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在我家门口转来转去做什么？”
天还未完全亮起，半亮不明，像是有人用一层轻薄的纱盖住了这片天地。
这个点就起床在外头溜达的，当然不可能是张雯雯。
而是张小六。
“我…”
王大妞紧张到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本来也不是个多勇敢的人，能找上门来已经耗尽了她为数不多的勇气，但是就这么转身离开，她也不甘心，谁知道下一次能鼓起勇气上门会是什么时候呢。
“我来找张雯雯…”
她的声音甚至不如此时的风声大，张小六眯着眼睛打量起这个古怪的女人：
“你…找小妹？”
“对。”
王大妞的心提了起来。
她以为自己要被拒绝了。
可下一秒，张小六笑颜逐开：“我去叫她。”
————
“滴滴滴——”
乍然响起的尖锐警报声吓得张雯雯险些从床上摔下去。
她连滚带爬下了床，无头苍蝇般冲了出去：
“什么情况，是导弹要爆炸了，还是空袭？”
坐在厅里纳鞋底的张珍被她吓了一跳，她不安地问：
“出什么事了？小妹。”
张雯雯慢慢清醒了过来，她深吸了口气，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现代，而是在七十年代的一个小村庄里。
所以…刚刚是什么声音？
“是我啊，宿主，”1001毫无愧疚之心：“快去门外，你的改造对象自己上门来啦。”
张雯雯气得跳脚：
“在我们人类世界里，打扰别人睡觉是，非常不礼貌的！”
她气得不轻：
“我告诉你，你下次再吵我睡觉，我就消极罢工，你就…我咒你打牌没2，顺子永远差一个，每把手气衰到爆。”
1001打了个哆嗦，不敢想象那个场面，它大概能体会到张雯雯的愤怒了：
“我…我…额，”它飞快得找好了借口：“刚刚那个是系统默认设置，我忘记关了，现在马上关，马上关。”
张雯雯眯着眼睛：“把晚上八点后到早上七点都设置成免打扰时间，除非这件事非常重要，关乎到生死，否则别吵我。”
天知道，她是招谁惹谁了，她就是想睡个懒觉，懒觉有错吗？
“好，我一定严格执行。”1001心虚得答应了。
“小妹？”
张珍看着她的脸一会阴一会晴，鞋底都顾不上纳了，冲过来拉着张雯雯仔细一顿摸。
“没事没事，做了个噩梦，”张雯雯试图转移话题：“二姐你怎么起得这早？”
张珍检查了会，没摸到外伤，再看张雯雯这会说话正常了，才放下心来：
“习惯了。”
冬闲会持续上好几个月，往年的冬天她也是这个点起来干活，以前是因为不干活周荷花看她不顺眼，现在没人给她脸色看了，可张珍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睡不着了，干脆还是起来干活了。
“小妹，”张小六从院子里急急忙忙跑了进来：“门口有个婶子找你。”
“找小妹？”张珍紧张了起来：“是谁？”
“不知道。”
张小六抓了抓头发：“我问问去。”
张珍：“我跟你去看看。”
“姐，我也去。”
张雯雯追上她们俩。
“我…你们…”
眼看出来的一大两小三个姑娘，王大妞的舌头就跟打了结似的，捋都捋不直。
张小六好奇得问：“什么我，你啊？你不是找我小妹吗？我小妹在这了，你找她什么事？”
王大妞张了张嘴，可那些话就像生了根似的扎在她心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大妞，”身后传来李小草气喘吁吁的声音：“你也不等等我。”
自从结了婚，已经有多久没被叫这个名字了呢？
王大妞记不清楚了，以至于她乍一下听见这个名字，脑子还不太清醒。
“大妞？”
李小草看她神情恍惚的样子叹了口气。
“婶子？”
张珍握住的双手紧了紧。
“快上快上，”1001在张雯雯脑子里催她：“你放心，有我在，你是有外挂加持的，只要是被系统认定为需要改造的人，对你会自动产生信任，放下心理防备，你只需要花一点时间一点耐心，就可以让她们对你知无不言，不言而信。”
“这金手指不错，”张雯雯满意地点了点头，头点到一半，她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但又没想明白哪里不对。
“大妞？”
眼看王大妞一直没反应，李小草伸手拍了拍她，这一拍把王大妞拍清醒了，她极度不自信得瑟缩了下身子，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没事，我就是路过，打扰到你们了，婶子先走了。”
“哎，”李小草在后头想拦她：“你别——”
“等一下。”张雯雯喊住了她。
这句话可比李小草苦口婆心一大堆简单多了，王大妞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停下了脚步。
张雯雯迟疑了下：“进屋聊吧。”
李小草慌忙点头：“是，这些话在外头确实不适合说。”
李小草拉着半推半就的王大妞进了屋。
今天天儿还算好，没下雪，阳光也算温和。
张珍搬来了几把椅子，五个人在院子里坐下，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傻坐着大眼瞪小眼。
“那什么，”张雯雯憋不住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这不说，我们也帮不到你们。”
“我来说，”李小草自告奋勇说：“大妞她脸皮——”
她话还没说完，就让王大妞给打断了：
“我男人要跟我离婚。”
她满脸通红，胸腔不稳定得剧烈起伏着，看得出为了喊出这句话她做了不少心理建设。
李小草的嘴没来得及合拢，就变成了椭圆的惊叹。
张珍听完莫名其妙看了眼张雯雯，她脸上的疑惑都快满出院子里。
张雯雯清了清嗓子问：
“就这样？”
王大妞摇了摇头，说出第一句话，她的胆子大了点，不过也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她再说起后面的事顺畅了不少。
听完所有的事，张雯雯心里头燃起了一把无名火，她神色严肃问：
“你有没有想过另一个可能。”
“什么？”
王大妞哭得泪眼婆娑。
“你可能根本没嫁人的机会，你想啊，你现在这个婆婆可是瘫痪在床，按你这个描述，那个陈明玉怎么也不可能照顾她的，那可不就得找个免费保姆吗？”
王大妞愣住了。
张雯雯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谁知她开口问：
“保姆是什么意思？免费是不用费力的意思吗？”
张雯雯头疼：
“是个舶来词，就是照顾别人的，比如洗衣做饭，还有伺候病人，就是你现在干的事情。”
王大妞恍恍惚惚点了点头，她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根本没在听。
张雯雯问：“你有想过怎么办吗？”
又是这个问题。
王大妞觉得自己的心口沉得像绑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死死的，半点气都透不过来。
她以前想过，但是每一次都会被父母否定，久而久之她就习惯了，习惯了听从别人的指挥安排，亦习惯了逆来顺受。
王大妞一如既往摇了摇头：“我没想过。”
张雯雯撑着下巴：“那就现在想，这个很重要。”
王大妞一愣。
很多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可叫她想一下再回答的，这是第一次。
她想了很久，想得张家其他几个姑娘也陆续起了，一群人坐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我…”
王大妞用了很长时间，才把这句话说完整：
“我想离开他，我想过不一样的日子。”
她说完，惶恐不安地低下了头，她生怕张雯雯会追问一句，那你打算怎么做？
张雯雯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那就离婚，我想想，这村里估计是呆不了了，不如，去城里？”
“去城里？”王大妞大吃一惊：“可是，可是我没有城市户口。”
“城市户口咋了？”
缺乏这个年代常识的张雯雯傻乎乎地问。
张小六嘴快：“小妹，你忘了吗？没有城市户口，就不能在城里住太久，去找工作人家也不要的，就算有了工作，也永远只能是临时工，转不了正的。”
张雯雯哪里知道这些，她尴尬笑了两声：
“就算是临时工也还是有机会的嘛。”
“我倒是有个主意，”张阳说：“我听人说过，搞破鞋要被抓去□□劳改的，要不你直接把他俩举报了，到时候这两人被抓去劳改，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说不准死在外头也有可能，你不就又能多缓上几年。
至于你那个瘫痪的婆婆，反正她都瘫痪了，也不能对你做什么，若是敢对你不好，你就躲着她，不管她，看她还敢嚣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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