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鲜自助,一炮而红!】
楚溪客在画手抄报。没错,就是小学生每逢节日必留的作业之一——主题手抄报。
不过,楚溪客这个不是为了节日而准备,而是想正正经经当做“报纸”来发行的,名字就叫《长安食录》。
“我要把它做成一份长安美食地图,集‘网红探店’、‘美食上新’、‘食肆评价’、‘品评专栏’、‘商务推广’于一体,无论长安城的百姓,还是南来北往的客商,一份《长安食录》在手,不愁找不到好地方吃饭!”
楚溪客一边东涂涂西抹抹一边喜气洋洋地碎碎念。
钟离东曦敲敲他脑门:“小脑袋瓜里怎么装着这么多新奇主意?”
楚溪客还来不及得意,又见他看了看手抄报,笑道:“就是画技差强人意了些。”
“这是差强人意了‘些’吗?明明是差强人意了特别多!”
楚溪客大方自黑,同时毫不手软地把那个应该是菜品的地方涂成黑黑一坨:“我就是先打一个草稿,回头让阿爹帮忙誊一遍。”
“我来吧!”钟离东曦主动接过这个任务,不过是想和他多一些相处时间。
楚溪客自打从牛角尖里钻出来之后,心态一下子就变了,至少不会再刻意躲着钟离东曦。
于是,楚溪客动嘴,钟离东曦动笔,两个人就像一对小学生,有说有笑地做起了这份手抄报。
钟离东曦一边画,楚溪客一边在旁边吹彩虹屁:“你画得好快,用色也好看,我看着都想吃了,看来不用等到明日,今天就能送到书局,正好能赶上海鲜自助开业!”
是的,楚溪客之所以选在这时候急急忙忙地编写《长安食录》,就是为了给即将开业的海鲜自助造势。
做宣传嘛,面对不同的受众群体就得有不同的方式。
比如美食街,吃饭的多是平民百姓和来往商户,大街小巷一吆喝就成。海鲜自助既然决定了走所谓的“高端路线”,自然就不能用这种形式了。
楚溪客身边的世家子弟不少,姜纾、贺兰康、楚云和、钟离东曦有一个算一个,尽管性格与爱好大相径庭,但有一个习惯高度一致——
喜欢看报纸,不管是官办邸报还是私人小报,他们每天都会按时按点地看。
所以,楚溪客才想到了这个法子。
就是吧,官办邸报都是靠朝廷的财政支持,没有收益。楚溪客要想发行《长安食录》,不仅得找私人书局,还得自己搭钱印制。
需要说明的是,《血色皇权》中提到的“书局”不是卖书的商店,而是负责编写、印刷及发行书册、邸报的机构。
姜纾名下就有一家书局,原本是姜氏一族负责经营的官方书局,宫变之后就成了姜纾的私产,今上不是没想过收归朝廷,但有贺兰康保驾护航,今上也不好撕破脸,书局就一直这么低低调调地印刷一些话本、小报之类所谓“上不了台面”的读物。
“阿翁,我都想好了,虽然前两期咱们要自己搭钱,但是只要办得好,以后就能当成期刊售卖,还能通过‘商务推广’版块赚到不少广告费……”
楚溪客试图说服姜纾。
没想到,姜纾根本没有阻止的意思,直接把家主令丢给他,让他自己去书局协调。
于是,从找画风合适的雕版师傅,到选纸、调色、装订,楚溪客起早贪黑,亲力亲为,一圈下来把其中的流程全都搞清楚了。
起初,书局管事看他年纪小,并没有很上心,直到楚溪客提出一个震惊全书局的建议——
“你们每次印书都是刻全版吗?为什么不把这些字抠下来,这样印刷新书的时候只需要重新排列一下就好,不用再费劲刻一版了呀!”
从雕版印刷到活字印刷,本是华国科技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就被楚溪客这样轻描淡写地提出来了。
陪在他旁边的钟离东曦震惊了。
书局的管事也震惊了。
那些专研雕版的老师傅们激动得手都抖了:“原来还能这样!竟然还能这样!”
钟离东曦眸色幽深地看着楚溪客:“鹿崽怎么想到的?”
楚溪客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不得了的话,连忙澄清:“不不不,别误会,我也是听说的,据说这种法子是一个叫‘毕昇’的人最先想出来的,我可没有这么大本事……”
对于书局里的人来说,是谁想出来的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兴奋地凑到一起,热烈地讨论起来。
基于这个小插曲,《长安食录》得到了书局的高度重视,蒙混度日了整整十五年的管事和老师傅们终于迸发出年轻时的激情。
至于姜纾会利用这个机会宣传一些什么,就是楚溪客不需要操心的事了。
祥云楼海鲜自助正式开业了!
钟离东曦以一名普通食客的身份走上二楼,随行的还有五公主和阿肆。
为了突出二楼的特殊性,在楚溪客的建议下,钟离东曦命人在祥云楼的东西两侧各安了一个外置楼梯,一来不用经过一楼大堂,二来还能为那些有特殊要求的女客提供便利。
左侧的楼梯有专人看管,只允许女客走,上楼之后直接进雅间,中途不会遇上陌生男客,这就方便了那些尚未出阁的小娘子。
当然,如果不想走左梯也没关系,右侧的楼梯男女不限,直通大堂和另一侧适合家庭聚餐的雅间。
五公主就没什么忌讳,直接跟着两位兄长上了右梯。
从楼梯开始就体现出装修的巧思了,楼梯与栏杆都是实木制成,木栅之间装饰着一个个菱形的雕花图案,画的是各种各样的海鲜,不是装在盘子里的死物,而是在水中生活的模样,有同伴,有水草,还有漂亮的珊瑚礁。
头顶也有新花样。
那是一盏盏栩栩如生的花灯,有水母形状的,有小丑鱼形状的,还有气鼓鼓的河豚形、扇贝形、虎鲸形……一个个花灯摇摇曳曳,形成了一条色彩缤纷的花灯桥。
五公主一路走一路惊叹:“瞧见这个,我都不忍心吃了。”
阿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钟离东曦但笑不语,其实眼睛里的骄傲劲儿根本压不住。这些,都是他的鹿崽布置的。
上到二楼,更是耳目一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开放式的后厨,说是“后厨”,实际根本没藏在食肆后面,而是用一个椭圆形的操作台围成了一圈,地方很大,视野也很开阔,客人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无论大厨还是小学徒都穿着雪白的衣裳,头发也用幞头包起来,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毫无后顾之忧的干净。
那些海鲜有的养在水缸里,还是活蹦乱跳的,有的用冰块镇着——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用硝石制冰的技术,每一条鱼、每一只虾取出来都是新鲜的,仿佛能闻到海水的气息。
料理台和案板同样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所有人的工作都是有条不紊地相互配合着——小学徒负责清洗,切墩师傅开膛破肚,再由大厨或蒸或煮或捞汁腌制,最后装盘放到小推车上,由穿着淡蓝制服的跑堂统一上菜。
“三位好,在下是你们的专属服务员,请问三位有预约吗?”一个含笑的声音响起来。
钟离东曦一偏头,就看到了穿着蓝白相间制服的楚溪客。
他所代表的就是除了后厨和跑堂之外的第三个工种——雅间服务员。
虽说是“海鲜自助”,但考虑到这个时代世家子弟们的用餐礼仪,不可能真让他们端着餐盘来回跑,因此楚溪客就另辟蹊径,想到了这个法子。
后厨统一配菜,跑堂推着火锅店那种四层小餐车送到各个雅间门口,再由雅间服务员介绍,客人们自助挑选。
当然,楚溪客并不是真的跳槽到祥云楼做服务员了,而是为了后期培训更全面,所以特意过来把各个工种都体验一遍。
钟离东曦今日以客人的身份出现,也是楚溪客安排的。
看到楚溪客,钟离东曦就毫不迟疑地撇开一双弟妹,站到他身边了:“雅间没有预定,鹿崽喜欢哪个?”
楚溪客暗搓搓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在下今日是三位的专属服务员,客若是没有预定,可选在水一方。”
五公主扬起精致的下巴,调侃:“‘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小郎君特别推荐这个雅间,里面可有‘心上人’啊?”
楚溪客装傻:“心上人没有,海鲜管够。”
钟离东曦笑笑,跟着他走。
雅间的布置也很是独特,有适合三五好友聚餐闲聊的小隔间,由清新的竹木隔成,没有门,只挂着竹帘,帘上绘着各色山水,一看便知道绘制者画工不凡。
还有一种供给家庭聚餐的中等隔间,有门有窗,窗外还有不同的景致,若有孩童可交给服务员照顾,大一些的还能送到专门辟出来的游乐区玩耍。
考虑到古人多宴饮,楚溪客便把每月初一、十五的日子空出来,若有人预定小宴,可选择这些时候。
在水一方是一个中等雅间,临窗远眺可以看到一条清溪蜿蜒而过。
客人落座,首先是极有仪式感的“选餐具”环节。
一共有四种餐具,亲民而价格便宜的陶器、颇受文人雅士追捧的瓷器,还有贵胄阶层用来彰显品格的漆器,另外楚溪客又结合祥云楼的装修风格,设计了一套竹木为主的“原始风”餐具。
一套餐具中包括筷子、汤匙、调料碟和餐盘等,但凡客人选中哪样,接下来他面前就都是这种。
“我们三个可以选不一样的吗?”五公主问。
楚溪客道:“当然可以,本店以满足客的需求为先。”
于是,五公主就非常调皮地把除了漆器之外的另外三样各来了一套。
钟离东曦选了楚溪客喜欢的瓷器,五公主选了野趣十足的竹木,阿肆等着他们挑完,才憨憨地接过看起来最古朴的陶器。
楚溪客把餐具递给阿肆,心情有些复杂。
最初,他把阿肆当成了主角攻,一度十分庆幸自己不可能喜欢上他,同时又千方百计躲着他,免得他对自己产生好感,就连阿肆来烧烤摊买肉串,楚溪客都没给过他好脸色。
如今回想起来,楚溪客觉得挺对不住他的。
因此,第一道例汤上来,楚溪客就越过钟离东曦,先问的阿肆:“第一道养胃汤,咱们这边有多种选择,桂圆鳕鱼汤、蚕豆鱼胶汤、萝卜扇贝汤、党参花蛤汤……敢问皇长子,您想来哪样?”
阿肆一直以为楚溪客讨厌自己,此刻突然被搭话,颇有些受宠若惊:“可、可以都要吗?”
楚溪客嘴角一抽,道:“原则上可以,但是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在下还是要提醒一句,后面还有诸多菜品,若是只喝汤就把肚子填饱,接下来的更多美味就没有机会尝到了。”
“没关系,我胃口大,都能吃完!”阿肆在心里早把楚溪客当大嫂了,因此努力想给楚溪客留下一个好印象。
他能想到的留下好印象的方式就是把他推荐的菜品全都吃一遍,以示重视。
钟离东曦没打算提醒他,谁让他的鹿崽先问这个家伙,而不是他呢!
养胃的热汤稍稍喝两口,便是生鱼脍了。
之所以把这道菜放在前面,就是为了让客人的味蕾在没有遭受后面的各种煎炒烹炸的刺激之前,尝一尝真正鲜美的海洋的味道。
说是生鱼脍,其实不只鱼,还有鲜虾和贝类。
钟离东曦选了楚溪客推荐的甜虾,五公主反其道而行,选了楚溪客最不推荐的海蛎子,阿肆和前面一样,海胆、鱼片、鱼籽酱等全都来了一份,还吃得兴致勃勃。
楚溪客都不知道要不要劝他了。
第三道菜是红肉类。
这也是海鲜自助中唯一和海鲜无关的菜品,之所以要定这一道菜,主要是考虑到长安人的肠胃情况,没有吃惯海鲜的人,如果第一次吃这么多海味而没有熟悉的食物垫底,很容易引发身体不适。
除此之外,楚溪客还考虑到了那些对海鲜过敏的人,在第一个养胃汤环节便告知了注意事项,并安排了大夫和紧急救治方案。
红肉系列中,有本地人熟悉的烤羊肉、炖猪脚、红烧猪五花,还有烤乳鸽、醉鹌鹑、卤煮大鹅等。
钟离东曦要了一只烤乳鸽,并夹下一条软嫩的鸽腿送到楚溪客嘴边。
楚溪客不肯吃,他就执着地举着。直到把五公主和阿肆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楚溪客没办法,只得往雅间里躲了躲,边嚼边说:“这是违反规定的知不知道?培训的时候我就说了,偷吃餐食或者接受客人的赠予都要记过,还要扣钱。”
钟离东曦温声道:“无妨,我给鹿崽补上。”
楚溪客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五公主一阵牙酸,心里对钟离东曦的盲目崇拜一点点碎掉了——搞事业不香吗,干嘛这么想不开要做个恋爱脑?!
阿肆的想法很单纯,阿兄喜欢的,他也喜欢。
为了表忠心,他还想每样都来一份。楚溪客一个眼刀扫过去,阿肆才收回跃跃欲试的小爪子,怂唧唧一笑,竟有几分呆萌劲儿。
楚溪客憋着笑一脸严肃的模样,还真就有了那么点“大嫂”的样子。
接下来就是第四道菜了,也是祥云楼海鲜自助的重头戏——
海鲜锅。
首先,每个人可以得到一个直径一尺左右的小铜锅,里面放着清汤、骨汤、菌汤、红枣银耳等不同的锅底,再有就是一个圆形大瓷盘,用来拼装海鲜和蔬菜。
跑堂推着四层小车跑过来,车上摆着一个个陶盆,盆中放着冰块,冰上放着各种各样的海鲜。
客人说:“我来两只青虾。”服务员就会帮他夹两只虾。客人又说:“再来一对螃蟹。”服务员就会从装蟹的冰盆里选一对。就这样一只只选下去,直到把偌大的盘子装满为止。
除了海鲜,还有配着海鲜一起吃的蔬菜,比如香菇、青笋、萝卜干等,同样是客人点什么服务员帮忙夹什么。
对于服务员来说确实忙碌了些,但是想到每位客人的餐费以及自己能拿到的提成,他们恨不得一天能接待八百位!
其实吃到海鲜锅这部分,大多数客人已经饱了,后面的主食系列——海鲜面、海鲜粥、章鱼小丸子等,就是尝尝鲜罢了。
只是,十个里有九个这么浅浅一尝就给陷进去了,遗憾自己前面吃太多,错过了这样的美味。
有了遗憾,就有了下次再来的机会不是?
主食之后还有消食果茶,是楚溪客和祥云楼的茶点师傅一起研究出来的,以应季水果为主,加入合适的药材,有点像现代的凉茶,也有点像奶茶。
总之,对于客人们来说又是新奇的体验。
临到出门,热情的门童还会送上一份外带小食,或者是几粒章鱼小丸子,或者是一串轰炸大鱿鱼,也有客人得到了一兜小点心,每个人都不一样,打开无不惊喜。
这就又激起了长安贵胄们“集邮”的乐趣。
短短一顿饭的功夫,祥云楼海鲜自助的名头就在长安贵胄圈里传开了。
正如楚溪客所说,与海鲜的味道相比,这些人更在乎的是过程中的体验,还有享受到的服务。
这一点,祥云楼无疑是满分。
就在众人都在好奇海鲜自助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第一期《长安食录》刊印完成了。
楚溪客按照最初的计划,第一期报纸免费送给美食街那些消费能力不俗的熟客,非常大方地为祥云楼引流。
他还用足足半个版面对海鲜自助进行介绍,又偏偏在最吊人胃口的地方戛然而止。
凡是看到这期《长安食录》的人,仿佛在那一行行文字中看到了一双双勾人的手,迫不及待地被勾进了祥云楼。
第二日,祥云楼雅间就被悉数预定出去。
至此,祥云楼海鲜自助一炮而红。
楚溪客没想到,它还能红得发紫。
起因源于一场意外。
这天,楚溪客体验的是管事一职。钟离东曦不远不近地陪着,能随时看到他,又没有上前打扰。
楚溪客十分满意。正穿着管事的制服四处巡视,突然听到儿童游乐区那边传来一阵喧哗。
楚溪客紧走两步,就看到一个穿着跑堂制服的少年拉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想把对方从蹦蹦床上拖下来。
没想到,那个小孩子看着瘦瘦小小的,力气却很大,跑堂拖了半天没拖动,反倒摔了个屁股墩。那孩子皮猴似的,做鬼脸嘲笑他。
“怎么回事?”楚溪客端出管事的威严。
跑堂看到他,一脸委屈:“这个小子不是咱们楼里的客人,偏偏还要霸着蹦蹦床,不许其余孩子玩。”
楚溪客问:“你想怎么做?”
跑堂仿佛回到了培训时,紧张地答道:“把他赶走,让客人家的孩子过来玩……”
楚溪客摇摇头,说:“首先,你确定他不是楼中的客人吗?倘若他是,为了不让你去找家长告状故意跟你说不是,你就这么把他赶走了,回头客人找来,你如何交代?”
跑堂面露愧色,道:“我、我没想到这一点……”
楚溪客又道:“就算他当真不是客人,这么小一个孩子,你把他赶到大街上,是想让他被车马撞到,还是干脆被人贩子拐走?”
跑堂吓了一跳,连连摇头:“不,不是的,我绝无此意!倘若如此,我这辈子都会良心难安的!”
楚溪客面色稍缓:“知道良心难安就成。不过,这也不怪你,这种情况培训的时候确实没有考虑到……这样,你负责把他送到家人身边吧,若能做到,工钱就不扣了,还会奖励你一串钱。”
跑堂连忙应下,拉着孩子到雅间里去问了。
楚溪客发现,这个跑堂很聪明,他没有一个雅间挨一个地问,而是先问了外面的服务员,确定里面是家庭聚餐或者有已婚的娘子才会带着孩子进去辨认。
那个孩子也是有趣,他也不吭声,就像故意逗这个跑堂似的,就这么跟着他走。
直到问了一圈下来,确实没有客人丢孩子。
跑堂过来找楚溪客,楚溪客指了指楼下一家水粉铺子:“不妨去那边问问。”
这家水粉铺子正对着祥云楼的木梯,若是有孩子跟着大人过来挑选胭脂水粉,等得无聊了,看到这边有趣的楼梯和花灯确实很容易被吸引过来。
果然,跑堂刚一下楼,水粉铺子里就冲出来一位惊慌失措的妇人,旁边还跟着个哭哭啼啼的小丫鬟。
跑堂极有眼力,拉上孩子就奔妇人过去了,果然那妇人一把将孩子搂在怀中,又很快收敛了神色,端庄地向跑堂道谢。
跑堂指了指身后的祥云楼,表面是在说孩子跑丢的原因,实际巧妙地把二楼的海鲜自助和儿童游乐区介绍了一番。
那孩子也是猴精猴精的,脆生生道:“里面可好玩了,有长长的可以滑下来的东西,还有一蹦好高的那个,我在家里都没有见过!阿娘饿了没有?咱们也进去用餐吧!”
跑堂借机道:“六岁以下的孩童免费,六岁以上十四岁以下的半价,随行仆役可在一楼等候,有免费的茶点供应。”
妇人稍稍迟疑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道:“我是为了感谢你帮我照看幺儿。”
跑堂热情道:“不会让您失望的!”
结果就是,妇人不仅没有失望,还送给祥云楼一个大大的惊喜。
《长安食录》第二期,楚溪客留出了一个征稿专栏,原本他担心没人投稿,找了几个写话本的书生当托,没想到会收到一首诗。
那是一首赞叹海鲜自助菜品精美、服务周到的诗句,用词精炼,表达到位,还能借食物暗喻人生百味,一下子就把立意拔高了。
就连姜纾都赞叹不已。
楚溪客看了一下署名:梅韬韬。
“原来是她,怪不得。”姜纾笑着点点头,继续举着那则小诗细细品味。
楚溪客好奇道:“梅韬韬是谁啊,听着像个女子。”
贺兰康酸溜溜道:“可不就是女子么,当年还说过以她之才名,非姜家小郎不能入幕呢!”
阿爹的暗恋者?楚溪客顿时更有兴趣了。
在贺兰康醋味冲天的解释中,楚溪客才了解到,梅韬韬曾是一代名伎,卖艺不卖身的那种,尤擅作诗行令,单就诗名来说,不亚于姜纾。
有趣的是,她十分仰慕姜纾,据说还传出过可为了姜家小郎还良的话,只是后来姜家一朝蒙难,梅韬韬也销声匿迹了。
谁都没想到,她已嫁为人妇,夫君还考中了进士,在偏远的黔州为官数载,中秋之前才刚刚迁回长安。
十几年来,梅韬韬从未有诗文流出,发在《长安食录》上的这一首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复出之作”。
楚溪客腾地站起来,把喋喋不休的贺兰康吓了一跳:“又不是你情敌,你激动什么?”
当然是为了即将到手的小钱钱!
楚溪客骑上小枣子,快马加鞭跑到姜氏书局:“加印!赶紧加印!印上一百、不,一千份!印完拿到各大书院门口,还有伎馆、茶肆这种附庸风雅的地方去卖,把梅韬韬的诗放到最显眼的地方!”
事实证明,楚溪客还是太保守了,或者说,他对这个时代名伎的影响力一无所知。
那些年少时追捧过梅韬韬的人不是死了,只是成年了,反而有了更大的话语权和更强的购买力。
他们是一份份地买吗?
不,他们恨不得有几份买几份!
梅韬韬夸赞的食肆,他们能不上赶着光顾吗?
别说有点贵,哪怕一掷千金又何妨?!
祥云楼的预定,瞬间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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