老二两口子拦着,开门轻而易举,门后的情况让张雯雯松了一大口气。

    张小六站在最外面,挥着一把烂得不像样子的椅子,满脸厌气,张丹挨着她,神情略显慌乱,手里似乎抓着什么,张绯则站在两人身后,也拎着一把凳子,全身都紧绷着。

    张阳站得稍后,她挡住了身后的张珍和张天青。

    在她们的另一边,坐着一对中年夫妇,他们身边挨着还坐的是个满脸麻子的男人,后头还站着两个姑娘。

    听见开门声,女人惊喜道:“亲家您可来了,快劝劝你侄女吧,这再不走天可就——”

    “走什么走?”

    张雯雯横了她一眼:

    “你们哪来的滚回哪去,赶紧的,别逼我动手。”

    “哎,你们这的小姑娘怎么都这样,”女人叉着腰骂:“收了我们的彩礼,现在叫我们滚,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敢——”

    “老大,”张超打断她的话:“叫张老二把钱交出来,不给就直接搜身。”

    “哎。”

    张雯雯饶有兴趣看着大堂哥虎着脸过去要钱,张老二夫妇自然不肯给钱了,可不给也不可能,连争带抢闹了一会,张老二实在疼得不行,只能松口给了钱。

    老二媳妇啥也没再说,灰溜溜去求人把张老二搬上板车,几个人往镇卫生所去了。

    “十块钱,”张超瞧了眼:“拿走,赶紧走。”

    这下麻子脸不乐意了:“娘,我好容易才看上这么一个,再说都谈好了,哪能轻易悔婚啊。”

    “就是,”女人附和自己儿子:“礼都走了,哪有悔婚的。”

    张雯雯冷嘲热讽说:

    “我算是开了眼了,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没听说过这伯伯还能给侄女定亲,还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女人骂:“你这贱蹄子你怎么说话的你,她爹娘没了可不就得伯伯这些亲戚做主吗?”

    “是啊,”张雯雯幽幽地说:“人家父母的头七都没过,干出这种缺德事也不怕半夜鬼敲门。”

    “你你你…”女人气急:“现在是新社会了,哪来的鬼,破四旧你懂吗?”

    “你也知道新社会了,”

    张雯雯被她这颠三倒四的话气笑了,这对她有利的就是老传统,老规矩,无利的就是封建糟粕思想,这人脸咋就这么大:

    “现在婚姻自由,你这属于拐卖妇女,非法囚禁,宣扬封建思想!”

    女人大喊:“你别血口喷人,我…这谁家女娃嫁人不都是大人说了算嘛,我怎么知道她不愿意。”

    张雯雯毫不客气撅她:“你瞎吗?”

    对方被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跟打翻了颜料盘似的,特别有意思。

    张雯雯见好就收,转头跟张超说:

    “大伯,咱叫人把他们打出去吧,来我们这撒野,是当我们张家村没人了吗?”

    “好。”

    张超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听见没,还不赶紧走。”

    他们当然不服气,尤其是麻子脸就差趴到地上打滚了,可往外看一眼那乌压压的人头,他们又不得不低头。

    张超甩过去一张十块钱:

    “彩礼钱别忘了,我张超这个做大伯还没死,这几个侄女,还轮不到他张老二来做主。”

    麻子脸不太情愿,他挥着拳头还想闹,被他老爹一巴掌拍在脑袋上:

    “闭嘴,回去再说。”

    也不看看现在的局势,就他们这几个人打得过这满屋子人?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就在这几人准备出去前。

    张雯雯叫住了他们:

    “等下,今天这事要是让我在外头听见什么流言,我就一律认为都是你们家说的,我们家是没男人,可是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惹急了我就上你家去放一把火,我们活不了,那谁都别想活!”

    这家人听得一哆嗦,被这话里的狠厉给镇住了,心里的那些报复的小算盘崩了个七七八八。

    村里人打架斗狠的不少,可张口说要你命的,少之又少,一般不闹到活不下去鲜少有人放这样的狠话。

    毕竟杀人是要偿命的,能活着谁不想活着。

    这家人不敢再闹事,跟过街老鼠似的灰头土脸跑了。

    围观的村民也慌着后退了好几步,满屋都充斥着惶恐不安的气氛,好像大难临头了一般,他们都在疯狂回想自己以前有没有欺负过张家这几个姑娘。

    “老三闺女啊,”张三嘴哆哆嗦嗦站了出来:“我这人嘴欠,你别跟婶子计较,我没事不该多嘴,我不是有心的我就是嘴贱…”

    张三嘴一向是跟人骂架的多,这乍一下道歉,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了,可话已经说出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咬咬牙狠心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我嘴贱,我下次肯定不敢了,我,我改,我铁定改。”

    “婶子,”张雯雯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啊:“我怎么会跟您计较呢,您毕竟是长辈。”

    “哎哎哎,”一听她说不跟自己计较,张三嘴放了心:“婶子以后改,不,婶子现在就改。”

    “还有我,还有我,”又是一个大婶站了出来:“我也是,我之前不该…”

    “我也不该挤兑你们,”有个大爷说:“姑娘家也挺好的,多贴心。”

    “就是就是,有个这样的闺女我做梦都能笑醒。”

    面对这些人不要钱似的夸赞,张雯雯乐得不行,因为情况紧急她都没来得及掩饰,她本来还在担心张老二这事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谁知道影响是有,但更多是好的影响。

    不管他们是畏惧让张老二摔跤的那种力量,还是恐惧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只要他们不来招惹她们就行,反正她的名声就没好过,差就让它差去吧。

    说来也是好笑,他们以前可不是这副嘴脸,张雯雯怎么也没想到,她豁出去闹了这一场,这些人反而变‘善良’了。

    “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张阳喃喃自语。

    “不,”张绯说:“你看到的都是真的。”

    多可笑啊。

    以前她们怕得罪人,从来都是好声好气跟人说话,哪怕被欺负也是忍气吞声,不敢去招惹任何人。

    她们以为这样可以少被欺负些,可结果是大家都当她们是泥捏的柿子,别的小孩会抢她们摘的野菜猪草,骂她们是没用的赔钱货,说她们家没儿子,以后财产都是公家的,现在拿和以后拿没有区别。

    可今天她们看见了什么?

    这一切完全颠覆了她们的认知。

    张绯咬牙暗骂:“都是一帮欺软怕硬的怂货。”

    “没事,”张阳说:“咱不怕他们了,以后谁也别想欺负我们。”

    “对,”张珍擦掉脸上的泪痕:“我想明白了,我应该听小妹的,咱就该争。”

    “你能想得通就好,”张天青脸上没什么表情,唯独那双眼睛里的光亮泄露了点她内心激动的情绪:“我们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张丹苦着脸看向她们:“你们没有人想问问小妹怎么跟变了个人似——”

    其他人异口同声打断她:“不想。”

    张小六拍了拍张丹,颇有几分村口老大爷劝人的架势:

    “姐,做人呢,有时候就得糊涂点。”

    这不是糊涂的问题了吧,这是装瞎吧。

    张丹看了她一眼,幽幽问:

    “小六,我现在觉得你也不太对劲,说,你是哪来的野鬼附身了我妹妹。”

    张小六点头:“姐,你怎么知道我最近觉得你不太对劲。”

    张丹一噎:“现在是我在怀疑你不对劲。”

    张小六眨眨眼:“有啥冲突?”

    张丹想了下,好像还真没有:

    “不是,我先问的,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回答了啊,”张小六很无辜说:“我感觉你最近不太对劲呀。”

    张丹头疼:“我是叫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不是让你说你怀疑我,我知道你怀疑我啊。”

    “我说了啊,”张小六重复:“我觉得你最近不太对劲。”

    张丹憋屈得不行,长叹一声问:“这都谁教你的啊?”

    张小六:“小妹教的。”

    行吧,张丹摇头。

    做人,有时候是得糊涂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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