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黎京墨大步踏上台阶,一把拉过金慕诗,将她扯到身后,捏紧拳头就要开始揍人。
“小黎子住手!”金慕诗急急扯住黎京墨的袖子,匆匆开口阻止道,“方才我差点摔倒,是王公子救了我。”
黎京墨自然看到了两人拉拉扯扯的经过,只是还没赶过来,就看见金慕诗被人逼得险些摔倒,又被揽在怀里,心下着急又气恼罢了,现在走近认出了王济,心里又是一阵不得劲,只得松了拳头道:“是你?多谢王公子救命之恩。”
“在下王济,情急之下不小心冒犯了公主,还请殿下,侯爷赎罪。”王济看着黎京墨如临大敌的反应,翘起嘴角,利索的跪伏在地,额头抵住双手,诚惶诚恐道。
“小黎子你吓到王公子了。若不是王公子,我都要破相了。”金慕诗不满的轻锤了一下黎京墨的胳膊,蹲下身子欲扶起王济,朝着王济安抚的笑,“王公子不必行如此大礼,我要感谢王公子才是。”
虽有金慕诗亲自搀扶,但王济还是跪在地上,执意要请罪:“草民斗胆冲撞公主,还请淮阴侯赎罪。”
金慕诗扶不起人,急的跺脚,气呼呼的看了一眼黎京墨,开口劝解道:“王公子别在意,小黎子惯会这样冷脸吓人,他没有怪你的意思。”
黎京墨漆黑的瞳孔瞪了王济好一会儿,直到王济快要维持不住姿势,才淡淡开口道:“王公子这是何意,本侯是公主的伴读,我二人算是一体,殿下金口玉言,王公子执意等本侯开口才敢起身莫非是想说本侯胆大包天,以下犯上吗?”
王济没想到黎京墨没有一丝忌讳,什么话都往外说,所以见好就收,顺着金慕诗的力道起身,柔声道:“侯爷恕罪,草民绝无此意,只是进宫之前草民就曾听闻过侯爷赫赫威名,今日一见,果真被侯爷气势镇住,不敢起身。”
黎京墨平日里总是一张冷脸,替庆帝办事铁面无私,不近人情,加上黎二婶多年来在外抹黑,能有什么好名声,左不过是睚眦必报,冷面煞神,能止小儿夜啼罢了。
“小黎子如何不足为外人道,王公子大才,不应如此肤浅。”金慕诗皱皱眉头,不赞同的盯着王济,自己与黎京墨自小一起长大,黎京墨为人如何,没人比自己更清楚。
黎京墨看金慕诗维护自己,心里一股暖流经过,自己小小年纪就能稳坐淮阴侯之位,与朝堂上的老狐狸一起周旋,此中艰难外人怎知。
王济挑挑眉毛,看来小公主和黎京墨的感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深,连忙跪下请罪:“草民失言,殿下恕罪。”
“行了,别跪来跪去的了,多谢王公子今日救下桦桦,王公子想要何赏赐?”黎京墨最不耐和这些文人玩咬文嚼字的游戏,急切的想要带金慕诗走,得知金慕诗今日解禁,紧赶慢赶回来还是没能抓到人,黎京墨心里莫名烦燥。
王济捡起推搡间掉落在地上的香囊,神情落寞:“济,自知失言,不敢奢求什么,只求殿下原谅济的口出狂言。”
“没关系啦,小黎子臭着一张脸,有时候还挺唬人的。”金慕诗吐吐舌头,开始打圆场,既然王济知错了,那勉强可以原谅他,毕竟王济眉眼低垂的样子好可爱。
“那殿下,下次出宫记得去茶楼坐坐。”王济看金慕诗重露笑颜,心下一松,也跟着笑,脸上酒窝若隐若现。
金慕诗看见王济的酒窝就走不动道了,怎么会有人长的清冷禁欲,笑起来确有一对可爱的酒窝呀,黎京墨则挑挑眉毛,茶楼?什么茶楼?这人笑起来真娘娘腔,惯会勾桦桦开心。
把王济送回皇后的寝宫,黎京墨迫不及待的拉着金慕诗回凤阳阁,臭着一张脸盘问金慕诗道:“殿下缘何不等臣来,反而与那花蝴蝶在华清池谈天?还有,他说的什么茶楼,殿下与那花蝴蝶约定了什么?”
金慕诗被黎京墨一连串的问题砸蒙了,捧起芳梅递来的茶水,坐在圆凳上晃腿,是极开心的表现:“我去母后那里请安恰好遇见王夫人带着王公子求见,真是有缘。”
“殿下,你有没有仔细听臣说话,茶楼的事还没告诉臣呢?”黎京墨白眼都快翻上天了,金慕诗还是没说为何提了茶楼,急得在一旁转圈圈。
“哎呀,小黎子坐下歇歇,我头都晕了,我认识新伙伴不好吗?这样你忙碌时,都有人陪我了。”金慕诗下意识的避开茶楼不谈,起身拉着黎京墨坐到圆凳上,安抚道。
“殿下无聊,不如多去陪陪太子妃,那花蝴蝶再如何也是男子,殿下该注意一些才是。”黎京墨气得口不择言,将头扭到另一边不再搭理金慕诗。
“黎京墨!你就是这样看我的,既如此,你也是男子,离开我的寝宫。”金慕诗只不过是看王济好看,与王济说话,纯粹是满足自己爱美的心罢了,怎的到了黎京墨那里就如此不堪,指着门口气氛道。
“我不一样,我”黎京墨见金慕诗生气,小心翼翼的想要哄人,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为何不一样,你们不都是男子吗?就因为王公子比你虚长几岁?”金慕诗不明白,为何黎京墨独独要针对王济一人,“小黎子你近日好生奇怪,遇见王公子的事就要生气,莫非是嫉妒王公子比你美?”
“我嫉妒他?一个花蝴蝶,嘁。”黎京墨不屑的哼了一声,内心却被金慕诗的话勾起了波澜,对啊,看见他离桦桦近,我为何要生气,明明应该开心桦桦有人陪,大松一口气才是,这样以后在外办差也不用担心了。
“殿下,臣还有事,改日再来陪殿下。”黎京墨缓缓摸上自己的心口,落荒而逃。留金慕诗一人在原地被黎京墨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奇怪,难道真被我说中了?”
黎京墨出了凤阳阁后遇见了金木朗,心下郁闷,拉着金木朗想要一起喝酒,金木朗去年就已出宫建府,索性带着黎京墨出宫去了三皇子府。
“你说,这花蝴蝶怎么就这么烦,阴魂不散的,我匆匆赶回宫想要求个恩典带桦桦出宫玩,怎的就被他抢了先,桦桦还带他去了我们常去的华清池,喂了你养在那的鱼,你说可恶不可恶。”酒过三巡,黎京墨醉意上头,拉着金木朗不放手,吐槽起王济来毫不手软。
酒都被黎京墨一人喝了,金木朗只是有些微醺,捻着酒杯细细的底座,调笑道:“我不这样看阿,桦桦淘气起来惹人头疼,多个人陪她我开心还来不及呢,何况是带人去喂我的鱼。况且,桦桦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多接触接触外界男子总不是坏事。”
“议亲?你就这么着急把桦桦往外推?”黎京墨不可思议的瞪大迷蒙的双眼,酒瞬间醒了一半。
“不是往外推,桦桦总该有人疼,不是父母兄长关心的疼爱,是来自灵魂的令人愉悦的男女间的疼爱,小女郎终究是要长大,离开父母兄长的。”金木朗看着黎京墨如遭雷劈的神情,眼中精光闪过,状似不经意道,“你这般在意桦桦与外男接触,莫不是心悦桦桦不自知,吃醋了?”
黎京墨自打进宫以后就把金慕诗看得和命根子一样,他的心意几位皇子心知肚明,本以为两人会水到渠成,谁知两人一个是傻的,看不清自己的心意,把人当妹妹疼,一个被养成了没心没肺的直性子,只把人当哥哥看待,如今黎京墨眼看要开窍,金木朗少不得要提点提点。
“我,心悦,桦桦,不自知?”黎京墨脑子“哄”的一声,被这话炸响,摸着自己的心,陷入沉思。
这厢黎京墨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心,那向厢王济已经求了王丞相去宫里提亲了。
凤阳殿里,气氛有些沉重,帝后坐在上首,审视着跪在地上身姿挺拔的王济父子。
“王家小子,你可想好了?本朝例律,驸马不许入朝为官,尚公主之后,你的仕途就断了,你可愿意?”庆帝眯着眼睛看着王济。
“回陛下,草民对福荣公主一见倾心,再见非她不娶,且草民本也无功名在身,尚公主之后定然一心待殿下,事事以公主为先。”王济长叩到底,恭敬道。
“王爱卿如何看呢?”
“回陛下,臣以为,伴侣是要携手一生的人,须得娶个中意之人,后半生才会快活,既然王济一心想要尚公主,那就尚吧,我王家满门荣耀也不需王济来承担,只求日后别后悔,辜负公主殿下。”王丞相头发已经花白,王济是他的小儿子,自然活的肆意,万事以王济的意愿为先,何况是尚公主这等好事。
“草民在此立誓,此生定不辜负公主殿下,若有违背,济愿此生不得志,碌碌无为,抱憾而终。”王济诚恳道。
皇后起身,转到屏风后面,笑意盈盈的看向坐在那里旁听的金慕诗,问道:“桦桦可愿意?”
“我愿意的,若是余生每日对着王公子的脸,我想我是乐意的。”金慕诗不懂情爱,只看开心与否,认真思索了一下,点头答应道。
“可是,京墨呢?”皇后蹙着细长的眉毛,问道。
“小黎子是兄长呀,兄长怎么能成亲呢?”金慕诗不解的反问道。
“好吧,那母后做主,替你答应了这门亲事。”皇后看着金慕诗与黎京墨十年相伴,本以为两人青梅竹马会擦出火花,却原来是自己看走了眼。
“谢陛下,皇后娘娘。”王济得偿所愿,开心的偷偷往屏风后瞟了一眼,与探出头来观望的金慕诗看了个正着,相视一笑。
“好了,桦桦别看了,出来与阿济交换信物吧。”庆帝得了这么一个驸马,哈哈大笑,招呼金慕诗出来见过王丞相与王济。
金慕诗蹭蹭跑出来,脸上全无羞涩之意,好奇的看了一眼王丞相,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扯下腰间的香囊道:“那日扔给你的香囊命运实在多舛,重新给你一个,这回可别抓不稳丢了。”
“谢公主殿下。”王济咧嘴一笑,取出一个长匣子,把里面的鎏金并蒂莲白玉簪斜斜插到金慕诗的头上,“这簪子虽不名贵,却是我祖母传给孙媳的传家宝,很衬殿下。”
金慕诗抬头看着王济甜甜一笑,“我很喜欢。”
王济的心猛的一动,看着金慕诗的脸出了神,暗暗发誓定会让金慕诗喜欢上自己。
“这是怎的了,这么大阵仗。”黎京墨昨日宿醉头痛难忍,告假一天就宿在了宫外,今日好些了,兴冲冲来找金慕诗,在凤阳阁没看到人,就找来了凤仪殿,认清了自己内心的黎京墨难得脸上带了笑,拉着夏公公打听道。
“小侯爷来了,王丞相带了王公子来请求尚公主呢,眼下怕是已经完事了,恭喜侯爷。”倚着门框偷闲的夏公公看见黎京墨,笑眯眯的道喜。
宫里只有一位公主,王济要尚的是谁不言而喻,黎京墨顿在原地,呆呆道:“何喜之有。”
“公主议亲之后就不需要去尚书房了,小侯爷可以搬出宫回侯府居住了。”夏公公理所当然的答道。
“我才不要离宫回府。”黎京墨透过门缝正好瞟见王济把簪子插到金慕诗的头上,两人相视一笑的画面,心刀割一般的疼,怎的自己刚认清自己的心,金慕诗转头就与人定亲了,母亲追着父亲走了,本以为可以相守一辈子的金慕诗也要另嫁他人,果然如名字一般,自己就是京城里的陌路人吗?
黎京墨定定的站在原地,转头就走,翘起的嘴角拉平,向下,背影显得无比落寞。
“哎,小侯爷不找公主了吗?怎的又走了,真是奇怪。”夏公公看着黎京墨的背影招呼道。
“赐婚圣旨不日就下,济想请公主出宫同游,可好?”事情已了,王济父子没有理由在宫中逗留,临走王济深情款款的看着金慕诗道。
“殿下?”王济看金慕诗心不在焉,放大声音,在金慕诗耳边叫道。
“啊,好呀,好呀。都行。”金慕诗回神,没有注意到王济说了什么,只是心下不解,奇怪刚刚明明听到小黎子的声音了,人呢。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