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十月。
灯红酒绿。
“宁北路,宁北路。”电话里充斥着嘈杂的重音乐,强烈的鼓点缠着狂乱的节奏,年轻男女疯狂热烈的欢呼一阵比一阵高,不难想象他们群龙摆尾的模样有多妖娆性感。
“npub!”一个男声盖过所有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一阵的沸腾,“npub,npub……”
“学姐跟人打起来了,哎我操……”一句话完,电话那头没了回应。
“我日你妈……”
“你个畜生……”
“我操,保安呢,叫保安,保安……”
场面乱作一团。
听着手机里直播的打架现场,鹿呦一路狂跑起来。
t恤牛仔裤的高个女生一跑进门就引起不少男人的兴趣,她眼神里怒火烧的极旺,冲着低位撞过去,顺起隔壁卡座的一个啤酒瓶,对着那长发男的脑袋一酒瓶子砸下去,上一秒还扯着女孩儿头发的男人惨叫一声,回头眼睫上刺目的淌下一路血。
“妈的。”他喊。
长发男那边几个男的见状扑上来。
鹿呦扔了手里的包,抡起桌上的酒瓶子开始疯狂地砸,旁边桌有的没看清形势,但靠的近的都看得出来是力量不对等的男女互殴,便快速加入混战,瞬间两边的人混打到一起。
音乐没停,打碟dj换了一首更嗨的英文骚歌助兴,灯光迷离的晃来晃去,见人挂彩了,其他卡座的潮男艳女们又是一阵欢呼,厕所的隔间里正上演着激情的艳遇,舞池里陌生的男女在激吻,酒精泡软的大脑在想着待会儿去哪个酒店一夜情……
鹿呦脖子被花臂男捏住,“臭□□,老子干死你。”
灯光四闪,花臂男打算进一步用力,忽然一脚被人踢翻在地。
动作极快,来不及反应。
大花臂倒地的动作把鹿呦拽倒,脑袋在桌角狠狠磕了一下。
场面瞬间躁动,一大波人围过来,dj识趣的关了音乐。
“我干你妈。”男声沉厉,一听就是个狠角色。
当晚事情随着这一脚和一句“干你妈”结束。
几分钟里,酒吧停了音乐,只有清晰的人声。
时慕宁站在人群前,宽肩高个、气质出众,酒吧光影晃来晃去地打在身上,把他衬的隐晦不明。他盯着躺在地上一脸错愕的男人,脸上带着些好整以暇的意味。
安保把闹事的几个固定住,场面才终于算是回归平静。但好在女孩子这边也不是完全的孤立无援,倒也没受什么大伤。
但这事儿在时慕宁这估计过不了。
几个打女人的他一个不认识,可以断定不是常客。
他眼珠子在在场所有闹事的身上转了一圈,慢悠悠的姿态,夹着懒散劲儿。鹿呦站在斜对面,头发散落,好几缕不成样子的铺在脸上,脸色煞白,他看过去,俩人眼神撞上,鹿呦眼睫微低,但眼神又挺硬,看他的目光劈里啪啦呲着火光,刚那股火估计还窝着呢,够烈。定了三秒,他移开,看了看另外那女孩儿,看不清,没见过,不认识。
“谁先动的手?”他问一句。
下一秒,花臂抬手指向旁边的舒馨,正要开口,时慕宁截话,“我他妈问你,谁先动手打这俩女孩儿的?”
话冷又沉,带着狠,花臂是个软货,认识时慕宁,更清楚他的路子,没敢硬刚。
时慕宁接下来本来打算自己处理这件事,但接到一电话,没办法,得走,和身后的交代了下,就离场了。
灯光暗,他又戴着纯黑的渔夫帽,遮着半张脸,不认识他的人肯定是看不清。他自然而然退出人群,临走眼神在鹿呦身上多扫了一眼。
另一个和时慕宁身长气质不相上下的男人从后进来,旁边有人轻声喊了一句,周公子。
鹿呦寻着声音看过去,见他眼帘挑着不屑和玩意,这人和刚刚那人把“物以类聚”展现的淋漓尽致。
几个闹事的男的跟他们这儿也不熟,周放直接下了死令,“哥几个别趴着了,不知道什么地儿啊?胆儿够肥的啊,在这闹,还他妈打女人。”
“周公子,是那女的先动的手。”花臂抢着一句话柄。
也没错,这男的去找舒馨要的微信,舒馨当时气头上呢,哪能顾得了,就没给,他硬上,舒馨甩了他一巴掌。她性格确实就这样,不分场合不看事宜,容易吃亏。
“老子有空管你谁先动的手,啧,打女人还有脸了?”火光噌的一声,点了根烟,这种场合还有这闲情逸致,简直混上天。
随后警察五分钟到场,带走了所有人。
从警局出来是一小时以后,舒馨家消息得的快,分分钟捞人。舒馨也是个从小见惯世面的,这种事不至于吓到她,就死活不回家,揽上鹿呦的手,“爸妈,你们回家吧,我要回学校,鹿呦是因为接我才摊上这事儿的,我们今晚得有难同当,我要陪她回学校。”
这带着撒娇的语气和神态,周放看着脑壳酥,眼熟啊。
舒馨爸妈也没办法,就派车送俩人回了学校。
晚上十点,脱离了酒吧的喧嚣,港大校园一片安静。
周五晚,校内人少的可怜。对面宿舍零星亮着几间寝室,有一间没开灯,窗帘也没拉,里间影影约约发出闪烁的亮光,时不时会传出一阵声响,可能是在过生日,也有可能是在聚众看鬼片。
风显得极轻,吹不动树叶,但发丝能被微微撩起。清寒里,断断续续的是几声流浪猫低微的喵叫声。
鹿呦站在一楼宿舍大厅打完水,一手举着手机贴耳边,一手盖上水壶,随后拖着人字拖缓缓上楼梯。步调缓而无力,脑袋也晕晕的,刚刚磕桌子那一下,头上弄破了皮,现在有些微微的麻疼。
二楼拐角处遇到要外出的室友,俩人眼神对上,谁也没打招呼,鹿呦先漠然挪开眼,随后转进宿舍套间。
拧开宿舍门把手,走进屋内,空调里的暖气流和着刚刚洗浴后的香味,将门外的微寒彻底隔开。
微信进了一条信息,她扫了一眼小窗,心想待会儿拉黑吧。
舒馨躺在床上,脑袋晕晕乎乎的翻了个身,“呦呦,我好对不起你。”
鹿呦站在她床位下,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声音轻柔,“没看到他吗?”
舒馨沉默了几秒,微微点头。
鹿呦叹口气,抬手在她脸上摸一摸,“不管了,先睡一觉。”
“你头上肯定很疼,还好不是额头,不然我们大美妞就要被我害的毁容了。”舒馨委屈巴巴的认错。
“我没事,闭上眼睛睡觉吧。”鹿呦微微笑。
宿舍只有她们两个人,鹿呦把舒馨头顶的灯关了,正在柜子里拿睡衣。
舒馨的头忽然又从窗帘里冒出来,“呦呦,别忘了给你头上擦药。”
“知道了。”鹿呦抬头看着她,“你快睡,我洗个澡。”
第二天鹿呦早起给舒馨买了份早点,就去了奶茶店打工,在这打工一个多学期了。
“你长得那么好看,做模特去啊,一场活动就小几千呢,干这些兼职干嘛!”舒馨以前就和她说过这样的话,鹿呦没想过,她不适应镜头,不会拍照,甚至有时候是会容貌焦虑的。
晚上从奶茶店下班回学校,远远看见一个男生站在宿舍楼下,看见鹿呦过来了,迎上去。
这是前一晚给她打电话说舒馨在酒吧和人打架的那位,也是给他发微信的男生。军训认识她的,后来老爱缠她,但她大概知道这是一个不学好的人。
前一晚场面混乱不堪的时候,他在干嘛,监控里,他站在一边,畏手畏脚,连上前拉架的勇气都没有。
鹿呦微微应了一声。
“鹿学姐,舒馨学姐怎么样?她还好吗?”
鹿呦不怎么想理他,一张冷漠脸答他,“挺好的。”
“对不起,让你也……”
“算了。”鹿呦斩断他的话,“这件事本来跟你也没什么关系,还有,以后你也别来找我了。”
男生有些惊愕和失望,“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舒馨学姐吗?”
鹿呦有些无奈,“不因为这个,你从来也不在我的名单里,但是看着女生被别人欺负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袖手旁观的男生,我确实不欣赏。”
你不坏,但你怂,比女人还怂,你干的事儿不像一个男人。
所以在我这,你永久出局。
回到宿舍,其他人都不在,舒馨是本地人,中午起床以后就回家了。
她放下帆布包,换了鞋,拿起睡衣先去洗了个澡,出来已经十点半,宿舍的光偏黄,淡紫色的丝绒吊带裙挂在身上,露出背部大片的雪白肌肤,吹头发的动作带出漂亮的蝴蝶骨,很性感。
手机进了一条微信,是舒馨:“呦呦宝贝,今晚我不回来了,你早点睡觉哦!”
鹿呦:“你住家里吗?”
舒馨:“嗯嗯嗯嗯呢,住家里。”
其他两个室友也很少住宿舍,而且向来关系不是很好,她也没多问。
头上撞的地方还有点疼,她隔着头发涂了点膏药,又无聊地刷了会儿手机,看见那条没点开过的微信,便利落的将“好友”拖进黑名单。
是那个学弟,从此不会再出现的人物。
又觉得睡不着,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好像总是失眠。
看着镜子里泛着淡粉的紧致锁骨,忽然玩心大起,翻出好久之前买的纹身贴,选了一只黑红相间的迷你版小鹿,贴在锁骨下的大片肌肤上。用食指蘸着玻璃杯里的清水把纹身贴一点一点浸湿,指腹按压半分钟,白膜纸脱落,娇俏的小鹿形状完好的烙在近乎发光的肌肤上,之后又在锁骨位置上贴了几只粉色的小蝴蝶。
她生的明媚,性格平淡,本就一副冷艳美人的皮相,贴个纹身,更平添了不俗的矜冷。
这副样子,才是她性子里最本质的。
冷到极致。
也绝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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