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的菜做的很是丰盛, 荤素搭配,汤品滋补,饭间宋钧的话很少, 相婕则频频用公筷给相乐夹着菜, 或是盛着汤。
“我看你最近好像瘦了一些, 是不是工作太累了?”相婕问道。
相乐轻怔, 笑道:“没有,最近这几天一直在家休息,可能是不怎么动弹, 吃的少了些。”
只不过是前几天一直吃的清淡, 虽然不爱动,人也稍微瘦了些。
“虽然是休息,还是不能老待着,要出来活动活动。”相婕说道, “要是不愿意出来, 现在各种各样的健身器材也方便, 可以给家里买上一台。”
“好。”相乐笑道,“妈, 这道老鸭汤炖的很好喝。”
“是吗,我跟厨师特意学的,你喜欢就多喝点儿。”相婕脸上满是笑意。
相乐尝了鸭汤, 又尝了几道菜, 目光转向了正在安静吃饭的宗阙, 给他夹了些菜道:“你尝尝这个,做的很好吃。”
“谢谢。”宗阙抬眸看了他一眼道。
饭桌上倒是其乐融融, 两两互相照应, 唯独宋人杰默默吃饭, 以往还会照应他两下的妈除了让他拿东西,其他时候目光就没往他身上放过。
而被他妈想念了十几年的哥已经有个弟弟了,还比他优秀懂事大方得体,他爸?他爸不说他两句就不错了。
总而言之,大少爷有那么点儿不爽。
一顿饭结束,相乐试图帮忙收拾被阻拦了。
“乐乐,宗阙,过来喝点儿茶。”相婕招呼。
宋人杰默默站起收拾东西进厨房,看着人家坐在沙发上喝茶,觉得自己是个屁的大少爷。
“这个是送给您的礼物。”相乐落座,捧过了宗阙取过来的东西道,“这个是送给宋叔您的。”
“你这孩子……”相婕虽然嘴上说着,接过礼物时却很欣喜。
其中的礼物不算特别贵重,是一串十分圆润的珍珠项链。
相婕向来不爱戴首饰,看见时却是满目的喜欢:“真好看,乐乐眼光真好。”
相乐送宋钧的同样不算贵重,是一套茶具,宋钧看了两眼没有推辞:“谢谢。”
以他的位置而言是不能乱收礼物的,但这种东西刚刚好。
“这是送给人杰的。”相乐将那个盒子拿了过来道。
“还有我的?”宋人杰从厨房出来时愣了一下,接过礼物,嘴里转了个来回道,“谢谢哥。”
盒子打开,他看着里面的篮球疑惑了一下,取出来时却看到了上面的签名,眼睛一亮嘴里的话秃噜出来了:“卧槽,这签名可不好……”
他的话在对上他爸的目光时一顿,清晰的看见了他爸的手在皮带的扣上摸了一下。
“咳,我是说这签名可不好弄,谢谢哥。”宋人杰还是挺喜欢这个礼物的。
他家虽然富裕,他也有一点儿小的投资,但是他家里教的严,父母也是勤俭过来的,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一应不能出现在家里,当然也包括一个签了名字只能摆在家里看的篮球。
“喜欢就好。”相乐也是轻轻松了口气,他也怕自己摸不准这个年龄段孩子的喜好。
闲谈的时间并不长,宋钧有事要出去,相乐也趁此机会带着宗阙告辞了。
只是他来的时候提了一手的东西,走的时候同样提了满手。
车子启动,沿着道路缓缓离开,相婕招了招手,看着跟随在旁边的儿子道:“这就认识了,以后多打电话常来往,就熟了知道吗?”
“知道了。”宋人杰稍微拉长了一些语调,“我哥一来,我在您眼里就没影了。”
“没影了?”相婕拍了一下他的背笑道,“行,你正值寒假,那就去我公司实习去,我天天盯着你。”
宋人杰那一瞬间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用了,没影挺好的。”
“行了,今天表现不错,去玩吧。”相婕进屋说道。
……
车子转向,后视镜中的身影消失,相乐转向了道路,看了一眼副驾驶的人道:“等会儿回家想吃点儿什么?”
“去菜市场再看。”宗阙说道。
“行。”相乐笑着问道,“今天是不是没吃好?”
宗阙看着他逐渐放松的情绪应道:“嗯。”
饭菜很丰盛,气氛对他没影响,但明显对相乐有一些影响,再好吃的饭在面对领导时都是吃不下多少的。
“那晚上咱们做丰盛一点儿,我是真没吃好。”相乐说道。
他一个小老百姓还是适合在家里吃饭,而不是跟领导坐一块,吃的感觉胃都在抽筋。
“好。”宗阙应道。
相乐看着前方,唇角笑意微扬,虽然吃的不是很好,但那个家里的氛围还是很和谐的,他妈这么多年来明显过的很好,让他的心好像也就此安定下来了。
宗阙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然后调转向了窗外涌动的车流,叫了系统的名字:【1314。】
【在,怎么了宿主?】1314问道。
它的宿主今天终于没有沉迷谈恋爱,而是想起了它来。
【相乐在原世界线中到底是怎么死的?】宗阙问道。
他已经一一排除了所有的危害点,但还是没有找到能够危及他性命的点。
【关于世界线之外的记录要花星币。】1314说道。
【嗯。】宗阙应道。
1314购买查阅道:【宿主,乐乐危险的时间已经度过了。】
【是什么?】宗阙问道。
【其实不知道会比较好。】1314犹豫了一下道,【原世界线没有您,他在得知自己母亲的消息时尝试过来首都,就是您上初中那一年,他没有当时那么富裕,也不认识几个字……】
系统没有说完,宗阙却已经领会到了,相乐曾经以编筐为生,频繁往返于山村和镇子之间,他在努力生活,也在努力适应时代的发展,但仅仅生活就已经消磨掉他几乎全部的精力了。
他们来到镇上是因为他要上学,但他不在,当时的少年不会轻易放弃他的家,即使随着发展去了镇上,能够把握住机缘,可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他一个人踽踽独行。
没有亲人,只有一条大狼狗陪伴,在得知唯一亲人消息的时候应该高兴坏了,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收拾行囊,想要去见上一面。
他看起来很坚强,骨子里很有韧性,其实只是将内心的那个孩子藏了起来,努力的去认知这个世界。
不识字,积蓄不多,在那个时代从遥远的山村去往首都,路上有可能遇到各种各样的变故,即使到了首都,这个繁华之地也足够让他迷茫了。
【死因是什么?】宗阙问道。
【在火车上有偷东西的,他发现后帮忙拦了。】1314语气有些低落,【其实那辆火车到站,他就进首都了。】
但就差那么一点儿,那个换乘着牛车,为了省钱走了很久,到处问人辨认着方向,满怀期待的青年死在了众人的包围之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一段时间无人认领,他就那么久埋在了那个地方,连故土都没能回去。
宗阙的拳头收紧,如果他进了京,即使他一身贫寒,以相婕的性情也绝对不会嫌弃,只会心疼。
一步之遥,她曾经认知的谎言成为了真实,而青年躺在了无人知晓的地方。
宗阙的气息渐沉,他的心口感受到了疼痛的滋味,沉闷,窒息,让他想要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青年抱起来,似乎也是无能为力的。
“感觉现在车真是越来越多了。”相乐停在了车流的后方,看着前面成排的车辆道,“记得以前出租车还是小黄面,现在都换成轿车的样子了。”
他的声音温和中带着轻松,宗阙沉了一口气开口道:“先回家。”
“不是说先去买菜?”相乐看向了他,察觉了他的情绪有些许不对,在前面车辆起行时跟上,瞟了一眼旁边静坐看向窗外的青年,试探问道,“怎么了?”
难道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宗阙未答,相乐在街区转向,将车子停在了家门口,解开安全带看向了身旁的青年,但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已经被对方倾身过来紧紧拥在了怀中。
他抱的有些紧,情绪波动明显有些大,相乐手微顿,一手扣住了他的背,一手轻轻摸着他的头问道:“怎么了?因为我今天在饭桌上忽略你了?”
可是出来的时候都好好的,他家阙宝也不是会因为这种事就情绪波动成这样的。
“还是做错事了?”相乐轻声问道,却察觉怀抱愈发收紧了一些。
“没有。”宗阙抱着他温暖的身体回答道。
他只是有些后怕,如果他没有来,怀中的人是否会按照原来的路走下去,他死的时候又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好了,乖,不难受,出什么事了?”相乐问道。
“如果你没有来到首都遇到他们,会觉得遗憾吗?”宗阙问道。
相乐有些疑惑,抱着他认真思索道:“或许会有一点点吧,但我已经有你了,不能太贪婪。”
他与那个家庭不相认,他们也会过的很好,他也会过的很好,认识是锦上添花,但如果没有遇到,也只是心里会多一份挂念,仅此而已。
“如果没有我呢?”宗阙感受着怀里人的轻怔问道。
“你要去哪儿?”相乐的心神慌了一下,手指微微收紧道,“你要离开我吗?”
“不离开。”宗阙安抚着他道,“我只是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跟你回家,会是什么样子?”
相乐得到他的答案,深呼吸了几下安定了下来,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用这种事吓我。”
“抱歉。”宗阙说道。
“你没跟我回家……”相乐抱着他,头埋进了他的肩膀里觉得有些怕。
当时将小孩儿带回家是有一些冲动的,但绝没有一丝的后悔。
那个记忆的小院除了他,只有一条大狼狗,在小孩儿没有来之前,一直都是他一个人,一个人起床吃饭,一个人做活待上一天,没有人盼望他回去,吃饭也就是填饱肚子就行。
那个时候的记忆其实有些久远,能够记得的事情其实不太多,记忆深刻的无非是寂静又有些杂音的夜晚,最开始自己一个人入睡的时候总是怀疑能够听到人的脚步声或者开门的声音,然后一夜反复入睡,后来大黑来了,睡得会沉一些。
那个时候虽然有邻居说话,但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待着,闲暇的时候都是在跟大黑说话。
但从阙宝来了之后,记忆却清晰了很多,他记得关于他很多很多的细节,好像做每一件事都是开心的,即使去镇子上很累,但只要想着家里有个小人儿在等他,就会不自觉的加快步伐,那些漆黑的夜他知道他要保护好小家伙,就再也没有害怕过。
他们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即使一个工作,一个上学,但好像一直跟这个世界是有联系的,也是有记挂的。
但如果那个时候没有把他抱回家,那么或许他还是会一如既往的生活,即使想去学点儿字,恐怕也只能待在学校的院墙外看一看,或许会为了更好的生活在村子里开一个卖货的地方,在成年之后用家里的地辛勤劳作,却很难离开山村,因为他唯一的牵挂就在那里。
生活这种事,无非是一日三餐,勤勤恳恳,在哪里都能生活,但牵挂不是。
所以他无数次庆幸那一日黄昏时的相遇,庆幸他在离开时又回了头,将他领回了家。
“如果我没有陪你一起,你一个人听到了母亲的消息,会想来跟她一起生活吗?”宗阙沉声问道,“没见到她会觉得遗憾吗?”
“没有如果,我看到你肯定会把你带回去的。”相乐轻轻蹭了蹭他道,“会有遗憾吧,但其实有没有遇到你,我跟他们在一起生活的可能性都不大。”
没有宗阙的话,他恐怕很难跟那样的家庭有共同的认知,他会去找,但或许只是为了见一面,远远看上一眼知道她过的好就知足了,而有宗阙,他们自己就是一个家。
“好了,我真的不会扔下你的,你不相信我吗?”相乐托住他的脸分开问道。
宗阙看着他,他的青年俊秀温柔,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
让他深陷局中,也甘愿为他沉沦。
“我相信你。”宗阙扣住他的后颈,吻上了他的唇。
相乐眼睛微颤,轻轻垂眸,啜吻之间轻声道:“现在在外面……回家再……”
“抱歉。”宗阙深吻上了他的唇。
一吻分开时,相乐看着他微深的眸,轻轻抵着鼻尖笑道:“我说你是小孩子吧……一天天的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嗯。”宗阙应道。
“我肚子饿了。”相乐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道。
其实他有点儿担心他,也有点儿微妙的开心,他在意的人很在意他,会让他觉得他在他心中的份量很重很重。
他喜欢他这么认真的看着他,喜欢他的吻,喜欢这样小声说话的亲昵。
“我们去买东西。”宗阙说道。
“再等一会儿。”相乐扣住他的肩膀制止道,“等会儿天黑一点儿再出去,别人看不出来。”
他现在脸颊热的很,这么出去一定会被看出来的。
“先回家给你煮个荷包蛋吃。”宗阙说道。
“不用,也没有那么饿。”相乐眉眼弯起。
宗阙摸了摸他的脸颊:“好。”
“这个操作杆还挺碍事的。”相乐轻声说道。
虽然碍事,但他不想下去。
车内的空间很小,但这样真的很亲密。
宗阙垂眸,扣住他的腰身,将人抱起挪了过来:“低头。”
“嗯?”相乐有些猝不及防,却已经越过了中间坐在了他的腿上,被抱了满怀,“喂!”
“我们这边没有人过路。”宗阙揽着他道。
这里也是独门独户,相隔较远,出行的人基本都会骑车或者开车出去,除了前面,其他玻璃都是黑的,更不会有人注意到。
“年轻人就是会玩。”相乐坐在他的腿上,靠近了他的怀里笑道,要是他绝对想不到这一招。
“你教的好。”宗阙扣住他的腰说道。
“什么我教的好?我什么时候教你这个了?”相乐捏上了他的脸道,“还学会甩锅了。”
宗阙看着他,相乐轻蹭在了他的脸侧:“有时候我都会怀疑咱俩到底谁年龄比较大。”
“差不了多少。”宗阙说道。
“还是差很多的。”相乐看着他笑道,轻呼了一口气道,“真想就这么一直待着。”
他其实是个很向往安逸的人,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就想时光停留。
“那就待着。”宗阙说道。
相乐握住了他的手指道:“可我们还得吃饭呐,总不能咱俩有情饮水饱,一口气成仙?嗯?”
宗阙垂眸看着他。
“怎么了?”相乐有些莫名的问道。
“话都让你说完了。”宗阙说道。
相乐:“……”
他们家阙宝这种说话方式,真的很容易找不到对象。
夜色渐沉,两个人一起去了菜市场,晚餐做的丰盛,相乐的胃口也很好,一夜相拥而眠,早晨起来时两个人开始收拾行李,然后驱车开往了早已订好的酒店。
那家滑雪场开在度假区里,虽然消费不低,但建的很漂亮,而且人不算多。
白茫茫的雪从山坡上滑下,窗户打开,甚至不需要开灯,整个屋子里就亮堂到了极致。
“雪镜带了吗?”相乐看着外面的景象,收拾着东西问道。
“带了。”宗阙说道。
“那就没了,走吧,出发。”相乐提上东西,拉上了他的手臂。
雪山上稍微有些冷,两个人都穿的很厚,各项专业的装备配套,宗阙即使穿戴完备,走的也很稳,相乐却在慢慢的挪动着:“等我一下。”
“要依次抬,尽量不要蹭到。”宗阙给他示范道。
“你等一下。”相乐脑子记住了,身体却不受控制,只能一步一步的,随时撑住,然后站在了雪坡上。
这里人不多,但远远的已经有人滑行出去了很远,在目光之中不断缩小的身影,看起来畅快至极。
宗阙等着他,看着略带着些笨拙站定的青年道:“做的很好。”
“然后呢?我们真的不用请一个教练吗?”相乐问道。
“我教的比他专业。”宗阙说道。
相乐笑道:“好,知道了,快教我。”
反正穿了防具,大不了他们就在这里摔一天。
“腿打开,与肩同宽。”宗阙站在他的旁边讲述着基础,“腿放松,膝盖弯曲,不要过弯,处于脚背上方正好……”
“僵住了。”相乐说道。
“没关系,慢慢尝试。”宗阙说道,“不着急。”
“嗯……”相乐余光偷瞄着他,青年戴着雪镜,眼睛看的不太清晰,但露出的鼻梁和下颌却线条分明,很是好看。
不管学不学的会滑雪,看这么两眼也值了。
“别看我,看脚下。”宗阙对上他的目光道。
相乐脸颊微热,收回了目光嘟囔道:“长的好看看两眼怎么了?”
“回去再看。”宗阙扶住了他的手道,“杆一般在这个位置。”
“唔。”相乐看着距离,听着他说的内容道,“我试试。”
“嗯。”宗阙讲完了要领松开了他的手。
相乐一一记忆着他说的点,撑杆试探时,脚下的板已经滑了出去。
身体比脑子快,呲溜一下,刚才记得的要领已经忘了个精光。
相乐试图以杆阻止,结果收势不及直接啪叽摔在了地上,杆都飞了出去。
他从雪地上撑起,一个人影撑着杆子轻松自如的侧身停在了他的面前,杆子换手朝他伸出了手。
茫茫大雪之中,帅的有些过分。
相乐握住了他的手努力站了起来,看着宗阙稳稳当当的身影道:“你一下子就学会了?!”
“嗯。”宗阙应道。
他原来探险的时候学过,要领不多,主要是要身体平衡,初学的时候思维要冷静,形成习惯以后自然而然就知道遇到哪种情况要怎么处理。
“真厉害。”相乐拍了拍身上的雪,觉得自己跟他们家阙宝比谁学的快,确实是有点儿想不开了。
“慢慢来,别着急。”宗阙将他的杆捡了回来道。
“不行,一出去身体不受控制。”相乐说道。
“只是速度变快你会心慌,跟刚开始学自行车的时候是一样的。”宗阙重新给他纠正。
“啊!”滑雪场的远处,又一个人摔了一跤。
相乐学习之余偷偷瞄,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摔倒没有那么丢人了。
“初学者很多,摔倒不奇怪。”宗阙说道。
这项运动在国内也是刚刚兴起没多久。
“好吧,再来。”相乐在他松开时再一次复习要点,这一次滑出去的时候操作了两下,然后身体再次习惯按自己的方式来,再次摔倒,又再次被扶起来。
“疼吗?”宗阙问道。
“不疼。”相乐听着远处摔倒时的笑声,觉得心情是畅快的,“再来。”
他就不信他学不会了。
一个下午摔倒了无数次,相乐还了滑雪装备回酒店的时候都是被背着回去的。
“我觉得我明天需要休息一天。”相乐趴在他的背上,觉得屁股还在隐隐作痛。
虽然穿的挺厚,勇气可嘉,但滑雪这种事就是不靠勇气。
“好。”宗阙应道。
“我脚好冷。”相乐揽着他的肩膀说道。
玩了半天是很开心,但快乐总是伴随那么一点点痛苦。
“回去泡脚。”宗阙说道。
“背着我重不重?”相乐贴在他的耳边问道。
“不重。”宗阙说道。
“你的耳朵有点儿凉,我给你捂捂。”相乐用一边脸贴住了他的耳朵,另外一边手捂住了。
“抓好。”宗阙说道。
“我是不是你带过最差劲的学生?”相乐揉了揉他的耳朵,重新抓好问道。
宗阙回眸看了他一眼道:“不是。”
“不是就不是,为什么要停顿?”相乐眯着眼睛问道。
“因为要想想谁比你优秀。”宗阙面不改色。
相乐探头看他,脸上笑容洋溢:“阙宝你好会说话。”
虽然是哄他的,但是听着真开心。
“听说这里有西餐,我们去尝尝吧。”相乐说道,“我还没有正经吃过呢。”
他虽然去过一些宴会,但是去那里都是谈生意和交情的,比起那里的糕点,他更喜欢家里的饭。
“好。”宗阙应道。
进了度假酒店,所到之处皆是温暖了起来,他们脱下了厚实的防寒服,宗阙将衣服收起来,看着一到房间就趴在沙发上起不来的人,按上了他的腿。
“干什么?”相乐侧头看着坐在身旁的问道。
“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骨头。”宗阙摸着他的身上道。
“唔。”相乐趴在那里打了个哈欠道,“我好累,不想动了。”
“那就点餐,让他们送来。”宗阙说道。
“好。”相乐笑道。
宗阙将厚重的菜谱拿了过来,放在了他的面前,检查骨头没有损伤,将他的裤腿推了上去,在一些磕碰到的地方上着药。
相乐摔得倒是不重,患处上药的些微痛处反而带着一些舒适。
他趴在那里翻着菜谱,也弄不清到底有什么讲究,翻了好几页,当看到情侣套餐时眼睛亮了:“我们要不要点一份情侣套餐?”
“好。”宗阙说道。
“但这样会不会被发现?”相乐有些迟疑。
“不会,有些两个人点情侣套餐是为了划算。”宗阙说道。
“那就点这个。”相乐撑起了身,拿过了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对着菜单拨通,报着自己想要的套餐,“牛排几分熟?你要几分?”
“七分。”宗阙说道。
“那我要全熟。”相乐报完菜单挂上了电话。
宗阙放下了他的裤腿,撩起了他的衣摆继续上药。
相乐趴在那里看他,动了动鼻头道:“这个药味还挺好闻的。”
宗阙看着他道:“喜欢这个味道?”
“不喜欢。”相乐笑道,“你可别往家里买。”
“嗯。”宗阙应了一声。
他按的不重,相乐被这么轻轻晃着,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宗阙撩下了他的衣摆,起身洗过手,看着已经入睡的人给他盖上了薄毯。
酒店做菜的速度很快,也不过半个小时,门就被敲响了,宗阙开门很快,但那躺在沙发上浅眠的人还是轻轻翻了个身,在他将餐车推进来时睁开了眼睛。
“好香。”相乐撑住手臂起身,推开身上的被子走了过去,看着一一上桌的食物,觉得有些目不暇接,“他们还送了花。”
“嗯,还能开几天。”宗阙将插着玫瑰的花瓶也摆上了餐桌。
“那蜡烛呢?”相乐看着这个烛台,觉得挺好看。
“烛光晚餐。”宗阙划动火柴将其点燃,然后开始醒酒,“你把坐垫拿过来。”
“好。”相乐去取了两个坐垫,放在椅子上时,头顶的光暗了下来,只剩下烛火照亮这方寸之地,温暖浪漫。
相乐眸光轻动,坐了下来,看着走过来坐在对面的人,烛火的氤氲似染着暧昧的氛围,勾勒着青年俊美分明的轮廓,让他一向平静的眸中好像都多了几分温度。
花香弥漫,相乐深吸了一口气,拿过了一旁的刀叉,觉得烛火晚餐果然是有它的道理的。
桌上摆了不少食物,但他们吃饭并没有什么讲究,刀叉轻碰,牛肉的味道溢散,相乐嚼着自己的,看着青年盘子里好像带了几分没熟感觉的有些好奇:“我想尝尝你的。”
宗阙切下几块,将餐盘推了过去。
相乐叉起一块送进口中道:“你的感觉好像更好吃。”
“来换。”宗阙说道。
“不要不要,我尝两口就行。”相乐从他那里拿了两块,将自己这边两块放了过去,“下次我也要七分的。”
“嗯。”宗阙将醒好的红酒放在了他的面前。
高脚杯在烛光下很是漂亮,相乐端起,跟他轻轻碰杯,酒水入喉,回甘绵长。
晚餐吃了七分,餐盘放在桌上,落地窗外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落下,被风吹着微斜,外面冷风呼啸,室内却很温暖。
两个人站在落地窗前,相乐看着外面的大雪道:“看来我明天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嗯。”宗阙从身后抱着他,看着青年脸颊上因为红酒而起的红晕问道,“还要吗?”
“再喝就醉了。”相乐将空了的杯子放在旁边,搂上他的肩膀,轻轻仰头跟他交错着呼吸笑道,“说,你是不是想把我灌醉?”
“没有。”宗阙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一旁,搂住了他的腰道。
“真的?”相乐问道。
“嗯。”宗阙应道。
他想做什么不需要酒精。
“但我想……”相乐略微抬眸,轻碰上了他的唇。
或许是酒意上头,或许是花香太浓,又或是烛火太过氤氲,这个人看着他的样子迷人的让人忍不住。
“可以想。”宗阙托住他的颊吻住了他。
外面大雪纷飞,落地窗前两个人却正是情浓。
大雪下了一天,虽然不能外出滑雪,却有其他项目可以体验。
台球,射击,保龄球,泡脚以及看电影。
室内电影,幕布直接拉下,投影播放,这样的技术直接让相乐决定给自己家也安上一台。
而当雪停以后,相乐继续在厚厚的雪堆里玩摔跤,摔着摔着还真会了不少,虽然还不会拐弯,但是直直滑没什么问题了。
他第一次下了坡,在有些料峭的寒风中体会那种周遭风景迅速后退的感觉,宗阙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一路下到了林间。
远处的坡体上有些凌乱,但是林间的雪却是一片的纯白,除了滑动的轨迹,其他地方的雪相对厚实。
“要不要在这里拍照?”宗阙问道。
“好,快给我拍。”相乐撑着滑雪杆,本来是看着前方的,但那余光却不住的往镜头上扫。
“你滑雪的我拍过了。”宗阙说道,“可以看镜头。”
相乐脸上微红,将雪镜推了上去,比了个耶。
他们避开了主道,解下了滑雪的装备,相乐蹲在地上随手刨了刨,团了个球出来,又在上面压了个小球:“感觉这几年在首都雪都没有以前大了。”
宗阙拍下了他的身影,蹲在他的面前问道:“打算做个什么?”
“雪人。”相乐戴着手套团了团,在之前团好的雪人旁又放了一个球,堆上了头道,“这是我,这是你。”
宗阙只看到了一堆:“……”
“像不像?”相乐抬眸看他。
宗阙微微垂眸应了一声:“嗯。”
相乐努力下弯了一下唇角,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手套的雪直接挂上了宗阙的鼻尖:“阙宝你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见长啊。”
宗阙下意识摸上鼻子,那刚才还在捣乱的人直接起身,没了滑雪设备的束缚,溜的的飞快。
宗阙本来没打算追他,但还未起身,一个雪球飞了过来,稳稳的散落在他的肩膀上,而人已经躲在了树后朝他探头。
雪球纷飞,相乐躲在了树后嚷嚷:“你怎么准头这么好?!”
雪球飞了过来。
相乐看着雪地上靠近的影子,想要溜的时候却被拉住了手臂。
“错了,知道错了!”相乐挣脱不了,看着他抿着唇认错。
宗阙看着他,相乐笑着从他的手上拨掉了那个雪球道:“别这么计较嘛,男子汉一定要胸宽似海,那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宰相肚里能撑船!”
他的话音落,直接一脚踹向了旁边的树,宗阙阻止未及,上前抱住了他,两个人齐齐被淋了个满头满脸。
雪落尽,相乐缓缓抬头,看着青年头顶的雪沉默了一下,伸手帮他弄掉:“我这是不是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自损一千。”宗阙说道。
相乐掸尽了他身上的雪,捧着他的脸笑道:“好了好了,不生气了,这么帅的脸生了气多可惜。”
“没有。”宗阙看着他道,他只是想起了他们初识不久的事,这个人似乎永远都是这么鲜活的。
相乐对上他的目光,跟他凑近轻轻蹭了蹭鼻尖道:“那你亲我一下。”
宗阙垂眸,却有一抹冰凉顺着后颈滑下,面前的人要溜,被宗阙一把拉进了怀里,扣住后颈吻上了唇。
“唔……”
“我们家阙宝真是言而有信。”相乐跟他分开时道,“一点亏都不吃……啊!你别太过分。”
相乐察觉腰间的一抹冰凉飞速后退,在发现挣脱不能时迅速求饶:“不玩了,不玩了……”
不仅言而有信,还小心眼,有仇当场就报。
林间的笑声持续了很久,两个人慢慢滑下了山,还了装备往酒店走去。
“我觉得你戴墨镜应该很好看。”相乐看着宗阙头顶的雪镜道,“年前去给你买一个,偶尔开车时用怎么样?”
“好。”宗阙应道。
天色还很亮,周围空旷无人,相乐搭上了他的肩膀,在青年侧眸时示意了一下,略微仰头,双方雪镜轻轻互碰。
相乐笑了一下,将雪镜轻轻上扶,得到了一个吻:“看来戴墨镜应该会有……”不方便的时候。
他的话没说完,被滑雪板落地的声音打断了。
两个人看了过去,宋人杰和另外一个男生站在原地,一向桀骜的眼睛瞪的很大。
相乐手指轻轻一顿,宗阙则看到了宋人杰旁边若有所思的男生,开口道:“好巧。”
“你,你们……”宋人杰张着嘴却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刚刚看见这两个人还觉得他们关系真是好的不行,然而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就见他们亲了一下!
亲!了!一下!!!
两个男人亲了一下!!!
宋人杰明明穿着防护服,却觉得自己汗毛都炸了,整个世界观都有些摇摇欲坠。
“人杰,你怎么来这里了?”相乐整理了一下呼吸,觉得他跟宋家可能要断了,但现在最紧要的是不能让这事传出去。
“现在放假,我们来这里滑雪。”乔帆捡起了地上的滑雪设备笑道,“您就是宋人杰的哥哥吧?我是他的发小,我叫乔帆。”
“你好。”相乐看着瞠目结舌的宋人杰道,“今天的事我希望你们不要说出去。”
他正色的时候还是比学生有威严的。
宋人杰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措辞道:“不是,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我们是恋人。”宗阙开口道。
“很抱歉让你看到这一幕,玩的开心。”相乐看着青年惊诧难解的神情,拉上了宗阙的手臂笑道,“我们先走了。”
如果对方不说出去是好事,但说出去也无可奈何,毕竟事实既定,他可没打算因为任何人跟宗阙分开。
他们俩相携远去,宋人杰回头看着他们,然后腰腹被乔帆用手肘顶了一下,嗷的一声回头:“干什么?!”
“没出息。”乔帆嗤了一声,将他的滑雪板还给了他,“走吧。”
“不是,那两个男的!”宋人杰看着他淡定的神态,那一刻竟然觉得好像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两个男的怎么了?怎么?你歧视同性恋?”乔帆回头看他,皮笑肉不笑道。
“我没歧视!”宋人杰下意识反驳,却没有注意到乔帆轻轻松下的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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