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吴天来到衙门正打算向赵县令禀报昨天的事。却没想到,周员外已经带着周慧先他一步。

    只不过赵县令并没有升堂,想来是周员外求来的脸面。

    周慧满脸憔悴模样,脖颈间的红痕已经发紫了,尤显可怖。

    她低头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声泪俱下的述说着自己和孙涛的纠葛,最后以头抢地,自述己罪。

    吴天瞧她模样,并无半分做戏,看来是真心悔过了。

    周员外自然心疼女儿,他也跟着红了眼眶,想要伸手将她扶起,最后还是强忍住了。

    赵县令也没想到一个书生的自缢背后还有这样的经过。

    他招手唤来吴主簿,低低私语一阵,最后下了决断。

    命周慧在家反省三年,周家补偿孙涛家人百两纹银,而且要出钱给周涛修建陵墓。

    这三年禁足家中,韶华不复,但对周慧来说,名声似乎是保住了。而周员外自然不缺钱财,莫说百两,千两他也舍得啊。

    周员外叩谢,大喊“青天”,赵县令很满意。

    下了值,吴天看着吴主簿一脸轻快,笑道:“吴主簿最近不是忙着整理文书?日日愁容,今日却有些不一样。”

    吴主簿将手拢在袖子里,笑着一扬眉,“你小子倒是会察言观色,今天晚上哥哥我请你喝酒。”

    吴主簿的饷银比他多不了多少,而且不比吴天只身一人,他是要养活一家老小的,平日里很是简省。

    吴天叹了叹气,“周员外倒是大方,能请动你替周慧说话。”

    吴主簿一愣,而后又笑了,“果然瞒不过你!”

    他哈出一口气,继续说道:“大人原本想让周慧游街,布告她的德行,但被我劝下了。”

    “你保全了她的名声。”

    吴主簿听后哈哈大笑,“你瞧大人像是好糊弄的嘛?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吴天不解,“什么意思?!”

    “姓孙的书生死了,关他周家什么事,还要补偿银钱?周家娘子这时候偏偏禁足家中不现人前,你猜大家会怎么想?”

    吴天恍然大悟,笑道:“那周员外不找你退银子?你还要请我喝酒?”

    吴主簿老神在在的摇了摇食指,“非也非也~大家最多也就是猜测一下,又没坐实什么。况且周员外大善人,怜惜清贫书生英年早逝,资助些银钱做做善事又怎么了?再说了,比起游街,一些小小议论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完拍了拍吴天的胸脯,“年轻人!还要多学学啊!”说完背着手一步步出了衙门。

    吴天惊叹于吴主簿和赵县令的老谋深算,最后追了上去,喊道:“那这顿酒,我可要喝尽兴了!”

    风辞坐在客栈一楼的大堂里,支着脑袋听着说书先生的预演,无聊的打了打哈欠。

    自从她帮客栈解决了“闹鬼”的事,掌柜的已经将她当仙师尊敬了,哪怕她没钱住店,掌柜的也没赶过人。

    见她百无聊赖,掌柜的小心翼翼的问道:“仙师可是觉得这位先生说得不好。”

    风辞吃了一粒花生,认真道:“这结局不对。”

    “怎么个不对法啊?”

    “你说那书生死后心生怨恨,化作厉鬼入了小娘子的闺房,每日入夜便将其一家上下闹得鸡犬不宁,那位小娘子更是被吓得不敢入睡,几近疯魔,待折磨够了,这书生的鬼魂尤不解恨,最后还是将她索了命去。”

    掌柜的拍了拍掌,很是自得,“正是,这样的结局才解恨呐!”

    风辞轻笑一声,“可我觉得,最后的结局应该是书生索命不成便入了轮回,小娘子被风言风语所扰,自怜自艾,可又愧对书生,悔不当初,一辈子活在自责中。”

    “哦?”掌柜的摸了摸下巴的胡子若有所思,最后问道:“这是仙师的猜想还是”

    风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轻声说道:“世事难料,生死无常,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艰难。”

    最近惠来客栈重新营业,还请了说书先生在一楼说书,据说故事缠绵悱恻,过程曲折,结局快意恩仇,吸引了不少人来看。

    掌柜的看着一楼大堂挤满的人,高兴得胡子都快飞起来了。

    这些看客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随着剧情的发展,时而发笑时而凄凄,又为主角阴阳两隔发出嘘声,最后又为书生大仇得报高声喝彩。

    这个故事前面不过是套用了平常的书生娘子的戏码,后面才是根据孙涛和周慧的事改编的。

    虽然之前有风辞的一番结语,但掌柜的并没有改变结局。如今看现场的反应,大家果然还是更喜欢这样解恨的结果啊。

    因为孙涛的事,惠来客栈几乎没了生意,如今能借着他的故事引来一些客人,也算是找补回来一些损失,虽然还是没什么人愿意住店,但能卖点酒水菜品也是好的。

    吴天倚在门边听了一场,掌柜的笑着走过去,“吴衙役怎么不进来听呢?可是嫌没位置?”

    吴天斜睨了他一眼,“这位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啊?”

    “哎哟哎哟,这可是新故事啊,你可别瞎说啊!”

    吴天哼了一声,也懒得拆穿他了,“不过这结局不太对,这娘子活得好好的”

    掌柜的抬手打断他,笑得更自得了,“仙师也是这么说的”然后神秘的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但毕竟这只是个故事,大家喜欢的都是这样的结果。”

    吴天不说话了,突然就想到之前风辞说的,孙涛和周慧已经两清了,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了。

    他摇了摇头,自嘲似的笑了笑,在掌柜的疑惑的目光中离开了客栈。

    虽然后来他也抽空去惠来客栈吃过两回饭,但再也没碰到过风辞,毕竟她一个娘子独身在外,而他也没什么理由去找她了。

    听完吴天的话后,吴主簿哈哈大笑,“原来是周娘子那件事啊!你还吃了我一顿酒呢,可当时也没听你说过那位风娘子”

    他说着观察了一下吴天的脸色,哎了一声,“现在朱家村的案子说不定真有鬼作祟,明日一早我便去清明观请观主,不然你倒是可以借口去看看那位会驱鬼的风娘子。”

    吴天白了他一眼,对他口中的“借口”二字很是不满,“这是正经命案,要怎么查自然是县令大人说了算。”

    吴主簿看着一片漆黑的夜空,“哎!就看白巡察能不能接受咯”

    清明观在城外接云山,山体无数连绵至隔壁秀水县,虽不高,但每逢雨雾天,整个山峰都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里,如梦似幻。

    吴主簿的马技不算好,但也紧着上头的命令往清明观赶,终是在山门初开时抵达了山脚。

    他已经够快了,没想到还有更早的,看样子皆是来清明观上香的信徒,他们个个虔诚,更有甚者,一阶一拜,很是心诚。

    吴主簿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清明观,对着守门的小道说明来意。等他进到正殿厢房见到观主青玄子的时候,对方正被一群小道童伺候着用饭。

    不大的小木桌上满满挤着十二个精致小碟,每个小碟里都是一道精美的菜品。

    哪怕是白巡察下访,赵县令也没置办过这么奢侈的餐饭。

    青玄子好似司空见惯,尝了几筷子就有些腻了,用了一口茶水就命人将佳肴撤了。吴主簿还饿着肚子,看见这些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暗道可惜。

    青玄子用帕子擦了擦嘴,看向立在屏风处的吴主簿,轻笑一声,敷衍道:“本道昨日偶感不适,今日才起晚了些,倒是让吴主簿久等了,还望海涵。”

    说罢起身,由着两个小道童穿上布靴。

    “观主事务繁忙,千万要保重才是!”吴主簿恭维道。

    青玄子见他识趣,绕过屏风,请他在圆桌旁坐了,“吴主簿挂着晨露而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吴主簿也不卖关子,直接将来意说了。

    “你是说要本观捉鬼?”

    “倒也不算是,只是案子蹊跷,大人怀疑是鬼怪作祟,特命我来请观主作法,施施天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原因。”

    说完,他觑了一眼青玄子,接着一句,“事成后,大人定会重谢观主的!”

    本来还犹豫着的青玄子听见这话,将吴主簿打量一眼,而后笑道:“本道虽是方外人,但身居佑县,县令大人又有令,自然是不敢不从。”

    “那就有劳观主了。”

    衙门里,赵县令小心翼翼的将自己请青玄子来作法查案的事同白巡察说了。

    白巡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定定的盯着坐在下首避开他目光的赵县令。赵县令被他盯得脑瓜子发麻,冷汗直冒。

    他颤巍巍地递上卷宗,“下官下官也是没有办法,死者死状奇特,经过仵作查验,乃是他们自己所为,能让人自残致死的,说不定说不定”

    白巡察眉头紧皱,看完卷宗后又陷入疑惑,他将卷宗递给身后的护卫统领,问道:“你怎么看?”

    护卫统领看完,思考一阵,答道:“卑职觉着,能对自己这么狠的,实属少见,说不定是吃了什么,发了疯?还有那朱老四家的娘子,不是说疯了?疯子也能干出疯狂的事儿,说不定她就是凶手?”

    白巡察点点头,“朱老四的娘子可有归案?”

    就算疯了,朱四娘子怎么可能打得过几个壮汉?

    赵县令自不敢多嘴,只道:“她疯疯癫癫半年了,老是乱跑,下官派人四处寻找,目前还没有其踪迹。”

    看着赵县令眼下的青黑,白巡察开始自省,五日之期是不是太短了,一个县衙加上厨房的杂役也不过几十人,这种奇案,也怪不得他要请清明观观主来作法了。

    白巡察倒也不是很反感这种作法,毕竟自从天师协助大理寺破了几次大案后,私底下跟风的官员也不少。原先他也不信这些,直到亲眼看到天师求雨

    “罢了,既然请了人来,就试试看吧。”

    赵县令大喜,“大人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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