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书走后接连几天,我总能梦到他。
梦里的林笑书更让人捉摸不透,有时候是他泪眼盈盈的呵斥,可不一会他又开始温顺,温顺之余还不忘冲我道谢。
简单讲,这几天的每场梦都让人心烦意乱。
每当军医来换药的时候,我都会旁敲侧击的询问病情,在得知至少得躺一个月后,我真想一枪崩了徐长青。
值得一提,老徐很识相的没来看我,一次都没有,补品倒是拖人稍了一大堆,夏威尔宽慰我,说最近战况紧,老徐调配兵力,照顾伤员忙得不可开交,但这个老狐狸具体在干什么,谁又能知道呢?
在我躺在床上的第五天时,集中营难得的下了场雨,泥土的腥香飘的满帐都是,军医鞋上的泥巴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印记,这条印记气得我牙痒痒。
当然,最过分的当属夏威尔,他军皮靴上的泥先险些弄脏我铺在椅子下的地毯,可恶至极。
但他本人并不在意,听到我的警告时,只是耸了耸肩,将那双43码的大脚往边挪了又挪,恬不知耻的辩解道:“男人就应该不拘小节。”
“说完了吗?说完了快滚。”我白了他一眼,打算送客。
正当他准备反驳时,又有人拉开了我的帐。
一声短促的“报告”随即传来。
“进来。”我有些烦躁,尤其是看到来人那双比夏威尔还脏的军皮靴后。
来人年龄不大,穿了身比他鞋子还脏的军装,看肩上的军衔,是位中校。
邋遢的中校,除了衣服脏外,胡茬也凌乱至极,齐耳的金发卷着杂乱的弧度,异瞳,琥珀绿那只总能片向眼角,颇为诡异。
“你是……”我有些疑惑,之前在从未在集中营见过他。
“我叫马尔卡。”他挺直身子冲我敬了军礼。
“很好,马卡尔中校,请脱掉鞋子,你的鞋弄脏地板了。”
马卡尔出奇的干脆(要知道军医在听到我这个无理的要求时,还狡辩了几句),他没有犹豫,将鞋子脱掉后放在帐外,袜子上的破洞清晰可见。
夏威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凳子挪了过来,小声道:“你也太苛刻了吧?人家可是新朋友,就是我刚要介绍的那位。”
新人?
有必要亲自在我面前汇报?我揉揉眉间,示意马卡尔接着说。
“我奉徐长青上校之命,接替您的日常工作,希望您配合我的交接工作。”
听完马卡尔的介绍,我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徐长青这是要……直接架空我?
就我目前那些职务,哪怕是半摊着的我,不到半天也能处理完,何必找一个外人接替?这么做无非是抽撤我的实权,徐长青到底想要干什么?
夏威尔瞧见我半天不说话,粗糙的右手轻轻拍起我的背:“冷静,冷静,老徐是迫不得已……”
我阴着脸,瞪向马卡尔那只浅蓝的眸子,厉声道:“你想要什么资料?”
“所有。”他笑着看向我,没有胆怯,没有犹豫,欲望在他眼底清晰无比:“为了集中营能正常运转,您最好对我毫无保留。”
马卡尔这句话无疑给我心头的火,浇了盆热油。
带着谦词的挑衅,远比赤。裸的调侃让人愤怒。
这位集中营的后来者,似乎有些自信过头了。
我不知道他来自何处,不知道他是受谁指使,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他这种谦逊的狂妄是老徐最爱的类型,他眼里对权利的渴望像极了几年前的我。
“好。”我舒缓了面部的表情,许诺道:“明天早晨,全部给你。”
“感激。”马卡尔又冲我敬了军礼。
临走前,他露出那排层次不齐的獠牙,说了句:“祝您早日康复。”
疯狗般挑衅的笑,让我再次皱起眉头。
我想杀了这个疯子。
他一走,夏威尔赶我发难前,解释道:“残疾人,他是残疾人,别和他一般计较,眼睛,绿色的那只看不见,老徐是可怜他。”
“可怜?我还没伤到脑子。”我没好气的打断,老徐明显是要重用这位,而我对他的价值也许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褪色。
“唉。”夏威尔叹了口气,难得的正经道:“前线送来的伤员越来越多,也许过几天,我也得上去,你这可算是因祸得福,别想那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相信老徐。”
夏威尔这番话,让我心头一颤,我试探的问道“又有……自己人反水?”
他点点头,面色凝重。
“可……不是说处理掉了?”我清晰的记得,在我醒来的第二天,总部就处理了三位,位高权重的叛贼。
怎么可能又有人反水?这才过了几天?
敌军会有这么多人在我们内部吗?
如果有,那么之前的胜利,是他们在卧薪尝胆?可这说不通,我们一路的侵略是完全性毁灭,敌军如果有实力,就应该遏制在最初期,而不是脱到最后灭国之际,打这场破釜沉舟的间谍战。
所以说,他们的间谍人并不多。
正因为人数少,所以……才会拖到后期打这场不得不打的仗。
如果是这样,先前杀的那几位,就一定不是间谍,而是真正效忠于国家的……忠臣。
想到这,我立马求证道:“杀错了?”
夏威尔不予否认:“现在总部人心惶惶,杀错的不仅仅是人,还有……”
他说着指了指心的位置,接着解释道:“老徐几天都没睡过好觉了,上面给的压力越来越大,这个马卡尔就是杀错高官的侄子,运气好,砍脑袋前被救了回来,从战场退了回来,只能安顿到我们这。”
复杂,很复杂。
我将眉间锁的更深了,低声说出疑虑:“这种情况,要我把资料全部交给他,如果有报复心理,怎么收场?”
夏威尔看着我紧张的神情,居然笑了出来:“怕什么?出问题也是老徐担着。”
“不过…”他眯起眼睛,从口袋里掏出烟,利索的点上:“…话说回来,你处理的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没什么好报复的。”
夏威尔吸了口烟,烟头上的暗火迅速窜动,白色的雾瞬间在帐里蔓延,在对上他锐利的眼神的那一瞬间,我猛然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起来,我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也有可能是我最近太过敏感。
夏威尔安静的抽完一根烟,冲我笑了笑,紧接着,毫无征兆的来了句:“祝甘上校早日康复!”
在我抓起桌上的水杯冲他砸去前,溜出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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